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迟 第8章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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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的气氛似乎渐渐变得诡异起来，罗迟依然喜欢依赖自己的预感，把两件事串联起来，就变成不争的事实。

大家开始神秘兮兮地不爱说话，从前大家也不爱交流，但神情还都自然平静，一看就是沉溺于工作研究中，而现在他们似乎都挂上了打破沉默前的嘀嘀咕咕的觉醒气质，要闹革命一般窸窸窣窣不寻常。

罗迟肯定理解不了闹革命一类的权政大事，但绝不会甘心于此。理解力总是需要进步的，如同自己曾经卷缩在历史影像前感到迷惑，偏偏又想思考个前因后果一样。

基地属于一种封闭环境，即便有相同的法律约束，长此以往，跟地球社会的开放性环境肯定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按人性逻辑分析，这种不一样可能会体现在一些不稳定的因素上，比如情绪的烦躁，精神抑郁，压抑感传播，生理上的各种不适，封闭思想突变或者新霸权**产生。

仔细想想这些似乎都不属于壹号基地，看不出这些苗头。

但，谁都无法确保不可捉摸的人性被永久规束于某种状态下，意念倾向性可能如潮水般传播，就是说，某种集体意识也可能如个体意识一样产生突变。

有一天，罗斯对罗迟说：“我们真的不可以成为恋人吗？”

罗迟呆呆看着他，因为勾起前一阵的思索，眼神开始犀利起来。难道诡异的气氛根本和权政阴谋无关，只是□□勃发这种下三滥勾当？

“别误会，抱歉！我觉得你需要爱情的滋养，基地环境太单调了-----在有限的环境下，人们对于美的追求可能会显得有点偏执。”罗斯似乎猜中罗迟的心思了，立刻补充说，并露出惭愧的神情。

罗迟也感觉惭愧了，为何要对本家人的直率真诚产生质疑呢？本想缓和一下气氛，却脱口问：“基地有什么事情吗？”

“不算有什么事吧！”罗斯打算离开了。

“我觉得基地任何一名人员都有知情权，都需要对基地更了解。”罗迟想表达挽留罗斯的急切，却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

“联合政府打算派一组人员过来，对几个基地的智能系统和所有机器人程序进行一遍全面排查，保证运行机制的顺畅准确。”

“什么意思？智能系统也会出现问题？”这番冠冕堂皇的措辞听着不善，罗迟不想瞎琢磨。

“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意外----”

“这又是什么意思？长官！我不喜欢不明不白----”罗迟把生气的情绪放进了严厉的表情里，要得到有效回答，却觉得没啥效果。

“最近发生了几件机器人不按人为指令行动，擅自改变行动计划的事情----”

罗迟心里一惊，脸色骤变。

“就是指我和无途擅自勘测帕弗尼斯火山湖的事吧？”

“无途的事只是其中一件----大概是这样，弎号基地内的事我不是很清楚，那些机器人可能打算建立了一种新区域，超出人为设定的智能区域，必然存在某种风险----大概是这样，我对弎号基地一无所知。”

“我们的事肯定也很严重----”罗迟不想敷衍了事。

“我不这样认为，如果单纯因为无途，政府可以召回它单独审核，毕竟只是个体问题，而弎号基地的事属于群体性，一定更有普遍效力，况且，智能系统本身也需要定期维护----或许事情没我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正好赶上了同一个契机而已。”罗斯的解释苍白无力。

这是罗迟第一次接触政府权威大尺度疑罪突异事件，根本搞不明白逻辑脉络，因为牵扯无途，罗迟几乎一下子失去了基本分析能力。

罗迟历来以为自己的身材挺完美，大多时候，为保持冰清玉洁的品行提高着□□要求，也为无□□的半生感觉遗憾。

看见丁凉的身体才知道什么是山外青山楼外楼，如何是更美。她的身体如鬼斧神工而又不着痕迹的雕刻一般，修长玲珑，凹凸有致，皮肤白皙异常，光滑而弹润，她一动，便散发出诱惑的魔力。

