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场
斯派洛接到海德的传讯后,在指定的日期前往最近的城镇接应他们。因为连续使用的传送道具,喀米利还没有缓过神来,就被海德拖着,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终于在海德收到赫隆巴信件的两天后,他重新踏进了芙洛拉城的城门。
芙洛拉城果然如同斯派洛所描述的,已经开始戒严,好在他们三人是进城,而且海德的身份证明十分完善,没有被过多盘问就放行了。
“亏你这样还能出城……”海德小声佩服了一下副官。
“不,虽然有霍克阁下的事情,但是我出城时戒备还没有这么森严。”斯派洛面色凝重地摇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意识到,在斯派洛出城之后,又出事了。
“你猜,会是赫隆巴阁下吗?”海德语调轻快地凑到斯派洛耳边,被副官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他正用改良版本的实时通讯道具不停地联系着下属:“您稍等。”
“哦,这个版本使用得怎么样?顺手吗?”喀米利瞥到熟悉的道具,凑上来,海德也好奇地问了嘴,两人就道具的改进事宜叽叽咕咕地讨论起来。
“如果你们两个不尽快闭嘴的话,”斯派洛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就把这个道具砸了。”
两人默契地捂住嘴。
斯派洛低头静静等待着回复,他听着道具对面的声音,眉头越皱越紧。
“哎呦,小心,斯派洛,我们已经住嘴了,你怎么还要砸了道具……”海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掉落的道具,他笑着抬头看向斯派洛,发现副官一脸难以置信,“怎么了?”
稳重的副官很快回过神来,他压低了声音:“阁下,刚刚接到消息,皇后……洁丝敏殿下中毒……恐怕时日不多了。”
海德瞳孔缩紧,他低声说道:“告诉我详细的情况。”
“部下们得到的情报有限,赫隆巴阁下封锁了消息,”斯派洛解释了一句,“给威廉陛下的水中掺毒,被洁丝敏殿下误服了,毒性猛烈,她目前一直卧床,目前宫殿被赫隆巴阁下完全封住了。”
“卡普雷可阁下的猜测居然是对的……”海德半是嘲讽半是叹息地轻笑了一声,“看来和赫隆巴阁下的会面安排需要推迟了。”
海德迈出步伐,却没有说明目的地,他的脸上仍挂着笑容,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斯派洛和喀米利都明白上司正在沉思,他们紧紧跟着海德,直到海德若有所思地停下脚步,看向两人。
“斯派洛阁下,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喀米利看着海德的眼神,从牙缝里挤出了话。
斯派洛轻咳一声,没有过多表现出内心的赞同。
“两位……我们一起经历了诸多,交情匪浅(“我两个月前还在给奥利弗阁下打工的!”),那不重要,可以衡量深浅的感情是贫乏的。”海德笑眯眯地拍了拍斯派洛和喀米利的肩膀,“现在,我们将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
“您直说吧,我会考虑是听您的话还是直接把您卖了。”斯派洛冷冷说道。
“我亲爱的副官,你居然都会开玩笑了,”海德甜甜地恭维了一句,“不客气的说,两位都已经和我这艘大船绑定了……”
“是被绑上了您的贼船。”喀米利纠正道,“有话快说,我会考虑要不要跳船的。”
海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凑到两人面前,压低了声音交代了一些事情:“……就这样,你们要加急处理。”
“……”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半会都说不出话来了。
最终,以斯派洛无奈的叹气为总结:“……阁下,您真的偏好刀尖上跳舞,是吗?”
斐波利城。
卡普雷可的部下还在处理契布曼的事情,除了将契布曼送审以外,他们还要负责登记之前被囚禁的人的身份,并联系当地领主将他们护送回家。
契布曼的团伙的手段高明——或者说下作之处——就在于他们有一套完整的程序,可以物色亲缘关系淡薄,或者和亲属联系不频繁的少年少女,在诱拐他们的同时将他们明面上的身份标记为失踪,甚至更恶劣的,死亡。待时间一久,就注销他们的户籍,伪装成为战俘或者奴隶进行交易,让这些帝国人如同不存在一样,从而规避了法律问题。
再加上这恶心生意的客户居然遍布了全帝国,比起给他们定罪,带来的更大问题是,契布曼手中大量的受害者的追踪。
这种细致繁琐的事情,并不是卡普雷可手下那群只懂得排兵布阵的下属擅长的。考虑斐波利的领地所属,他们联系了芙洛拉城的相关部门,可惜正值多事之秋,城内的执法机构也抽不出身来。
卡普雷可被生生耗在斐波利,他加急给乌勒尔传了讯息,但是副官还要处理舰队的事情,也不是张口叫闭口到的,在副官赶到之前,需要他决策的事情早已堆积如山。
最让卡普雷可头疼的事,莫属于爱德华的遗体还躺在斐波利的行馆之中,是的,那才是他此次出行的本职任务——现在却被迫搁置一旁,他们其实离琵瓦绿洲不远不是吗,他完全可以先去护送遗体的。
卡普雷可忙得焦头烂额,无比后悔自己之前为什么夸下海口放海德回芙洛拉。
“我可以把斐波利的事情推给列昂阁下吗?”当沃尔夫推开卡普雷可的临时办公室的门时,正听到舰队指挥官绝望的咆哮,“反正他马上要来了!反正是给他的心上人出气!”
