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样扑了个满怀,姜柒雪下巴磕到楚漠的肩,半坐在人家腿上,愣了好一会儿。
楚漠为了接住她,下意识给人搂在怀里,姜柒雪那张雪白的脸近在咫尺,二人甚至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呼吸。
姜柒雪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眨了眨,仿佛出现了泪光。
哦不对,是真的眼泪,随即这人捂着腰,手拄着桌子直起身,“我方才腰撞桌上了,痛死了。”
其实这点疼痛到不了哭的份上,姜柒雪也不知怎么想的,很自然的挤出了将落不落的泪,可怜兮兮的在眼眶里打着转,楚漠见状也不执着于那本黄皮书了,姜柒雪眼疾手快的把书从楚漠手里拽出来。
“你非要跟我抢,真是无理取闹,不然我怎么会磕到?”
楚漠这次没跟她拌嘴,“你磕到哪里了?”
姜柒雪又不能让他看,于是自己一边揉着一边翻开书,“没事,估计明日就好了。”楚漠盯着她翻书的手指,醉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口,而是把头偏向一侧。
姜柒雪盯着书里的内容,睁大了眼,一旦看进去书上的文字,腰也不疼了,泪水也憋回去了。
这都是写的什么?什么衣衫半褪坐于两膝之间,什么脖颈绯红双手纠缠?她立刻把书合拢,似是卧底收到密信被抓个正着般,将其死死扣在桌子上。
姜柒雪在宫中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这种□□之物还是头一次见,皇宫戒备森严,谁敢传阅这种东西可会被抓进大牢里。
“你们……你们靖国这么开放么?”
她现在一看到楚漠,眼睛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可只要视线里出现那本黄皮书,便又是一刺,于是只好在寝殿里四处乱看。
“我怎么知道?我才回来多久。”
楚漠的状态没比她好多少,若是他一人看到倒也没什么,偏偏另一人也瞧见了,这人还就在他眼前。
姜柒雪点点头,“也是,你从前太穷了,哪有钱买这些?”
楚漠轻皱一下眉,这话听着便有歧义,说的好像他有钱就会买这种东西看似的。
“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
楚漠僵硬的站起身,临出门前还回过头,给姜柒雪弄的像惊弓之鸟,二人同时瞥开眼。
“你……腰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就是碰了一下而已。”
楚漠点点头,步伐迷离地离开了。
那本黄皮书就放在桌上,跟着未熄灭的蜡烛一起,坦诚的接受着窗外狂风的洗礼。
果然如楚询所料,今晚下了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难怪不让王妃出门。
姜柒雪把窗户关上,雨滴拍打着窗,发出嘈杂的声音,吵得她心烦意乱,两只腿搭在一起在床上滚来滚去,时不时瞥一眼桌上的黄皮书。
这时,门被敲响了。
“怎么还亮着?是磕碰的地方不舒服么?”
姜柒雪心里更乱了,走过去把门打开,“我真没……”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人,楚漠身上衣服被雨淋湿了,手里还拿着个纸包,里面散发出一股清透的草药味。
“你……方才去后院采的?”
楚漠种的草药长在一堆花花草草里,旁人根本分不清类别,下人平日浇花时顺便给草药也浇了水,没想到长得这么快。
“去的时候还没雨,谁知道突然下这么大。你毕竟是因为我才摔倒的,我已经给揉碎了,你敷上便好。”
“哦,谢谢。”
姜柒雪没再上床,而是坐到椅子上,面前是草药包和书,一人一书一药呈个三角形,无声的对峙着。
她其实并不喜欢上药的感觉,尤其自小又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平日这种小事上最是娇气,磕了碰了都得别人哄着帮她擦药,一旦没人看着她,这药不论是抹身上的还是吃嘴里的,全都会断。
可想到这药是人家楚漠淋雨给她摘的,怎么也不能辜负一片好心,于是别扭的把衣服褪下来,将草药往腰间敷。
……次日,腰疼的更严重了。
姜柒雪一早便笼拉个脸,昨晚不仅觉没睡好,腰还跟着作祟,疼的她走路慢慢悠悠的,活像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
仔细一想,她只亲眼看过两次楚漠为人治病,第一次是初见时她发热的时候,第二次是把樱儿买下来那日,楚枭夸他医术高明,结果请去便把人家妾室给治死了,哦对,他亦给楚枭解过蛇毒,不过她一直怀疑蛇是他故意放的。
这么一想,此人许只擅长黑心下毒,是个庸医。
这想法立刻被胡姨否决,彼时胡姨一边训斥姜柒雪一边为她重新上药。
“夫人这药位置都敷的不对,你瞧你那一大片都紫了,可莫要再说是殿下的医术不高明,从前我们有个三长两短的,可都是殿下给我们看的病。再说夫人昨夜怎么不把我唤醒?我给你敷药不就好了?”
