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与光有染 第38章 成人的世界

那首歌唱：曾经喜欢你，想到就心酸。

我却是一直喜欢你，想到就心酸。

——2015.01.01 许知瑞

费朗翘了两天课后回学校继续上课，田蜜却开始冷战，短信电话皆是偶尔回复，整个人态度若有若无起来。

费朗早晨出门经过宿舍楼下，那天白日在雪中和好拥抱的画面反复出现，看着手机如死般寂静，他都想直接说说清楚，这样不伦不类的和好不如算了。

晚上他下课晚归时，许知瑞站在路灯下瑟瑟发抖冷如寒冰的场景又浮上脑海，他顿住脚狠狠心买了一张回国的机票，他一定要找田蜜问清楚。

*

首都机场，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明星若不是前呼后拥其实很容易隐没在人海，所以田蜜戴着鸭舌帽站在等候区，无人认出。

她算哪门子明星，摘了帽子顶多就是个美女，她轻叹气，为即将迎来的战争。

每段感情都在经历战争，粉饰和平的丧权辱国条约是费朗之前签订的，这次大概是划地割袍，恩断义绝了吧，田蜜扒着不锈钢围栏，怔怔地看着光亮的地面。

费朗一出来便看到了田蜜，他发送自己航班信息时，其实没打算她真的能来接，所以当她出现时他心里惊喜了一秒。

可又低落起来，给一个甜果打一个巴掌，是他们分分合合不断重复的情节，甜果再次出现好像都没以前的惊喜持续得久了。

他松开行李箱，拥住她。田蜜回抱。

一如那天在纽约大雪地里，可不同的是，这次在温暖的机场，这个拥抱却没上次久，短促的寒暄般没几秒就默契地松开了。

“怎么有空来了？”费朗开口，时差加舟车劳顿，嗓音沙哑。

“我不来你不是又要问我，是不是真心和好了？”田蜜挂笑回答，那句话是每次她回电话过去，费朗都会反问的，也是之前她在离开纽约时，问他的。

也许要避开电影，他们只能把话题盘旋在和好上，连讲起生活都不可避免地碰撞到他们分手那近一年的空白。

复合情侣，如履薄冰。

*

那晚费朗住的酒店，他们在北京已经没有了那方小天地。他也不愿去田蜜的住处，在听到小区名字时下意识拒绝了，那处房价高的吓人，当年租房子时田蜜曾经玩笑提出想租那里，没想到真的住进去了。他没问租的买的，答案不重要。

酒店暧昧昏黄的灯光没能渲染情.欲，田蜜帮他收拾行李，他则平静地进了浴室洗漱。没有三个多月未见面的狂喜和粘腻，大床房内两颗心忽上忽下极力避免碰撞，开口都小心翼翼。

费朗湿着头发裹着浴袍走了出来，田蜜褪了毛衣，在房间只穿了一件吊带，她端了杯水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京城夜景，身后宽厚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在想什么？”

田蜜垂眸掩住落寞，“在想你要怎么骂我。”

“骂你什么？出尔反尔？”费朗的呼吸加重。

黑夜高楼内，星星点点的光芒将北京缀成像一副巨丽的霓虹图，遥不可及却心生向往，而近在身后的人触手可及却已渐行渐远。

“费朗，这阵子你都想了些什么？后悔复合了吗？”田蜜回身拥抱他，手穿进浴袍撩拨。

“后悔，因为你骗了我。”因为电影，两人又回到了争执的原点，那种源源不断争吵的恐慌再次袭来，像是永无宁日般。

“以前我这么弄你，你早就石更了，现在......”她收回手，离开精硕的皮肤，“我们都变了，不要怪我一个人。”

费朗气得发出冷笑：“我们都变了？我的变化也是因为你。”他一把扯开浴袍，两人撕扯起来。

“你有本事睁着眼睛做一次！”田蜜发丝凌乱，眼泪已在接吻痴缠中流了满脸。

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的身体就像收发信号，强弱一触便知。

费朗嚯地睁开眼，继续动作。

“你闭着眼睛的时候在想谁？”田蜜哭腔质问......