同时滞留在斐波利,两人之间又有了不少的交集,关系比起之前都亲近了一些,具体表现为沃尔夫对于卡普雷可的舰队指挥官身份已经褪去滤镜,而卡普雷可也终于不用端着姿态做人了。
“你忙昏头了,”沃尔夫冷酷地指责,“首先列昂阁下只是委派副官来接应艾芭,其次你不该大声嚷嚷一桩未经证实的传闻。”
卡普雷可把头抵在桌面,表现出了极度的抗拒:“我不允许自己的同僚在那边软玉温香,而我得把自己溺死在文件里。”
“列昂阁下更加谨慎,轻易离开萨利加德会让别的势力质疑他中立的立场。”沃尔夫耐心地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卡普雷可下巴支着桌面,理直气壮地摧残着手边的纸片,“但我不爽。”
帝国的海上指挥官是个三岁小孩吗?
沃尔夫暗自叹气,嘴上也毫不留情:“别玩手中的文件了。海盗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这恰好是双方都在头疼的问题,受袭击的是弗雷姆的领地,而作乱的疑似卡普雷可未处理干净的海盗。
“我通知乌勒尔了,他派人在盯着,但目前为止只抓了点小鱼小虾。你们家那边呢?”说起这个,卡普雷可更加愁眉苦脸,比起伏案搞文书工作,还更加多了点阴沉。
“就算有知情人,也畏惧海盗的报复,什么都不敢说。”沃尔夫也没什么进展,他抓了抓头发,换了个话题,“差点忘了,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卡普雷可扬眉,他稍稍坐直了:“……好消息?乌勒尔来了?”
“呃,那和你想的有点不一样。”沃尔夫清了清嗓子,“有人想见你一面。他现在就在隔壁。”
卡普雷可迅速跳了起来:“谁都可以,我现在晕字。”
“……我有点后悔把你的情况和人家说了……”沃尔夫嘶了一声。
“走走走,”卡普雷可催促地推了推沃尔夫的后背,“你们墨迹这么久才终于同意和我谈谈结盟的事情吗?”
“不是结盟……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沃尔夫领着卡普雷可进隔壁房间前,还是着重强调了一下,“不过人家最终还是决定和你谈谈。”
“谈谈,谁都谈谈,我根本不善于谈谈,”卡普雷可再次仰天长啸,踏步迈进门,“早知道这次出门把乌勒尔带上了。”
“很抱歉,这是一次突如其来的会面……”显然是听到了卡普雷可的抱怨,房间中的人略显不好意思地说道,“但我还是希望面对面了解一下您真实的想法。”
卡普雷可的嘴还张着,他看到房间中的金发少年,发出了惊呼:“哇哦,中大奖了。”
他低头行礼,脸上露出了许久没展现、非常能唬人的沉稳表情:“向您致敬,伊夫殿下。”
“您好,卡普雷可阁下。”伊夫起身向他回礼,他还是有些不自在,试图开个玩笑来缓和自身的紧张,“来之前有预想过是我吗?”
“说实话,您在我的猜想中排序并不靠前,”卡普雷可坦然地耸耸肩,“但是,很合理。”
他犀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伊夫、迪尔菲涅和房间中并不认识的骑士,最终停留在沃尔夫身上:“这是否意味着,黑翼骑士团也要参与这场大混战了?而且大胆地压了最冷门的注?”
