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光有染 第41章 我们毕业了

四年一晃，北外从高考志愿变成了母校。再见，我以你为荣。

——2015.06.24 许知瑞

跨年后生活按部就班，荧荧虫火的微弱情感那夜应该出现过，可当2015年第一缕朝晖落下时，那夜的哭泣和表白瞬间遁形。

费朗还是费朗，许知瑞还是许知瑞，不是我们。

许知瑞有些期盼，总觉得那日两人眼神交汇有些许不同，可电话的死寂明明白白告诉她，你想多了。

离跨年那日越发久，她对自己的喜欢就鞭笞的越发深重，真的冷静吧，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他有没有女朋友都不是你的。

*

费朗紧锣密鼓忙着申学校写论文并将之前做的投资收尾。伯克利、纽约大的OFFER都拿到了，可他选择了加州伯克利分校。

秦硕问他，可别是故意要去陪他的，费朗唬他是的，以后家务都给他做。一阵笑闹，安静下来肺腑余有震动，费朗双腿交叠在书桌上，手搭在腹部，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铺四张床只他的床铺叠的整齐，其他三张的被子乱团团，他就看着这画面发呆，要毕业了，要离开北京了，当初为什么来，现在为什么走，为什么要去伯克利，为什么去加州，不知道。

纽约大因他的交流经验给出全奖邀请，伯克利只有半奖，学费高昂，大家一般都会选择全奖，可偏有股力量硬拽着他，逼他不停地将眉头深锁，看着伯克利的offer发呆，他打了个电话同父母商量最终他选了一个理由说服了父母也说服了自己。

他瞥了眼桌上的手机，有很多信息，从他单身消息传开后收到很多好友申请，他使用微信的频率大幅增高，间或打开她的对话框，点入朋友圈，依然是空白。

……

许知瑞听胡波说起时很吃惊，她不明白费朗为何选伯克利，还在加州，上次吃饭时他明明表示更倾向纽约大，“为什么啊，不是说去纽约大的吗？”

胡波果然包打听：“伯克利商科好啊，不能因为熟悉哪里就去哪里吧，那他上大学干嘛不在本地上。”他想了一下又说，“不过当初他就是想上本地方大学，因为田蜜才来北京的。要我说男人不要太痴情，田蜜最近又有绯闻了，你说以后每天看新闻都像戴绿帽，多难受啊！”

许知瑞有些膈应，但她知道换学校不可能，一切准备就绪箭在弦上，怎可能因为一个人就换学校呢。

她不知道的是，偏有人就因那莫名其妙的理由换了学校。

*

四年光阴晃晃悠悠又忙忙碌碌。

孙简毕业就回老家做小学英语老师，糙汉都给她安排好了，她说来了大城市才知道偏安一隅安逸一生是她真心向往的。陆露找了新男友，容光焕发，用孙简的话说就是性.爱的力量，她最终决定留在本校读研。

许佳沁早在大三开学便跟着男友搬到校外，还经常发消息和许知瑞探讨厨艺，去伯克利的只有许知瑞，不过许佳沁去加州大学，她们幸运地还在一个城市。

面对离别，大家凑在一起不停地说话，每顿饭都不能缺席一人，以告慰彼此不舍的心。

许知瑞拿下全奖，但佟国华还是给了她二十万，说是他还有爷爷奶奶给的，她默默收下，打了个电话一一道谢。有了盔甲也有了后盾，她眼眶酸涩又无比知足。

佟博文毕业考研初试过了，可又说不想读研想考公务员。

许知瑞不可思议，这才是真的“蛀虫”吧，不过后来他被女朋友白苒教育了一顿，说现在不考做了公务员也要考，因为你们单位都是研究生，你怎么抬得起头来。他又硬着头皮准备复试，有了这个女朋友，许知瑞真省心了不少，少年气性总要有人来收。

佟博文有次问她：“知知，费朗和田蜜分手了，你觉得……”