“你以为呢？”

“许知瑞？”田蜜试探问出。

耳边传来费朗的冷笑，“我想的是以前的你。”此话一出，两人都没能忍住，哭在了一起。

不可能了，别勉强了。

......

*

许知瑞在三月底回的国。国内课程已开始一个月，她这台学习机器再次开机，没日没夜的恶补。她都来不及倒时差，就着时差颠来倒去得看书，直接累垮高烧39度，她还不当回事，吃了退烧药和缓解肌肉疼痛的药继续学习。在第四天清晨被孙简发现晕在了厕所，还叫了救护车。

许知瑞醒后笑死了。看她笑，许佳沁都不管她还病着直接送了她一个毛栗子，叫不醒她的时候她们都吓死了，亏她还笑得出来。

医生说许知瑞太累了，还恐吓她生病不休息会猝死。

她不以为然，输了一天液后就拿起书本继续看，有时候也不是多想学习，可没本书在手里就不踏实，大概没有安全感，这种付出即有回报的事必须百分之百把握。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在床边削苹果的佟博文，想到上次发烧也是他陪着，不过这次还多了个他的女朋友。

白天室友们和佟博文都去上课了，叫白苒的姑娘便陪着她，她说自己研究生课程少，可以陪挂水。

她们两个也没什么共同话题，只能聊佟博文。许知瑞这才知道原来佟博文在她面前乖巧，可在学校里居然这么混，打游戏逃课就算了，还对追他的女孩子凶巴巴。不过白苒说，大三开始他对追求的女孩就温柔了许多，只说一些温和的拒绝，不再骂哭她们。

许知瑞舔舔唇，难道因为自己？因为她喜欢费朗很可怜，所以他同理同情了那些姑娘？那这个弟弟得疼一辈子。

许知瑞火急火燎，当晚便发消息给孙简，让她把那只从纽约买的LV包包给带来。

佟博文拿着包问：“这不便宜吧？”

“假的，很便宜。”许知瑞张嘴就是忽悠，她知道白苒肯定识货，也懒得同这个直男多说什么。

“美国还卖假包，你忽悠我呢？”

还算有点智商，许知瑞破罐破摔，“那我也没办法退了，小票都扔了。”

佟博文想了一下买都买了，还是带回去给白苒。不过他走前给许知瑞又削了个苹果，她忍着腹胀吃完了。他可能忘了他来时已经给她吃过一个了。

这个直男表达柔情和谢意的方式怎么这么土，可她还是很愉快的都接收了。

第三天，许知瑞便不肯挂水，求着医生改成口服，赶紧又回学校啃书。

她又重操旧业，接翻译的活，可收到文件还是法语，她边哭边翻译太痛苦了，为什么她一个英专的要搞这个，求求法语系明年多收一些学生好吗？

可她忍着无数痛苦和纠结，每天不停地看视频翻书背法语单词，翻了两个月就觉得好多了，用司媛的话说就是，翻完拿出去的文件人家肯定不知道她只是个学英语出身。

师景煜回国后便没了音讯，她也知道，那次即便成功最多也只是露水情缘，师景煜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是自己能把握住的呢，何况还没成功，更没什么瓜葛。

想是这么想，感情还是撕扯，她就这样没有魅力吗？费朗不喜欢她，师景煜不肯睡她，连个追求者都没，太扯了，她必须好好学习，学习是解救孤寡唯一的良药。

学习机器许知瑞再次上线，北外的绩点榜单都要抖一抖。

*

6月，国内外迎来毕业季。

陆原毕业回国发消息要请许知瑞吃饭，两人约在火锅店。

热热闹闹的氛围，红红火火的辣汤锅。

许知瑞兜了围裙，问他还记得吕木心吗？

陆原说一直记得呢。

许知瑞看他表情就知他没放下，“你要尊重她的决定。”说完把猪心扔进沸腾的红汤中，应时应景。

“那天除夕我追出去，她对我说只是因为我和她男朋友很像，所以才对我好，没想到我误解了，呵呵。”