“昨夜……太晚了吧。”
“殿下也真是的,也不知帮帮你。”
胡姨抱怨完,见姜柒雪面色十分奇怪,活像是喝了隔夜茶,于是问道:“所以你这伤是怎么来的?平日走路还能摔到?”
今日那群侍女见姜柒雪腰疼,无不目光如炬会心一笑,而后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偷偷议论。只有胡姨知道依这两个人的性子,应当不是她们想的那样。
“昨晚……我们俩抢一本书,不小心就摔了。”
胡姨被这个理由惊到了,没想到她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这两个祖宗折磨,一下子没注意力道,给姜柒雪疼的倒吸一口气。
“就是我给你买的那些话本子?”
姜柒雪哭丧着脸点头。
“这有什么抢的?你们二人还是太年轻,怎么行事像小孩子一样?因为一本书闹了起来,这传到别人耳朵里都让人笑话!”
姜柒雪低着头一言不发,清凉的药敷在腰间,顿时舒服了些,外面的雨仍未停,今日怕是约不来陈卿卿了,她决定去一趟私塾。
楚漠本想让她在家中休息,自己替她去,谁料姜柒雪此时忽然变得身强力壮,非要自己亲自去,说是毕竟教书先生与她相识,她说话更方便些。
午时雨势小了些,楚漠便叫思思跟着她一起,让马车给她们送到私塾。
此时众学子正在用膳休息,只先生一人在学堂前方坐的端端正正,时不时露出欣慰的笑意,似乎在读学生的文章。
墙上有几块皮已经掉了,上面还挂着张他的画像,名为《吴永甄授诗书》。
“见过七皇子妃。”
吴勇甄连忙起身准备行个大礼,却被姜柒雪拦住,“先生不必客气,快快请起。”
“没想到您在这绵绵雨天光临我这私塾,真是让我这里蓬荜生辉啊。”
姜柒雪笑道:“我也是将从先生这里借来的书读完了,想归还给您,顺便探望您。”
“夫人向来何时都可以,我随时恭候。”
姜柒雪将这书屋内打量一番,“先生这私塾外面看着倒像是新的,可我瞧这里面有些地方却生了青苔,为何不修整一番?”“区区一个私塾,哪有钱去翻修?有人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学生们能有个读书之处已是幸事,又何需因所处环境而烦扰?依我看,这种环境倒是更能磨练意志。”
姜柒雪一时判断不出他是嘴硬还是当真这样认为,这世上许多人觉得世间万物要在逆境才能蜕变,她却觉得不能以偏概全。
就好像府中后院那些花花草草,有的确实无需浇水却生的茁壮,可大多还是要精心呵护,若是整个园子都不管了,那这大片的花草没几个能活了,只要能让自己过的更好,苦头这种东西自然能抛则抛。
“先生,并非只有破壁残垣方能体现出毅力所在,您且看这窗户都碎了一块,墙皮亦掉了不少,现在正值炎夏倒没什么影响,可于冬日时学生们必回为严寒霜冻所分心,若能把这几处修好,学生或许更加用功了,效果要比前一种方式好许多。”
“姑娘的意思是……”
“若先生愿意,我府上愿出银钱为您的私塾修整一番。”
思思听这话颇为震惊,翻修这种事虽用不了太多银钱,却也该同家中人商量一下,怎可随意在外面与人承诺?
不过转念一想,姜柒雪自己有在集市上做生意挣来的钱,之前为了研究一种新的绣样,此人愣是把从前在宫中怎么也没学会的刺绣给研究通透了,还顺便教会了胡姨。
果然,难怪这人这么有底气。
吴勇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可天上掉不下来馅饼,姜柒雪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他。
“多谢夫人好意了,可我只是个教书先生,若承了您的恩……不知该怎样报答您?”
“我和七殿下也是敬佩您能教书育人,才想搭一把手。您日后桃李满天下,学生们想必个个心怀感恩,若能有所建树,更是会记得您的教诲。”
吴勇甄似乎明白了她要问什么,脸上的表情明显僵硬了些。
“夫人见笑了,我这私塾与正经的府学可无法相比,天下学子那么多,有几个能建功立业的。”
姜柒雪故作疑惑,“可我听闻先生的私塾在京中名声大噪,怎么也该出来那么一两个名次靠前的。”
吴勇甄无奈的摇摇头,状若无意的瞥了思思一眼,“夫人可借一步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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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查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