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梦浮生 第18章 对弈

说完这句谢姗姗就头也不回地转身向自己屋内走去。留下梦瑶怔愣在原地，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望着谢姗姗离去的背影，梦瑶不明白，谢姗姗怎么突然变了脸，刚刚还热情假称姐妹，虽说是做戏，但是也不至于一入王府就这么快变脸，好歹自己也是她大张旗鼓请来的客人。

而谢姗姗待她不仅不像是客人，反而更像是……

“不速之客。”梦瑶仔细回想着谢姗姗前后的神态和语气，不经意嘟囔出声。

“什么不速之客？”

谢洛川从院门口迈步进来，一眼便瞧见叶梦瑶独自坐在亭中，神情专注，似乎正沉浸在深深的思索之中。他放轻步伐，待到走近时却倏地听她这么来了一句，他不明白，然后询问出声。

梦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回过神来，抬头便看见谢洛川一脸疑惑地站在亭边。她微微皱眉，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世子听错了。”

没有想到叶梦瑶见自己第一反应竟然叹了口气，谢洛川也是所料不急有些表情微怔，但马上收敛神色，随即在梦瑶身旁的石凳上悠然坐下。

谢洛川抬手轻敲了下石桌，目光落在梦瑶脸上，似笑非笑：“叶姑娘这叹气叹得，倒像是本世子是什么洪水猛兽，叫你这般无奈。”

梦瑶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抹敷衍的笑意：“世子说笑了，只是方才想事情入了神，被世子突然出声打断，这才下意识叹气罢了。”

谢洛川挑了挑眉，也不深究，目光顺着梦瑶方才凝望的方向看去，正是谢姗姗离去的方向，他眸光微动，便又立即收回目光，继续问道：“想什么事情入了神，是否是在考虑我的提议？”

梦瑶就知道他贼心不死，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于是这次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无奈道：“谢世子，我想我已经同你说的非常清楚明白了，你为何还要做如此纠缠。”

“唉~”这次换做谢洛川轻叹了一口气，神色间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

梦瑶不明所以的看着谢洛川。

谢洛川继续说道：“我一番诚意，叶小姐怎么能如此想我，让姗姗把你接来，实则是想帮你救回那双胞胎。当日见你乔装打扮去救她们，我猜她们对你应该很重要。我已经让手下去追查那对双胞胎的下落，如今已大致知晓她们现下的方位。”

梦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警惕之色未减，“谢世子，你多次出手救我、帮我，这份恩情我铭记于心，也心怀感激。但你如此殷勤地帮助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说到底，最终目的还是想以此为借口，有所图谋，不是吗？”

谢洛川也不怕她猜出他的目的，因为他老早就告知他的想法，也没有打算瞒她，只是她聪慧的太过直白坦荡，这是谢洛川没有想到的。更何况他是真心想帮她。

谢洛川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从她的言语之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另一层深意。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奇，脱口而出道：“你知道那对双胞胎在哪！”

叶梦瑶眼神闪烁，她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事实上，她也回答不了，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清晰地想到，苏青河只有一个地方能够藏匿那对双胞胎。

谢洛川随即想到什么，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是了，是你们叶家的苏少爷带走的那对双胞胎，自家人，自然彼此了解。”

“但那对双胞胎如今被困之处，肯定防守严密，你一人前去，怕是不仅救不出那对双胞胎，恐怕自己还会凶多吉少。我知道你是一万个不愿意，但是有我的帮忙你会更有胜算，毕竟侯府世子能调动的人还是不可小觑的。”

梦瑶看着谢洛川，面上不动，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的内心深处，对谢世子的帮助确实充满了感激之情。然而，他的每一次出现和援手，都如同一只无形的手，将他进一步地推进自己的生活，也让他更加了解自己。她真的很想用力推开他，远远地避开他，但老天却似乎总爱和她开玩笑，事情发展的每一步，似乎都离不开他的参与。

梦瑶眉头紧锁。她深知谢洛川所言非虚，即便她心中一万个不愿意承认，但要想从苏青河囚禁那对双胞胎的地方将她们救出，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确实难如登天。因为那是前世苏青河将她当做棋子，与他人一起将她训练成杀手的地方。那里如同一个魔窟深渊，到处都是机关重重、暗道交错，一不小心就会触发暗器，命丧当场。

谢洛川见她沉默不语，神色间满是挣扎，便放缓了语气，轻声道：“叶小姐，我知你心中有所顾虑，但此时并非意气用事的时候。那对双胞胎的安危迫在眉睫，多耽误一刻，她们便多一分危险。你我联手，方有一线生机。”

梦瑶咬了咬下唇，目光落在别处，似是在思索着什么。许久，她才缓缓抬起头：“好，我愿意接受世子的帮助，此等恩情，日后世子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除了为世子诊治，我必将义不容辞也帮世子一次别的忙。至于其他，你我之间，便再无瓜葛。”

谢洛川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好，我答应你。待救出那对双胞胎，我还你银针不再打扰你的生活。”