不客气的话让迪尔菲涅皱眉,沃尔夫和房间中的骑士都默不作声,并没有为大皇子殿下解围,反而是少年自己笑了笑:“最冷门……称不上吧,也许比起一个外来的篡位者,我姑且还是父亲的血脉,有正经继承资格的。”
“哈哈哈哈!”卡普雷可十分欣赏伊夫的幽默感,“您和我之前听闻的不一样。”
“好吧!”他反客为主地一拍手,嗖的一声坐到伊夫对面的位置,细细打量着这位低调的皇子,“我们谈谈吧,我手中的筹码也是时候推上赌桌了。”
他的态度引起了迪尔菲涅的不满:“我以为您的筹码早已摆在了奥利弗阁下的面前。”
双方甫一交锋,迪尔菲涅并不友善地甩出了一颗不为人知的炸弹。
“哇哦,我以为我隐瞒得很好。”卡普雷可并未否认,这消息使得沃尔夫都有些震惊。
“这是我综合一些情报推测的,但我以为您至少会否认。”迪尔菲涅也有些意外。
“说明我现在的心思不是那么坚定了。”卡普雷可不正经地笑笑。
“只是闲聊,并不会干扰您做任何决定。”伊夫坐下,体贴地回应了一句,也结束了两人的剑拔弩张。
“那么,我先问个最好奇的问题吧,”卡普雷可开门见山,“为什么晾了我那么久,最终决定和我见一面?”
沃尔夫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看到迪尔菲涅眉头皱得死紧,恨不得上去把卡普雷可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破嘴封死。
只有伊夫,他没有被卡普雷可浮夸的举止影响,安静地打量着他。
伊夫久闻这位“幸运”的大名。
他才十五六岁的时候就从箭雨中救了重伤的爱德华一命;他刚开始指挥部队时就带着一小支部队守着天险地势,顶住了敌军主力长达半天的轮番攻击,使得爱德华的主力能顺利冲散敌军;他曾独自一人被海盗俘虏,却奇迹般制服一船的海盗并移送执法部门;他从训练海员打击海盗开始,只花费十年左右就将帝国零散的舰船扩大成颇具威慑力的海上舰队。
伊夫的老师海德曾简短地评价过,这并不是单纯的幸运,是敏锐的洞察力和大胆的执行力的完美结合。
伊夫思考得有些久了,卡普雷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伊夫一惊,对上了那碧绿的眼睛,它将侵略感完美地隐藏在了生命力下。紧张之余,他学着海德的风范笑了笑:“因为您在斐波利做的一切。”
“比起抓捕契布曼的功绩,您更关心那些受害者。”
这个回答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卡普雷可稍微感兴趣了点:“你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如果要作为一位君主,这可是致命的缺点。”
沃尔夫在喉咙口呼噜了一声——这话说得有点大逆不道了,各方面。
然后他不出意外被迪尔菲涅瞪了一眼,看得出这位拘谨严肃的贤者对于眼前随意的场景不满很久了。
“把不忍之心和威权分开,那威权就会被人误用*。”伊夫轻声说道,“我并不认为富有同情心是一件坏事。”
一句文绉绉的话兜头而来,明显缺乏文学储备的卡普雷可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了天然的对知识分子的崇敬:“咳,所以您想要成为一位仁慈的君王是吗?并非继承您父亲一统的帝业,挑战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一统大陆的梦想?不,我并无那样的气量;但那不意味着我没有挑战不可能的勇气。”
卡普雷可挑眉。
这并不是个他能青睐的回答。
虽然是伊夫思索许久才同意了和他的会面,但是主动权却不完全掌握在伊夫手中。这位殿下也许得到了黑翼骑士团的支持,身后有“贤者”的辅佐,更甚者,或许拥有他人不曾得知的力量,所以默默无闻的他能够走上棋盘,但是没有人能忽视海上舰队的政治倾向。
没有人。
这就是卡普雷可肆无忌惮的底气。
“那么您想要挑战怎样的不可能,天真的伊夫殿下?”卡普雷可问道。
“虽然有点幼稚,但我希望所有人都能过上和平幸福的生活。”伊夫大声说道,眼睛闪烁着憧憬却执着的目光,“这没有什么不好的,要是说不出口的话,连为之努力的动力都没有。”
卡普雷可笑出声来,那可不是什么善意的笑声。
“哇哦,这确实,绝无可能了……”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殿下,您还活在梦里,”卡普雷可挑剔地说道,“这甚至不能成为理想,不是您父亲那样让全部人都为之投身的帝国一统霸业,这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梦话罢了。”
卡普雷可的表情少见得严肃,他略显刻薄的点评让伊夫不安地缩进座位里。
沃尔夫注意到迪尔菲涅虽然深深地皱眉,但并没有反对卡普雷可的话。
真可惜。
沃尔夫有点遗憾。
他意外地很喜欢这种小孩子的梦话。
卡普雷可并没有掩饰脸上的失望,他冷漠地做出了结论:“我不会把全体部下的性命压在一个空想家身上的。”
伊夫朝后看了迪尔菲涅一眼,侍从低下头,从沃尔夫的角度看过去他的眉目温和了不少,似乎在安慰少年。
但显然伊夫没有得到足够的支持,他转过脸,低头不安地捏了捏手指。
不知道是为了拉拢一方势力,还是不愿意自己的想法被人否定,他执着地不愿意让话题终结:“百战百胜?一统大陆?为何只有那些霸业才称得上值得追求的梦想呢?”
