港口Mafia的黑色幽灵。
太宰治被这样称呼。加入Mafia之后他就像是要把自己逼入某处漆黑之地那样,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作为他的搭档。我虽然不理解他,但我承认,这家伙值得我信任。
我看着他为港口Mafia开辟出一条条血路,无上功绩。
但,不累吗,太宰?
他不快乐,我一直都知道。
房间内充满死亡的气息。
地板和天花板是黑色。墙壁四面也是漆黑。虽然应该有一面墙壁通电之后会变得透明,是能够一览横滨街道的落地窗,但这个功能在这四年间,一次都没有用过。全都是为了保护现首领——太宰,不受狙击与炮击的威胁。
距离当年那个少年成为Mafia的首领,已经四年了。
我沉默地站在太宰身后。
“还有事情吗,中也?”,他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着我。
我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开口,“啊啊—确实有一件事,你上次交给我的事情,就那件关于走私宝石的事情,我可以拒绝吗?”
“理由呢?”
我沉默不语。
“好吧,这件事情我可以交给敦君——银,麻烦你走一趟了,通知一下敦君关于明天晚上处理躁乱的事情”。芥川银冲太宰行了一礼,打开门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太宰突然问我,“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太宰叹了口气,“想法都写在脸上了,中也,我对你的所有表情了如指掌。是要去扫墓吧,我陪你一起去吧。”
确实是要扫墓。
我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从来不去的吗?这是怎么了?”
他突然笑得十分恶劣,“中也昨天晚上很可爱呢,作为回报,我陪你去一次也不是不行哦”。
这个家伙!还敢提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动了动还有些酸疼的胳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能对首领动手哦,中也”,他突然凑到我面前,笑得十分讨好。“一起回家吧,中也”。
“…好…”
我在第二天特意起了大早,准备好一切之后才突然想起还在睡觉的某人。我十分无语,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会比我醒的早,我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打算去把他从床上拎起来。
嗯?人没有在床上,我有些诧异,什么时候起来的,我从卧室出来,打算去卫生间看一看。
忽然听到了敲门声,是Mafia的人吗?一大早就有工作啊,真令人扫兴。
敲门声更急促了,我不耐烦地打开门,看到了一束红色的…山茶?“早上好,中也!”,从花束后面探出来一张漂亮的,带着笑意的脸,是太宰的脸。
我下意识地接过来,“我们是要扫墓啊,真是的,怎么买束这样的花。”我有些埋怨他。
“很喜欢的吧,中也?那是送给你的,扫墓用的在这里”。我这才发现他怀里还有其他花束,侧了侧身子让他进来,看在那束花的面子上,我心情好极了,决定给他煮一份荞麦面做早饭。
端着面从厨房走出来时,我看到了一地狼藉的客厅,怒火瞬间就涌上来了,“太宰!你给我滚出来!”“怎么了,中也?”,太宰拿着一个注了水的花瓶从卫生间出来,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把花束拆开,把山茶一朵朵插进花瓶。
“…没什么,过来吃饭”。
空气真好呢,横滨的早晨,我看着一大片叫不出名字的蓝色小花在风中摇曳,青翠的绿色在脚下蔓延开来,像画卷一样铺满地面。真是画面般的风景啊——忽略掉面前的墓碑的话。
我把花束放在墓碑前面,看着碑上有些模糊的名字,思绪有些飘远,钢琴师、信天翁、医生,宣传官、冷血,我一一看过这些名字。好久不见了,我的伙伴。
想到十六岁时的事情,我有些情绪失控,任谁一夜之间发现自己的伙伴全死了都会这样痛苦的,更遑论他们前一天还笑嘻嘻地为我举办了派对,送了我份弥足珍贵的礼物。
太宰难得沉默地站在我背后,没有上前,只是隔着我,冲墓碑行了一礼。
我们两个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望着他的脸,渐渐地同记忆里的那张脸开始重合。
??“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这很重要,中也”“你不是人类啊,只是[荒霸吐]实验的实验体”“我可不相信一串代码能生成让我这样讨厌的你”,错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杂乱,但有什么开始渐渐清晰,“我不在乎中也是不是人类,因为被爱着的事物,会疯狂地长出血肉”,啊,是十六岁的太宰治。
谢谢你爱我,太宰。
从墓地回来之后,太宰开始变得异常忙碌,他对武装侦探社的新人成员表露出了超乎寻常的兴趣。芥川龙之介,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嗯?姓芥川,银的家人吗?