许知瑞回：“干我屁事，”就挂了。

费朗在五月忙完毕业论文后找了个由头发消息给她，编辑得官方又妥帖，主要是问许知瑞去加州要不要一起租房子。

许知瑞拒绝了，说她有朋友一起。她回完了放下手机走得老远，特意回避等一小时后才又紧张又期待，还假装毫不在乎地拿起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费朗：好的。

好你个头。

*

3月15日那天，吕木心和师景灿结婚，许知瑞参加了婚礼。看着那一对约定要厮守的恋人终于走向婚姻殿堂，她感动得泪水涟涟，并且也难得看到师景煜动情，望向红毯的眼睛满是泪光，唇角勾笑。

选在这天结婚，一是师景灿的生日，二是木心怀孕了。

婚礼上，吕木心身着蕾丝蓬裙婚纱，配上平跟鞋，满眼幸福，看不出肚子。许知瑞坐在席间听吕木心的大学同学聊天。

长卷发动人少妇说：“那时候大一刚入校大家都以为木心单身，好多男孩追她，那时候师景灿他哥还来系里闹过，说不许再追吕木心了，谁追谁等着瞧，系里领导还出面的呢。”许知瑞暗笑，虽然想象不出画面，但是那股子强势劲倒像是他。

短发俏妞回：“对，我还记得那时候有个男孩跟着木心回家看到她住的大别墅，还偷摸溜进去了。师景灿问他谁，他说是木心同学，还指着师景灿问木心他是谁，为什么和她住一块儿，笑死我了。”

许知瑞端着杯红酒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吕木心怎么回答的？”

“吕木心说师景灿是她未来丈夫。”恭喜你们，吕木心师景灿，你们从过去走到未来了。

*

六月终于来临，每年看着学姐们在新图书馆前拍照留念，这次终于轮到自己站在这里，许知瑞又开心又难过，毕业典礼上孙简说：“完了完了，我真的要哭了。”

许知瑞一把捧住她的脸，轻向外扯眼部皮肤，试图拦住她的眼泪：“别哭，眼泪留着等我发完言再流。”她等会要作为英语系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

毕业礼堂人头攒动，扇形座位区整整齐齐坐着黑袍毕业生们，一双双眼睛炽热明亮。

校长叫到许知瑞名字的时候，她在掌声中慢慢站起来，看着身边一张张以她为荣的脸，想起那个“学疯”的绰号，屁股刚离开座位还没演讲，她已经要哭了。

她慢慢下楼梯走向讲台，十几步路，四年光景走马灯般晃过她的脑海，除了费朗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努力学习得到好成绩，努力翻译获得金钱经验，她在暗恋的舞台失败，可其他都无比顺畅。她深吸一口气，停住脚步站定在演讲台上，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开口道：“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好，我是英语系许知瑞，即将赴美国伯克利继续深造，四年北外学习经历让我在任何一个场合都能够自信地抬头挺胸……”

“……记得高中填写志愿时，老师听说我考北外很惋惜，认为可以去清北的人去北外干嘛，我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语言，而学语言北外是最高学府，我能来这很荣幸，美剧里提到过，和一个人谈恋爱就像学一门语言，谈的越久越精通，我现在和英语这门语言已经谈了四年，并且打算和它谈一辈子……谢谢大家！”

紧张和激动的情绪交替刺激得心脏隆隆作响，她鞠了个躬，踏着虚浮的步子在掌声中走回座位，果不其然，宿舍里的三个娃娃哭的妆都花了，许知瑞本激动得热泪盈眶，可看到她们的丑样眼泪又褪了回去，只能像个妈妈开始掏纸巾递过去，劝她们冷静，等会还要拍照呢，谁也不想毕业照上自己是个花脸吧。

她们走到北外各个以前毫不稀罕此刻格外流连的角落合影，变换着姿势和场景，不变的是笑脸和喀嚓声，她远远地看着相机对准她，好像时光穿越，看到了大一，看到了大二，大三，和现在。

