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又逢春 第6章 拨云见日

鸢尾感知地下深处有什么东西游曳，土面好似长出脊背，紧接着有人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

地启打横抱起倒下的鸢尾，“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吗？”鸢尾弹了一下地启的脑门，青绿光点钻入他的识海，“把刚才暗河的景象，还有所有人的位置传给你了，快去救那两个饵。”

地启脑子有些糊涂，“什么儿？”

“岑央央和梅霜啊！我真服了。”

地启把鸢尾轻轻放下，“好，那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吧。”

鸢尾又不放心提醒了一下，“还有，记住要告诉他们岑央央和梅霜那边的情况啊，鼠兽已化成人形，恐怕不好对付。”

得到简洁回应：“好。”

地启向着东面游去，多亏鸢尾在他识海留下了地图，照着路线，成功找到锦绣。

锦绣看着地下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吓得后退了几步，“又吓我一跳，地启你下次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地启埋下了头，结结巴巴说起正事，“那个，我们得…找他们…汇合，去…解救那……两个饵。”

锦绣攥紧衣袖，，“我知道了，岑央央她们在哪？”

“就在阵中，暗河在地下，沿着河走到尽处就是了。”

她解下腰间金玉折扇，掐诀挥扇，几封冒着金光的信封往不同方向飞了出去。

“我们去那里汇合。”

…………

地下暗处，河水流淌得湍急，阵法被破坏，还给这片土地得以大口呼吸的机会。

众人循着金灵信的指引顺利碰面。

叶棠梨沉思了一路，庆幸他们破了阵法，息识不再流失。

地启艰难的把识海里的景象描述了出来，众人又陷入沉默。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鼠兽已经化作人形，吸收了不少息识，其力量自然不可小觑。

地启扭了扭脖子，转了转手腕，“直接打吧，现在他可抑制不了我们的力量。”

叶棠梨眸子泛出冷光，说道，“别急，还有两个人质在他手上，既然他搞偷袭，我们理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阮泠：“我们还剩下四人，二人先行正面作战，一人去营救人质，一人见机行事，如何？”

锦绣附和：“好，让那个才化形的，腹背受敌！”

地启有些兴奋，“我来当先锋。”

锦绣睁大眼睛看向二人，“你们俩谁要去救人？”

阮泠撩起衣袖，缠绕在他臂上的绫缎绵延不断，伸展开来，好似涛浪，“或许我的吐晴比较方便。”

叶棠梨：“正有此意。”

“我先上了，一会儿先把人引出来。”

地启双拳缭绕一圈光晕，俯身贴近地面，霹雳过后，土地里钻出一丛丛石笋，他就这样踩着一阶又一阶，闯入石壁中心张开的大口，那片无尽幽深。

“等等我。”

锦绣紧随其后，打开金玉折扇，劈散阴森雾气。

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无数只鼠兽吱吱吱的叫着，凝视着气势汹汹的外来者，绿莹莹的目光恰如盏盏鬼火，照的人不敢大胆前行。

地启开始挑衅，“鼠辈就是鼠辈，就会躲在阴暗的苟且偷生。”

“是啊，这么阴暗的地方，怎么待的下去？”锦绣挥扇，金色的丝线迅疾如风飞出，所过之境，鼠兽被吹的翻了个白肚皮，逃窜不及的，都被勒紧了脖子，“我数三个数，你还不出来的话，你的这些子子孙孙可就没了哦？”

侥幸躲过一劫的鼠兽匆忙往洞穴深处跑去，即使是踩着同伴的尸身，也丝毫没有犹豫。

一阵兵荒马乱后，这里万籁俱寂，许久不见回应。

“看来动静还不够大啊。”地启怒喝，“地裂！”

整个洞穴动摇不止，碎石纷纷下坠，洞顶被撕出一条裂缝，在咔嚓一声巨响过后，温润潮湿的谷风灌入沉闷巢穴，只待拨云见日，这里即会照见天光。

“奶奶的，这两个狗东西真叫我不得安生！”

