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假期 第23章 雨夜等候

洛渔是第二天早上才看到夏柏远的消息，他看了眼发消息的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一分。他有些吃惊，这么晚了夏柏远还给他发消息。

说实话，夏柏远约他见面，他还是有点不敢去。很矛盾的一个心理，渴望靠近又想要逃离，他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昨天周驰给他发消息让他下午一起出来吃饭，洛渔已经答应了周驰的邀约。他坐在床上发懵，想了想，又给周驰发了条消息。

洛渔：【今天下午一定要出去吃饭吗？】

周驰立马回了消息。

周驰：【对，建设路有家特别好吃的火锅。】

洛渔在手机屏幕上缓缓地打字。

洛渔：【好。】

一直磨蹭到中午，洛渔才给夏柏远回了消息。

夏柏远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消息，不由得有些失落。他单手打着字，另一只手拿着筷子。

夏柏远：【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有个礼物要送你。】

夏柏远：【在塔公镇买的。之前本来说想送给你的，但是还没来得及送。】

洛渔拿着手机，心跳颤抖，夏柏远要送他礼物？他甚至都没有给夏柏远准备什么礼物。

洛渔：【明天一整天都有课，晚上有时间的。】

一旁刚拿完外卖回来的韩陶新，一进门便看见了这一幕——洛渔拿着手机，耳朵红得就像是被冷空气冻伤后的皮肤，很红。脸也通红。

韩陶新把外卖放到了桌上，担心地问道：“洛渔，你没事吧？”

洛渔倏地一下放下手机：“我没事。为什么这样问？”

韩陶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还以为你发烧了。脸很红，耳朵也很红。”

洛渔摸了摸双脸，让自己的心跳稳定下来，不一会儿脸上的颜色又恢复了平常模样，他冷静地问道：“现在还红吗？”

韩陶新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奇怪：“现在不红了。刚刚我都震惊了，真以为你发烧还是什么的。”

洛渔：“可能是刚才突然有点热。”

热？

韩陶新看了眼洛渔穿的衣服，一件纯白色T恤，套了件很薄的灰色帽衫。今天还是阴天，天气还挺凉的，这身穿搭怎么看都不觉得热。

他看了眼洛渔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明显是两个人的聊天界面。所以洛渔刚刚是在发消息。他挑了挑眉，又品出了点什么来：“哦～，我懂了。”

洛渔被韩陶新盯得有些心虚：“怎么了？”

韩陶新摇了摇头，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没怎么。”说完他又坐了回去，拆开外卖包装袋开始吃饭了。

洛渔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韩陶新懂了什么，但是现在，在韩陶新面前，他有种裸奔的感觉。

夏柏远看了洛渔给他回的消息，回想着周一的课表。他周一上午有两节课，下午有两节课，其余时间都是空闲的。他可以去新闻与文学院的教学楼下等洛渔下课。顺便把礼物送给他。

方缘见自己的儿子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看，无奈地笑道：“吃饭呢。”

“怎么吃饭还玩手机？和谁聊天呢，这么上心。眼睛恨不得黏在屏幕上了都。”

夏柏远给洛渔回了个好，然后收起手机，认真刨着碗里的饭。

夏柏远没想着隐瞒，一想到周一能和洛渔见面他就高兴，他笑道：“就是我昨天说的，我喜欢的男生。”

方缘愣了愣，夹菜的手顿了下，缓缓说道：“哦，那......你现在是在追他，是吗？”

夏柏远点了点头：“嗯，对。我在追他。”

方缘浅浅地笑道：“那个男生长什么样，他喜欢你吗？”

夏柏远思考了下，像是在回忆，他认真地说：“嗯......很文静，乖巧。我觉得他很可爱，像只小兔子。”他说完眼底不自觉地流出了温柔的笑意。那笑意却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落寞：“不过，我现在还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喜欢我。他有些举动让我觉得他是对我有好感的，可是有些举动我又能感受到他好像......很怕我。”

方缘不知为何，心头发麻，有些酸楚，但更多的是欣慰。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珍重的神色，她知道，柏远对这份感情很重视，他很喜欢那个男生。她还从未见过自己一向果断的儿子，也会露出犹豫和不确定的模样。

她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缓缓说：“下次记得把他带回家。”

夏柏远愣住了，随即反应过来，他又刨了几口饭，想要将喉腔的那份哽咽给一并吞没。

“好。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周驰点了好几份毛肚，翻滚的火锅氤氲着腾腾热气。夹着毛肚在红汤里涮烫，擦了擦嘴角泛红的油渍：“甘孜好玩吗？你都没给我发照片。”