叶梦瑶还是有点不信谢洛川会这么爽快地答应不打扰她的生活，但是他既然说了，她姑且就信他一次。

“我遣出的隐卫已在苏青河藏匿之地外暗中埋伏多时，将他们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但凡有任何异动，我的人必会第一时间来报。”说着，谢洛川深深望进叶梦瑶的眼眸，那目光似要穿透她的瞳孔，仿佛要从她眼底寻得最后的确认，“那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你应当知晓。”

“盛京城外西北方十五里地，径山脚下，入口在一处隐蔽的山洞溶洞内。”梦瑶毫不犹豫答道。

“你果然知道！” 谢洛川缓缓点头，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震惊不已，坐在他面前的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明明孤身行动，却洞悉一切，仿佛知晓全局。外表明明如此柔弱，眼神却透着坚毅与果敢，仿佛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世界。这个谜一样的人，如同一块巨大的磁石，让他越来越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时至今日，他似乎都不确定他对叶梦瑶的帮助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还是想要一点一点揭开这迷局一般的女人。

营救行动在晚上，空出来的下午时光，两人除了在一起商讨一些行动细节和应对突发意外情况，就是谢洛川出于对叶梦瑶的好奇与欣赏，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梦瑶，突然问道：“会下棋吗？”

“会一点。”

“那来一局如何？”

“好。”她爽快地答应。

谢洛川于是吩咐齐风去取围棋，齐风领命，转身走向谢姗姗屋外，见谢珊珊一直静静坐在屋中喝茶，视线正好对着院中亭子，可以将亭中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齐风向郡主借围棋，谢姗姗吩咐丫鬟晴雪将围棋拿给齐风，齐风拿过围棋，谢过郡主，将棋迅速拿到亭子里，将棋摆好。

谢姗姗一直坐在屋中，视线一直注视着院中亭子里的俩人，从上午一直看到下午时，光悄然流逝，而她仿佛浑然不觉，就这么一直坐着看了许久。即使是中午吃饭，也是谢姗姗命人将餐食送到亭中，她则一个人在屋中进食，不曾打扰世子与叶小姐交谈。她一直在默默观察，似乎想从一些细节中找出她大哥如此重视叶小姐的缘由。

直到齐风前来借围棋，谢姗姗那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忍不住跳动了一下。她轻轻唤来晴雪，吩咐道：“你去看看他们下棋。”

晴雪一听郡主让她去观看世子下棋，顿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回禀道：“郡主……奴婢不会下棋。”

“不需要你会看，就是去旁边听听他们谁输谁赢就可以了。”谢姗姗解释。

只是去等个下棋的结果，这个任务在晴雪看来还算能够胜任，于是她领命而去。

亭子里突然多了个人，晴雪站在叶梦瑶的身边，看着他们一颗白字一颗黑子的依次落下，虽然她完全看不懂棋局中的玄机，但是也看得极其认真。

尽管叶梦瑶和谢洛川都没有抬头，全神贯注地沉浸在棋局之中，但他们敏锐的感知还是让他们注意到了旁边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两人心中各自怀揣着心事，却都默契地假装没有察觉，继续在棋盘上展开一场无声的较量。

这一细节也被谢姗姗看在眼里，她的手心不自觉地攥紧手帕，她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和哪个女子如此有默契，即使是她自己都未曾有过的默契，他们才认识多久，竟如此这般亲密了。

谢姗姗不敢相信，她努力为这份默契寻找着可能的理由。难道是因为下棋？大哥素来爱下棋，也许叶小姐棋艺高超，大哥只是欣赏叶小姐的棋艺，与她对弈次数多，才会这么默契罢。

想到这里，谢姗姗觉得内心又渐渐平静了下来。除此之外，她实在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理由能解释大哥和叶小姐之间这种特殊的默契。

正当棋局渐入佳境，棋盘上黑白交错，暗藏锋芒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亭中的宁静。一名王府侍卫匆匆赶来，躬身行礼后，神色略显焦急地对谢洛川道：“世子，王爷有急事相召，请您即刻前往书房。”

谢洛川闻言，眉头微蹙，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召唤感到意外。他抬眼望向叶梦瑶，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轻声说道：“叶小姐，看来这一局棋只能暂且搁置了，父王召见，我需即刻前往。”

叶梦瑶礼貌回道：“世子请便，正事要紧。”

谢洛川点头，起身整理衣襟，随侍卫朝书房方向走去。

晴雪见状，也转身回屋，向谢姗姗禀报两人对弈结果，及世子突然被王爷叫走的事情。

听了晴雪的禀报，谢姗姗惊讶之余也满腹疑惑，喃喃道：“叶梦瑶与大哥对弈，三局两输，这第三局还没有结果就被父王叫走，说明我猜错了，大哥与她走近，也许并不是因为叶梦瑶棋艺高超。”

她看向谢洛川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同时也有一丝难以抑制的好奇。究竟是何事能让父王如此急切地找大哥？父王并不喜世子哥哥，更加没有主动召见过大哥，每次都是世子哥哥惹了事，才将人叫去，多半也是为了训斥大哥。像今天这样的情形实属罕见。

谢姗姗又看了一眼亭中等待的叶梦瑶，一种不安的第六感在她心中慢慢滋生，父王和大哥的反常难道都是因为叶梦瑶，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