迪尔菲涅轻轻地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他似乎觉得现在的辩解都是徒劳的挣扎,但是卡普雷可宽容地示意伊夫继续说下去。
伊夫深吸一口气,颇有点不管不顾地追问道:“那些因在位者的梦想而牺牲的无辜之人,称得上幸福吗?”
卡普雷可不以为意道:“殿下,这是野心,是在位者应有的素质。”
伊夫有些激动:“不!嘴上叫嚷着伟大事业,只是高高在上的人,究竟有没有低下头来看过,那些被他们牵连的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追求的是大陆第一帝国吗?不,他们只是想和平幸福地度过一生。”
卡普雷可并不认可:“很遗憾,从不存在所有人都能和平幸福的世界,幸福本来就是压迫不幸的一方才造就的。你的想法就是空想。”
“不,和平幸福的梦想是需要所有人一齐为之努力的,并非一方高声呐喊就能实现,也并非一方压迫剥削而偷来的满足。追求所有子民的幸福,这才是在位者的素质,是真正值得为之奋斗的。”
“而真正的梦想是会感染人的。”
“如果我一个人嚷嚷着世界和平,那确实是痴人说梦……”伊夫抬起头来,令沃尔夫意外的是,他的眼神依旧毫无动摇,“当我愚蠢的梦想说给一万个人听,只要一个人愿意为之付出行动,再告诉下一个人,一个接一个地传播开来,最终会迎来没有纷争、和平幸福的未来。”
“即使在我活着的时候无法达成,我的理想也会活在下一个人的身上,一个接一个,一代接一代,延续得比一个人的生命更长久。当所有人都这么梦想时,所有人都能幸福的未来就会来临。即使被所有人认为是愚蠢也罢,是空想也罢,我也不会放弃,在实现这个梦想的过程中,也能带来许多美好的结果,这就是有意义的。”
“只要双方都不向着对方举起武器,双方之间就是和平的;当这个想法感染给三个人、五个人,他们之间就是和平的……我当然知道和平是需要武力震慑的,但普通人只需要怀抱和平的愿望,之后的事情就是我到了我的位置该去思考的。”
“我有能力也有希望实现这一梦想,如果仅仅用一句不可能来全盘否定,这才是愚蠢。”
“就像你们相信父亲能够统一大陆一样,”伊夫最后的话语十分刺耳,“他到死也没做到不是吗?这难道不是不可能吗?”
沃尔夫眨眨眼,他几乎要为伊夫的这段话鼓掌了。
沃尔夫再次望向迪尔菲涅,想看看挑剔的家长对于孩子的成长作何表现。
出乎意料,迪尔菲涅的脸色煞白。这是沃尔夫第一次在这位贤者身上看到如此失态的表现,要知道他连说出安德森的死都没有那么动摇,曾经波澜不惊的眼底正疯狂翻滚着困惑、恐惧与怀念。
卡普雷可背对着沃尔夫,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是他变换了一下坐姿,再度开口吸引了沃尔夫的注意,他将对迪尔菲涅的疑虑搁置一旁。
“真是怀念……”卡普雷可的声音缓和了许多,“说得对,我当初就是被您父亲愚蠢的梦想所吸引的。”
“血脉真是不可思议,您的妄想居然比他还要夸张。”卡普雷可叹息着摇了摇头。
伊夫脸稍微红了点,他盯着地面,声音细若蚊声:“我说完了……我并没有想强行拉您站队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该把我真实的想法告诉您。”
卡普雷可哈哈笑出声来:“然后把您的梦想感染给我吗?”
伊夫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但他还是倔强地点了点头。
卡普雷可站起身来:“我会慎重考虑您的事情。”
迪尔菲涅苍白的脸上稍微有了点血色,这个回答远比他预想得好。
卡普雷可郑重地向伊夫行礼辞别,从他的肢体语言看,他对于伊夫的态度尊重了不少,同时他临走前还不忘轻松地询问了一声:“您的梦想又是谁感染您的呢?”
伊夫正起身送别卡普雷可,闻言,他自豪地笑了笑:“我的老师。”
沃尔夫脚步一顿,但是交谈双方都没有就此细说,沃尔夫只能带着卡普雷可先行离开。
“就在隔壁,你送什么送,”卡普雷可笑骂道,他的神情放松了不少,“现在我得继续回去批文件了。”
感谢您的阅览。
*把不忍之心和威权分开,那威权就会被人误用。——《裘力斯·凯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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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三幕 第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