阳光正好，青春还在。

四年一晃，北外终于从高考志愿变成了母校。

*

回忆很多，行李很少。毕业生仓皇离境，在校生还挣扎在期末考中，许知瑞将行李收拾好寄回家，自己则背着包和孙简去了云南，送自己一个短短的毕业旅行，一周后回了S市开始享受暑假。

七月中旬费朗打电话来问她几号走，他一起订票。她不想和费朗一起走，下意识想和他保持距离，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喜欢，但也不敢多靠近他，徒给自己妄想。

“不了吧，我和你时间也不一定凑的到。”她在客厅擦窗户，停下动作，怔怔地看向窗外。

“那你什么时候走？”费朗和佟博文在打篮球，省中操场上六七个不怕热不怕晒的少年在午后暴汗运动中，费朗一轮过后躲到阴处打电话。

许知瑞故意说晚了两天，距离开学就2天，都来不及好好倒时差。她以为费朗肯定不会和她一起飞了。

可费朗站在树下踢了踢树根，想都没想就说：“好，就那天，我们一起走，我来订票。”

许知瑞：“……”

暑假费朗和佟博文出来好几回，两人都是暑假闲来无事又耐不住寂寞的人，没事就聚，佟博文时常会提起许知瑞，吐槽她宅，不知道在家闷声憋什么大招，费朗便说：“那把知知一起叫出来呗。”他假装漫不经心。

佟博文防贼的眼神盯着他：“你想得美。”

八月初一部怪兽大片上映，佟博文和费朗买了票约了一起看零点IMAX首映，可那天费朗爷爷生病进了医院，他没去成，次日下午爷爷转至普通病房他才得空打电话问佟博文，后来电影去看了吗？没看我们明天一起去。

佟博文说去了，跟知知一块。费朗骂了声“草”，佟博文疑惑怎么了。

费朗挂了电话，胸口憋了股气，买票前佟博文顺便问过她，她说不去，怎么他一有事她就去了，这排斥意味未免明显。

后来他试探着几回，发现她真实在躲他，佟博文又不可能配合他把姐姐骗出来，于是整个暑假两人名字不断被佟博文作为中间人提起，可谁都没见到谁。

8月下旬，佟博文到机场送许知瑞，他晒得黑乎乎，一路上被她嫌弃，“知知，给自己一个机会吧，费朗暑假约我好几回，明示暗示叫上你，我当然都拒绝了，可真觉得他待你不同。”

许知瑞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她想大家应该都误会了，他只是人好，不是喜欢她，叫她一起不过是一贯周全。

机场的空调冷飕飕的，费朗的手晒得黑白分明，他拖着两个行李箱，看佟博文粘腻地拉着许知瑞说话，而她面无表情，便开口解救了她。

等佟博文一走，许知瑞便拉着费朗要他的账号转机票钱给他，他想拒绝可看她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胸中再次郁结，报了支宝宝账号。

她白皙的手指在屏幕轻点，手指按上home键确认指纹后他的手机便震动了一下，他没查看拉着她坐在等候区。

许知瑞坐下后拿起手机发消息，余光看到费朗的手臂和自己的颜色对比鲜明，一下便知他暑假玩的多疯狂。

费朗没玩手机，坐下后双手交叠在胸前，看她在发微信消息，终于忍不住问：“知知你为什么把我朋友圈屏蔽了。”憋死了，终于问出来了。

许知瑞垂着眼，掩盖眼球的飞速转动，她知道屏蔽了他，也隐约期待他自己发现，可没料到他会当着面问出来。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当着他的面点击他微信头像，一个全黑的小框框，给他开放了朋友圈权限。

费朗无语，她避重就轻。算了，他打开她的朋友圈往下翻，发现没有了那张泳装照，他问：“那张照片呢？”

“什么？”许知瑞回完许佳沁问她几点到的消息，脑子还在算时差。

“你发过一张在秦朝阳别墅的泳装照。”