许知瑞默然，不知吕木心是骗他还是骗自己，也许她自己都无法分辨，但她硬生生拨开感情迷雾毫不犹豫只往师景灿走去，这也让人佩服。

陆原开始喝啤酒，一瓶接一瓶。许知瑞没有劝酒，就静静地陪着他喝。

*

费朗回国宿舍兄弟撺掇一个局嚷着聚聚，来了七八个男生和两三个知道他单身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生，他在热气升腾的火锅店硬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真巧。

可他立刻注意到她对面的年轻男子，他们两人和谐地喝着酒，甚是熟稔。

费朗掏出手机，点到她的微信，又退了出去，目光不自觉地追随那桌的动向。

许知瑞掏出手机发消息给吕木心：我和陆原在北京吃饭，你回北京了吗？

吕木心回复：回了，明天请你吃饭好吗，还有我男朋友。

许知瑞欣喜，刚要回复又进来一条微信，她查看，居然是费朗……

她拿着手机愣住，点开来是一个微信自带的啤酒表情，她锁眉，什么啊，屁股碰到手机点错了？

她切出去回吕木心消息，回完便搁了手机和陆原继续聊天。

费朗坐在座位看着远处许知瑞的动作和毫无动静的手机石化了，直到被同学劝酒才回到现实，他端起一杯扎啤猛灌进喉咙，耳边是同学起哄的叫好声，年轻人嗨起来没注意音量，引得周围桌的侧目。

他闷完酒看向许知瑞，她应该没发现他也在，只注意眼前的男孩，伸手拦他不让他继续喝。

呵。

*

温柔的六月，昏黄的午后。

许知瑞满心期待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条陆露的粉色裙袄，两节白藕小腿露着，生怕不够正式她还让孙简编了个头发。

孙简编完头发，嗑着瓜子翘着二郎腿，看她这么精心打扮损她：“不知道的以为你去约帅哥，结果只是见一个女的和她男朋友。”

许知瑞白她：“你知道什么呀？”

“我知道什么？难道你要去抢人家男朋友？”

许知瑞不理她，孙简不知道师景灿在她心里就是偶像剧男主角一般的存在，她是去欣赏那个故事里的男孩。

她脚步像是赴情郎一样欢快，喜滋滋地在校门口等吕木心来接她。

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她面前，她在车后座见到了那个男孩师景灿。他模样清朗，可能不怎么出门皮肤很白，正笑得一脸阳光同她打招呼。

许知瑞的脑海里男孩是完全没有腿的，但是实际上大腿还在，小腿装了假肢，她观察的不着痕迹，生怕失礼。

开车的是师景煜，许知瑞跟他打招呼说师兄好。

车里气氛倒是很和谐，下车的时候师景灿努力自己下车，时间久了点。

一行人慢慢走到吃饭的会所大厅，许知瑞居然看到了田蜜，在诺大的会所中央，她和一个中年男子搂在一起，谈话间很亲密的样子。

许知瑞忙避开目光，想隐身。可田蜜眼尖瞧见了她，还跟同她摇摇手打招呼，她纠结了一秒走上前，决定为纽约的事情道歉。

田蜜撩了下发丝，笑说没事。许知瑞知道田蜜一定会原谅自己，她一向很有女主角风度。

田蜜可以原谅当年的白雪写微博骂她，无视白雪觊觎费朗，自然也会原谅许知瑞对费朗的痴心。即便她知道那个一年之约，肯定也会一笑了之。

费朗是谁，费朗是田蜜的。

许知瑞点点头便走向吕木心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田蜜好像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她尽力忽视背后被如芒在背的灼热感，目不斜视地挺直脊背继续走。

吕木心问：“那人是最近有点火的电影学院校花？”

许知瑞不关注娱乐新闻，问她很火吗？吕木心打开手机搜索给她看，许知瑞恍然：“原来她有点出名了呢。我们是高中同校。”

吕木心和许知瑞上了电梯，师景煜亦步亦趋地跟着弟弟，看得出他很珍惜这个弟弟。他腾出空来加入她们的话题：“叫田蜜是吧，跟过公孙一阵。”

许知瑞脑子顷刻炸开，“跟过”，什么意思？

吕木心似有印象，问师景煜：“那次进医院的是她吗？”