我并不想知道太宰的打算,他从来没有算错过事情,我对此深信不疑。
“辛苦了,敦君。欢迎你回来”。此刻的太宰坐在办公室内,交叉着双腿,冲对面的少年说道。
“非常……感谢您,太宰先生”。
“啊?给我叫首领,小鬼。是想被杀掉吗?”,我下意识地就说话了,“好啦好啦中也,这不也很好吗?”,太宰制止了我,“我想和他单独说话。中也,稍微出去一下”。
我对此表示了质疑,“区区一个构成员,光是能直接见你就是特例中的特例了,更何况要是这家伙被异能操纵,在自己也不清楚的情况下被人埋了炸弹怎么办?这种事情是有先例的吧。怎么可能会允许你们两个人单独谈话”。
但太宰只是微笑着看着我。
“允许?才没有请求允许呢,中也。你是干部,而我是首领。以及在Mafia命令是绝对的。不重视指挥系统可不行呢”。
我极其不高兴,但我无可奈何,在经过敦身旁时,我说话了,“让首领死的话饶不了你,小鬼……因为这家伙终有一天,是要由我来杀掉的。”
推门之后我并没有立即离开,“啊呀啊呀,讨厌到想要杀掉的我,和身为首领不能不保护的我,看着迷茫在两者之间痛苦的中也很是让人开心……但这种时候,就会觉得稍微有点做过头了呢。”我听到他这么对中岛敦说着。
“中也先生?您不进去吗?”,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有些疑惑的芥川银。
“啊啊—不用,我要离开了”。
知道做过头了就好,混账青花鱼!
但没有讨厌到想杀掉你,我在心里纠正道。
“你真的要去?”,我皱着眉看着在镜子面前换衣服的太宰,“这种事随便找个人就行了啊,实在不行我替你去也可以啊”。
太宰没有立即回答我,他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结,“不要问了哦,中也,只有这件事,我必须要去”。
我沉默地看着他,他微笑着,像往常一样。
“好吧,但你要告诉我接头地点在哪里,我会在门口接你”。
“嘛,好吧,中也,辛苦你了”。
已经半个小时了,我看着那间暗巷的破旧酒吧。太宰已经进去了,他的接头对象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赤铜色的头发,砂色的长外套。下巴上是未刮干净的胡茬。似是对某件事集中注意力,又像是什么都没思考一般,一副令人无法读懂的表情。是个奇怪的男人。
太宰计划了这么多,还特意安排了一个看守金库的老人,不顾自身危险,要见的就是这家伙?
我有些生气,虽然这样违反了约定,但我决定无视约定,这样也不算很过分吧,是为了首领的安全。我这样告诉自己,现在酒吧门口向里面望去。
太宰看起来和那个男人聊的很开心,笑得很灿烂,给人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印象。拥有被称为少年也不为过的稚气。像是迷失了道路的少年,终于找到了自己家时的笑容。
意识到这一点的我更加生气了,我忽然很想上前把那家伙拎起来,怎么随便就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那可是与我们立场相反的敌人啊。
但我什么也不能做,我沉默地看着太宰同这个男人继续交谈着什么,忽然——那个男人拿出了一把手枪,我瞳孔骤缩,刚准备冲过去,太宰突然抬头看了过来,我僵硬地站在门后,生生止下已经迈出的步伐。太宰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他继续和那个男人说话,“不要叫我织田作!没有理由被敌人这样叫!”很尖锐的声音,是那个男人发出的,我探出头,下意识地看向太宰的方向。
太宰突然,似乎连正常呼吸也无法做到了。表情扭曲着,视线在空中划过无意义的轨迹。张了张嘴,又闭上,像是在与看不见的东西战斗。
他露出我无法理解的表情,像是伤心极了的委屈,沉默了好久。
过了一会儿,太宰起身,对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再见,织田作。”我只听到这一句。
出了门之后的太宰冷不丁地和我撞在一起,他扬起眉,似是有些惊讶,又很快笑了笑,“就知道会这样”,他靠在我肩上,把头埋在我的脖颈处,闷闷开口,“带我回家吧,中也。”
我没接话,揽过太宰,“走吧”,我点点头,在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