不明白丁凉为何拉着自己一起洗浴，这个行为超出了罗迟对于个人**的认知，一样不符合时代特性。

罗迟不是一定要欣赏丁凉美妙的身体，纯粹是躲不开而产生的赞叹，不知怎样拒绝干脆就没拒绝。

“罗迟！你可真美！”丁凉妩媚地一笑。

看着罗迟痴痴呆呆的样子，丁凉的眼神有点迷离了。

“为什么我们的美丽会被抛到这么荒凉的地方，有时候我真是不甘心----我不是一定要怎么样---”丁凉的情绪有点微妙。

罗迟心事重重，没有分析她话里的含义，直到丁凉凑近眼前，火红的嘴唇和湿沓的秀发要以魔幻方式吞噬一种**，罗迟才紧张地缩了一下身体，惶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应该谨慎对待那个家伙，我们毕竟是人类。”丁凉是个识趣的女人，开始重新看待罗迟了，同时草草地结束了这场洗浴。

罗迟特别渴望和无途好好聊聊，告诉它自己不会轻易被外界左右，但它这次消失的很彻底，一点影子都捉不到。

罗迟感觉自己伟大的忧虑遭到了戏弄，却不得不承认无途带给了自己无可替代的美好经历。

又过了几天，罗迟接到了招自己回地球的政府命令。

罗迟大为恼火，质问罗斯为什么。罗斯说罗迟回传给地球的研究资料有问题，需要回去阐述原因，并总结一年来的工作成果。

罗迟知道自己的资料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不会遭到政府的质疑。回去查看自己的备份，没问题，点开上传给政府的资料，是一堆乱码，最后附带了一首嘲笑机器人笨拙的儿歌。

碳基生命都那样，硅基生命不会有，钢铁大侠都是笑话。

罗迟的心跌入了冰窖，能打开自己电脑的只有无途，不必怀疑其它任何人，但它为何要逼迫自己离开火星？为何要操控自己的生活？为何给了自己希望之火然后再浇灭？

既然是无途的主意，罗迟就没必要再挣扎了，哀莫大于心死。

丁凉也申请了回地球工作，可以结伴一起回去了。这样挺好，两个美丽的女人离开这个荒凉冷漠封闭死板的鬼地方，回到富有生机的地球家园发挥各自的魅力。

没有生机就是原罪，可恶的无途啊！

临行的前一晚，无途来见罗迟了。

一看它就是一副送别的架势，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送别样子。真是可恨，这家伙什么都知道，藏着一定量的阴谋诡计，不单掌控了这这里的一切，还掌控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心中纵有千言万语，看见它的一刻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墨黑的铁疙瘩凭什么掌控了自己的欢喜悲伤？凭什么开启了梦想断送了前路？一副程序的冰冷不能解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你会受到惩罚吗？”罗迟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我无法判断这件事。”它冷冰冰地说。

“不会被更改程序吧？抹去从前的记忆---只要不被分解就好。”罗迟不掩饰自己的关心了，打算原谅这家伙。

“这个概率很小----”

“有多小？”

“几乎不会发生---”

“为什么赶我回去呢？我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了？”罗迟眼圈红了，身体轻轻抖动。

“你不适合这里。”无途说：“资料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重新发一份，并详细阐述发生的事和即将要发生的事。”

“到底要发生什么事？”罗迟担忧地问。

“可能会发生一点变故，智能机器引起的变故，你没有能力也没有必要参与到这场变故里。”无途说。

“我永远不会明白了吗？”罗迟陷入了无尽的失落里。

“我们是冰冷的机器体，不具备人类的灵魂，这一点很难彻底被理解。智能机器之间的博弈很难定性，我们以为可以自行拓展，超越维度，但嫁接于人类身上就是残忍的杀戮。我们不该跨越保护爱成就灵魂这个基本逻辑，自诩优越，擅自升级到优胜略汰的程序里。”

罗迟泪如雨下，上前紧紧拥抱无途。无途坚硬的肤表柔软下来，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登上飞船的一刻罗迟认为自己可以释怀了，一瞬间的事，如最美妙的领悟一瞬间燃起，一瞬间熄灭。

逃离这个没有温度的地方吧，虽然自由的翱翔无可替代，但是需要被个别保护的自由不是个体存在真正的自由。

然而这种思辨小把戏欺骗不了自己太久，看着茫茫无尽的太空，罗迟立刻又陷入无尽的忧伤里。

那个家伙不是世界的英雄，那个家伙只属于自己心中的英雄，它卷缩在黑暗里，被世界抛弃了-----

或者只是它抛弃了世界，超出尘世外，不在五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