师景煜撇嘴冷笑：“好像是吧，反正公孙那次玩大了，听说还缝了针。”说完他还冷哼了一声，哼得许知瑞发慌。

吕木心扶师景灿坐下后，看着愣神的许知瑞问：“知瑞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许知瑞忍不住，抬头便问：“田蜜进过医院？”和那个什么公孙？

师景煜眯了眯眼，轻挑眉接话：“成人世界不好混，玩不好要进医院的。”

落座后的师景灿听到这话，忙拦住哥哥这调戏的口吻：“哥，对人家姑娘说这干嘛。”难得出来见木心的朋友，可别把她吓着。

师景煜抿了口茶，“我们许知瑞同学胆儿大呢！”

许知瑞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也有模有样地端起茶杯喝起了茶，她知道师景煜也就讽刺讽刺她，更进一步的话他也不会说。他们心照不宣，国外的事情是两人的秘密。

吕木心说：“知瑞，这圈子总有人不得门路要往上挤，有些代价是你不知道的。也许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这些代价是什么，但没办法，蹚了这浑水除非退圈不然难摆脱，你同学的事儿就别管了。”她以为许知瑞是在为同学忧愁。

许知瑞强迫自己别多想，不停地把注意力集中在这饭局上。好在师景灿博学多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说起国外风俗文明，把他们三个学语言的人都比了下去。

餐桌上，师景灿看吕木心真是那种溢出眼睛的爱，她什么菜多吃几口他都会记下，她清了下嗓子他都要问：“咸了吗？”

师景煜忍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都多大人了，咸不咸她自己不知道吗？”

师景灿没理他，只道：“木心刚回国，我不知道她口味变了没，怕她吃不惯。”

吕木心抓住他的手，笑笑。

师景煜冷嘲：“她在国内生活了22年，去美国就一年，有什么不习惯的，我看是你管太多......”

师景灿不知他哥的那些混账事，只道他单身缺爱，“你个老光棍嫉妒我。”

师景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他才不会对一个女人这样，简直是当孩子养。

吕木心拦住和师景灿，“快吃吧，别拌嘴。”在家里，师景灿唯一会怼的就是师景煜。只因师景煜少时对她多有苛责，从小不给她好脸色，师景灿虽然尊敬大哥但在她面前一贯坚定不移地维护她。

许知瑞少女心泛滥，八卦地问师景灿：“你最喜欢木心什么啊？”

“我最喜欢她喜欢我。”

此话在空气中撒了一把糖，除了师景灿，所有人都齁到脸红。于配角们不可查之处，吕木心和师景灿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手心贴着手心，手指交错着手指，手汗粘着手汗，没有谁松手。

师景煜低骂了一声：“真是受够了！”

许知瑞想，你们不懂喜欢一个不喜欢你的人有多累，而她终于回头喜欢你，真的比做梦还快乐。

一顿狗粮结束，师景煜先送师景灿和吕木心回了别墅，转头再送她回学校。

她见没人了，再也憋不住心中疑问，开口问师景煜：“那个公孙是谁？”

“真好奇啊？他就是不小心玩儿大了。我没记错的话那次应该是田蜜吧，你看她最近的资源，应该就是因为那事儿得到的。”师景煜不以为然，侧头见许知瑞嘴巴张张合合，似乎在极力地忍耐话口，“这么关心你同学？”

许知瑞深吸了口气，看着窗外飞逝的景和绵延的橘灯，“她是我喜欢的那个男孩的女朋友，六年了。”

师景煜语气不屑：“嚯，那他们在一起不了多久了，恭喜你有曙光了。这个圈子，普通身价的圈外男友很难跟上她的野心，看到刚刚搂着她的男人没，知名制作人。”

许知瑞不信，目光涣散地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她心里的费朗田蜜几乎是白月光般的眷侣，无数人看好的金牌情人，可撕开华丽的外衣居然是这样的糜烂。

师景煜还是说了那句话：“成人世界，就是这样......”

此时此刻，许知瑞没来由地厌恶“成人世界”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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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成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