鲜香火爆的红汤火锅，熏得两人脸颊都泛红，额头也冒着丝丝细汗。

洛渔皮肤本就细腻白皙，鲜辣的火锅弄得他的脸颊就像熟透的番茄，他被辣得神智都有些晕厥。洛渔喝了好大一口糖水才缓过来：“嗯，挺好玩的。照片我晚上发给你。”

周驰：“我记得你好像跟我说，你遇到了高中同学？”

洛渔漫无目的地盯着锅里翻滚的红汤，点了点头。

周驰：“谁啊，哪个高中同学啊？我认识吗？”

即使一想到他的名字洛渔就会心动，“夏柏远。”

周驰皱眉回想：“噢——我想起来了，就那理科三班的帅哥嘛。啧，当时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喜欢他，下课上厕所还故意往三班那里溜达。”

“我记得他好像考的是C大来着，和你同一个学校？”

洛渔轻轻嗯了声。

周驰惊得睁大了眼睛：“你们两个还挺有缘的。哎，我当时可讨厌那小子。”

洛渔说：“因为你女神喜欢他。”

周驰回想起高中暗恋的女神，就感到一阵心疼。

周驰：“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一茬，我当时就随口提过。”说完他恶狠狠地叹了口气：“好想用他那张脸活一次，被女神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洛渔被周驰的话逗笑了，轻轻地笑道：“你很多事我都记得的。”

周驰感动得想哭：“小渔，你......我太想哭了，你真的是我最好的兄弟。不说了，话都在酒里。”

洛渔用糖水代酒，周驰拿着一瓶果立方，两个杯子相碰，一饮而尽。

其实周驰约洛渔出来吃饭，还是因为赵琳。他想着洛渔这次去甘孜没跟赵琳说，赵琳的控制欲周驰算是见识过的。他真的不敢想象自己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会怎样，他多半一定会窒息死的。

他有点担心洛渔，所以便把他约出来了。毕竟虽然假期出去玩了一趟，但是不被家人理解，他觉得带着心事的旅游，多少是玩得不会有多畅快的。

周驰喝完酒有点微醺的状态，他说：“你现在和你妈妈怎么样了？”

洛渔原本轻盈的心情，就像是被淋了一层淅淅沥沥的小雨一样：“还是老样子。”

他把那晚和洛樵的通话，以及和赵琳的视频电话给周驰说了。

周驰闻言，微不可察地露出了同情的神色：“那你下周末要回家吗？”

洛渔一想到赵琳心头就止不住地难受：“不是很想。”

周驰：“要不我和你一起回去。她总不可能整个周末都让你呆在家里吧。”

洛渔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她应该就是单纯地想看见我。”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见洛渔的家庭困境，即使作为洛渔为数不多的好朋友周驰对此也无能为力。他能做的或许只有默默的陪伴和理解。

周驰又点了一份原切牛肉，涮在锅里，“你要知道，我一直在你身边。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一说。虽然我可能没办法帮你解决，但是我可以倾听。至少有些东西说出来会好受一点。”

洛渔眼眶充满泪光，鼻头一酸，有种想要哭的冲动，他可不能在周驰面前哭。洛渔抿了抿嘴唇，静静地看着周驰，真诚地说：“周驰，谢谢你。真的。”

“谢谢你。”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洛渔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他有太多话想说，可又总是欲言又止。关于川西高原上的一次幻梦，内心的挣扎，他习惯独自忍受了，可这一次他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他张了张嘴唇，开口想说话，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周驰夹了一片肥牛放进料汁里蘸了蘸，哈哈笑道：“哎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煽情。我今天要大吃特吃！”

洛渔憋回泪水，嘴角轻轻扯起一个弧度，微笑道：“嗯，吃。”

周一那天，下了一场大雨。天阴沉沉的，就像漏水了一样。明远湖的枯枝残荷被硕大的雨滴打得更加萎靡不振。长桥上的积水，让骑车上课的学生格外地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车轮就打滑了。

一直到中午，雨才停了下来。但是洛渔一整天都有课，专业课和公共课全都凑到了一天。他打着伞来回奔波于两栋不同的教学楼。

晚上的课是专业课，古代汉语，在文科楼上。下课铃声一响洛渔便背着书包出教室，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急切地渴望下课。夏柏远说的晚上送他礼物，应该是在宿舍楼下。他现在只想快点飞奔回西园。

可是就在洛渔正要朝外国语学院教学楼的方向离开时，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见了夏柏远。夏柏远撑着伞站在楼梯口处，昏黄的路灯柔和地勾勒出细雨的轮廓，而夏柏远站在那里就像是午夜阳光。

夏柏远撑着伞向洛渔挥了挥手，洛渔隔得有些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通过张合的口型能够推测出来，说的是：“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