有眼力见的几只小鼠合力叼起散落在地的衣装，吃力的帮助才化形成人的首领穿上，几根胡须不小心擦过他的后脖颈，立刻就被掐住尾巴甩出一里地，撞在落石上。

“痒死老子了，正事都还没办，就有人来英雄救美了，”鼠人烦厌的目光从几只小鼠身上挪开，不怀好意的看着草席上衣衫不整的二人，“老子先把外面那两个收拾了，再来好好宠幸你们俩噢。”

“小的们，听我号令！”

鼠人较长的那只手一挥，口中再度吐出黑气，小鼠们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排列，组成了一个庞然大物，似乎都要顶过空谷乌云，离远了看，那灰黑的轮廓就像一只巨鼠兽直立的形态。

锦绣看着这只“巨鼠”就像欣赏一个丑角，一手捏住鼻子，一手用金玉折扇扇了扇空气中的污浊之气，“咦，就这？”

地启：“还不够我一个人打的。”

鼠人难听的声音从庞然大物身后传来，“少在那嚣张，有本事你们上啊。”

“来就来，接我一招流星坠地。”

地启纵身一跃，巨石也随着他腾飞于空中，恍若流星一般光速向着“巨鼠”砸去。

“巨鼠”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被打开了花，慢吞吞的，又一个个补上缺口，凄厉的一声长啸过后，那空洞的眼眶冒着猩红血光。

“哎哟，要鼠急跳墙了，地启你对前面这只，我去捉躲在后面的。”

“好！”

…………

叶棠梨一边为阮泠把风，一边关注着空谷上方的情况。

“看来宗门长老不会来了，果真放心让我们上啊。”阮泠的水球照亮前路，“我先去救人了。”

叶棠梨随口一答，“这只是入门考核，还未正式成为宗门的弟子，我们的死活，自然与宗门毫不相干。”

阮泠却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了，明明那双杏眼满载柔情，怎么偏偏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对了，这个你拿去，有它的指引，你找人就会便利许多。”

叶棠梨递给阮泠一节枯枝，不断旋转，直到枝头有点点绿意闪烁，“就这个方向。”

“我往梅霜和岑央央身上留了几缕我的息识，等到这节枯木枝繁叶茂之时，你就可以找到人了。”

阮泠接过它细细打量起来，看着与寻常枯木并无二致，没想到还有这等妙用。

“叶姑娘果真细致入微。”

阮泠依着枯木指示，看着它一点点发芽抽枝，直到长成了一桠春枝，他终于找到躺在草席上昏迷的二人。

阮泠别过头去，任凭吐晴为二人整理着装，待她们二人穿戴齐整，他方才上前查探。

“梅霜，梅霜？”阮泠把梅霜扶起，用力拍打她的肩头，却怎么也唤不醒。

本想换个人试试，没想到梅霜突然动了，一口咬住他的肩膀，怎么也推不开。

阮泠轻笑，“我说你都这样了，还要再折磨我吗？”

梅霜或许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终于松开了口。

阮泠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划，吐晴就飞了过来，不断伸长，把昏沉的二人捆住，牵着她们带出了肮脏的巢穴深处。

躲在暗处的几只眼睛偷偷跑到前方的战场，告诉首领后方变化。

“气死老子了，敢跟我玩调虎离山之计！”

鼠人刚要瞬移，就被锦绣扇起的大风拦了回来。

“还想走，你姑奶奶我同意了吗？”

扇舞流光，化作道道利刃朝着鼠人杀了过去，他不断闪避，身后被削成碎片的石头却砸中了他光秃秃的脑袋。

锦绣捧腹，“这下好了，头上要有两个包了。”

鼠人彻底被激怒，“贱人贱人，你们都是贱人。”

这时叶棠梨在空中炸出一道绿光，昭示着人质已被安置好了。

地启和大号“鼠兽”打的热火朝天，抬头注意到天上的信号，“那我可就要速战速决了。”