许知瑞瞪他，“你干嘛？”那张照片在胡波说起时她意识到不太好，良家妇女心上线，便删除了，异国他乡的骚动勇气到了国内顷刻间化为零。

“就问问。”费朗看她语气不好，收起手机没再说话。

上飞机后，许知瑞位置靠窗，她侧头一直看着窗外，直到费朗穿过她的腰部取安全带，她一激灵绷直了身体，看他面无表情的替她扣上又收回了自己的戒备。

气氛说不来的奇怪，费朗和之前温温和和总挂着淡淡笑意的好脾气先生好像不同了。

她随手翻起杂志让双手有安全感，看到纽约知名建筑介绍，“秦朝阳加州的大庄园还在吗？”

费朗本来快要睡着了，被她问得睁开眼睛，“在，我们要去直接联系管家就行了。”她激动地在座位上手舞足蹈。

费朗好笑的问：“有那么高兴吗？”

“你去过嘛你？”他肯定没去过，不然不会这么冷静。

“当然去过，我在美国一年呢，秦朝阳那么爱玩，怎么可能不叫我。”

许知瑞见他这般淡定，自己好像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轻咳一声掩饰欣喜。没一会她便睡了，半梦半醒间她听他向空姐要毯子，几分钟后轻轻盖到了她身上。她惧热，可迷蒙间不想拂了他的温柔好意，忍着热一路睡到了飞机落地。

还是熟悉的机场，一年多光景又来了，加州也算缘地。本来脑海中计划要回去赶紧把东西收拾好迅速倒时差之类的，可下地没一会许知瑞便一阵耳鸣，强烈到她几乎站不住，扶着栏杆大口喘气。

费朗手轻搭她的肩上，见她眉头深锁僵住不动，紧张道：“知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知瑞刚想张口说话耳内便一阵剧痛，只得冲费朗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

费朗扶着她坐在椅子上说：“知知我先去取行李，你先坐一会。”

许知瑞静坐一会，耳内的神经跳和耳鸣稍缓解，可耳膜仍是痛，持续的耳鸣声扰的人无限燥意，她看费朗推着行李车过来，站起来小声说：“好点儿了，我们走吧。”她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转头，怕刺激耳膜。

费朗：“你不舒服，今天就在机场旅馆住一晚吧，明天再走。”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很不舒服。

许知瑞轻轻摇头：“走吧，还有好多东西要整理。”

“不行你不舒服，明天整理也来得及。”费朗说完就拉着她去开了两间标间。许知瑞想挣扎，可他走得很坚定，她拗不过他，再加上也确实难受，长途飞行加时差，她身体极度渴望躺一会。

小小的标间，她合衣躺下，脑海乱沉沉，耳内乱哄哄，没一会便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耳膜的痛果然好多了。她睁开眼看到费朗坐旁边的床上正在看手机，房间里黑漆漆，只他的手机光亮着映在他脸上，描绘雕塑般的轮廓，她默在黑暗中，静看了他一会才出声，“费朗，几点了？”

费朗听到她声音，下床开了灯，俯身凑到她面前问：“知知好点了吗？晚上一点多。”

他凑得太近了，许知瑞有些不自在，把被子上拉掩住大半脸只余两只眼睛， “你怎么不睡？”

费朗看她蒙半张脸的动作笑问：“知知你是又脸红了吗？”高中她爱脸红，现在还是这样吗？

许知瑞被戳中一半心思，条件反射般地怼：“我只对我喜欢的人脸红，所以我没。”说完，她就把被子拉下坐了起来，带着赌气的性质，动作很快，费朗被她坐起的动作逼直了身子，站正了。

他轻叹气，没说话。

“你怎么不回房睡觉？”许知瑞不知所措地问，两人在这空间里她太失控了，不可名的情绪在她身体里乱撞。

“我怕你还有什么不舒服。”

“我好多了，你回房睡吧。” 他再在这里她都不知会说出什么神经病话了。

“那好，晚安。” 他说完许知瑞便躺下了，他无声替她掖了掖被子，啪地把灯关了，门一开一道走廊的灯光倾泻入屋内，他高大的身影掩住光线走了出去，光线再映入眼帘，一下秒又随着门合上，屋内恢复一片黑暗和寂静。

她失落的心又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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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我们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