鼠人狡黠的眼珠转了转，捻了捻自己的几根胡须，抓了一把土灰，朝锦绣面门扑去，尖锐坏笑声不绝于耳，“我们走着瞧！”

锦绣放下挡住灰尘的衣袖，再不见那个猥琐鼠人的身影。

地启这边，密密麻麻的鼠兽早已没剩多少，他二人赶紧往约定好的地点找去。

…………

空中，乌云逐渐散去，阳光撒下斑驳光点。

阮泠为昏迷二人把脉，神色并不如之前沉静，可见情况并不乐观。

叶棠梨上前问询，“她二人可还好？”

“不好，中了蛇毒。巴蛇身上的毒可不好解，阵法已破，我们必须得立马回宗门，让长老相救。”

叶棠梨陷入沉思，总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地启和锦绣二人赶来，听到阮泠刚才的话，焦急万分。

锦绣不睦，“我们走啊，叶棠梨你愣着干嘛？”

叶棠梨突然喝住众人，“不对，他还有后招。”

可见梅霜和岑央央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射出阴森绿光，就像是提线木偶一般，僵硬活动身体。

地启还没来得及避开不对劲的岑央央，小臂就被抓了一道伤痕，裸露的伤痕处沾染黑气。

锦绣害怕的退到叶棠梨身后，惊叹道，“她们哪是中了蛇毒那般简单啊。”

鼠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岑央央她们身后，笑得合不拢嘴，“她们还中了我的‘龙涎香’，现在都会听我号令。”

他的目光直直盯着叶棠梨和锦绣，“就剩你们二人喽，好想看你们朋友之间反目啊，一定很好玩。”

阮泠也感觉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手也不听使唤，脑中一直有一句话重复着，“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地启不想让自己也被控制，“锦绣，快把我绑住！”

“好。”

锦绣的金丝线把地启和近处一颗巨树绑在一起，令他不得动弹。

阮泠趁着最后一丝意识还没被扼制住，也用吐晴把自己捆住。

阮泠的话使劲从他口中一个个蹦出来，“就靠你们了。”

鼠人狠狠跺脚，“你们两个居然敢违背我，气死我了！”

他指挥完全失了神智的岑央央使出灵技，一团团焰火在叶棠梨周围燃烧起来，把她围在一个火圈里。

叶棠梨仿佛又回到前世的火场，神色恍惚，前世的记忆在她脑中走马灯一般放映，从生到死。

梅霜剑指锦绣，害得她迫不得已拿折扇抵挡，“你来真的啊，梅霜你快醒醒，我是锦绣啊。”

被控制的梅霜没使用灵技，就一直舞着剑招，锦绣也招架不住，金丝线都被她的寒霜剑斩断，也不敢用进攻的灵技伤害她，只得撤退。

那鼠人又躲在背后放冷箭，重重一掌打在她后背，锦绣吐了口鲜血，本想靠着一旁的巨树，却是直直倒下了。

鼠人看着烧的正艳的火，啐了一口唾沫，“呸，就你们还想跟我斗，没门！”

“阴险小人，敢不敢别用你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火中人影步履维艰，每踏出一步，都在经历焚骨的痛。

山谷上重叠的层层乌云散尽，阳光明媚，空中却有雨丝连成线，把所有的灼热浇灭，让没有被滋润的嫩芽得到馈赠，从而窥见天光。

晴日细雨，是幸事，亦是喜事。

鼠人脚下无端生出坚韧藤蔓，把它囚禁在其中。

他无论怎么凝聚偷来的息识，也抽不出来一丝力量。

叶棠梨用尽余力打出最后一击，她身后不断汇聚此间绿意，无数飞叶源源不断化作青镖，来回割破鼠人的身体，直到最后一道青绿光束一击谢落，她的耳畔似乎响起梅霜的声音。

“好狠啊你，棠梨，这招叫什么啊？”

“万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