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假期 第16章 强迫分离

洛渔站在寺庙墙角下拿着摄像机对着远处的雅拉雪山拍照。

突然一只深棕色毛茸茸的麋鹿闯进了他的镜头，洛渔的眼睛微微瞪大，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层浅浅的弧度。他赶忙调好焦距，瞬间按下快门。一只温驯的麋鹿站在寺庙的飞檐下，身后是橘白色的雅拉雪山。

洛渔盯着相片看了很久，眸子里盈着淡淡水光，嘴角的笑看起来温柔又恬静。

夏柏远本来在寺庙外随便逛，看看风景，思考思考人生。等他随便逛了一圈刚好回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清瘦的少年对着摄像机的镜头露出了一种极为天然又纯净的笑容，就像身后的雪山一般干净。

夏柏远看得有些愣神，内心的某一角就像是被一片纤盈的羽毛轻轻地划过，没有由来的一阵酥麻。

他觉得今天的洛渔格外地乖巧，可爱。

夏柏远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洛渔的肩膀，“在笑什么呢？”

洛渔把相机递到夏柏远面前，轻轻地说：“你看这张照片。”

夏柏远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又往前看了眼，小鹿还站在远处的草地上，灵巧地探头望着四周。他笑着说道：“拍得真好，很有你的风格。”

洛渔耳廓微微一红，小声说道：“谢谢。”他确实对这张照片很满意，觉得那只小鹿真的是神来之笔。被夏柏远夸赞又让他感到十分雀跃，他禁不住好奇，夏柏远说他拍的这张照片很有自己的风格，那么他在夏柏远的眼中又是什么样的呢？是什么风格的呢？

或许是今天早上的那一吻让他有了点勇气，他试探着开口道：“我的...风格，是什么样的呢？”

夏柏远闻言，思考了一会儿，认真说道：“很安静，但是又有点空灵。”

洛渔有些吃惊，自己原来在夏柏远眼里是这样的吗？夏柏远如果了解真正的自己，一定不会再做出这样的评价了。他和空灵沾不上一点边，他的内心是沉闷又无趣的。

高一明这时走了过来：“要不要去寺里看看？我看网上说进去拜一拜还挺灵的。我倒要看看准不准，准的话明年就来还愿。”高一明说完又撞了下夏柏远的肩，“到时候你得陪着我一起，听到没？”

夏柏远无奈地笑道：“行，OK。”

进入寺内需要脱鞋子，夏柏远走到众人的前面，到了主殿面前，他麻利地脱好鞋子先进了前殿。高一明在身后紧紧地扯了扯洛渔的衣袖，“你跟我过来一下？”

洛渔眉头微皱，有些疑惑。他转过头去，看见夏柏远隐入层层叠叠的经布中，他又侧过头来，高一明在身后后拉着他的衣袖。

洛渔暂存心中的疑问，还是跟着高一明走出寺庙大门口，两人走到寺庙阶梯下的墙角旁。时不时还有麋鹿和岩羊经过附近，来往的游客也总会停下来拍照。

洛渔先开口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高一明抱臂，他清了清嗓子，调整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过于强硬。

“这样吧，我就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好了。”

洛渔心头一凛，他知道高一明不喜欢他，同时他对高一明也并没有很好的赞誉和评价。他心想，现在确实是开门见山，出寺庙门就可以看见雪山，倒也不是特别需要麻烦你来开门见山。

“你可以离开夏柏远吗？”

洛渔心头一跳，眉头微皱，这又是哪个世纪的言情小说经典桥段？现在按理说应该得给他300万让他离开才对。

“为什么？”

洛渔喜欢夏柏远，暗恋他五年，可是这一次的意外相遇让他无比珍惜与夏柏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即使他知道只要假期一结束，大家都会再次回归自己的生活。他们也只是彼此漫长生命中的过客，一次轻如鸿毛的旅行经历。可能只有等到垂垂老矣后，再次回想起昔日美好的片段时才会想起，哦，原来当时还有这号人物。

他不敢让夏柏远知晓自己的心意，但他也想让自己能够拥有一段和他在一起的一些美好回忆。至少得让他度过这个假期吧......

高一明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和夏柏远从小学的时候就是朋友了。他从来都不会真正喜欢一个人，他交往过的对象也都是女生。”

即使知道高一明对他抱有敌意，他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听见高一明说夏柏远的交往对象时他心里还是像被针扎过一样疼。

高一明不给洛渔任何缓冲的准备，他又继续说：“夏柏远的外形挺优越的吧，可是他交往过的对象为什么每次都主动和他提分手你知道吗？”

洛渔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夏柏远有过女朋友。不过夏柏远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因为他们本就是一条永远不会相交的直线，今天的那个吻是个意外，他们只是短暂的相交了一下，最后都会顺着延长线继续远离。

“她们都说和夏柏远在一起没有谈恋爱的感觉，很累。夏柏远从来没真正爱过她们，也从来没真正喜欢过谁。”

高一明往前踏了几步，洛渔退到了墙角。高一明说着说着，语气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夏柏远的父母很爱他，你忍心去破坏他们的家庭吗？你不为自己的父母着想，你也为其他人的父母着想好吗？你应该也不是那么自私的人吧，去破坏一个正常的家庭。”

就像是被蜜蜂叮了下，还是那种很小，毒性却很强的蜜蜂，很疼。毒刺明明那么小，可是它却一直留在了你的皮肤里，发肿，然后疼痛蔓延。洛渔现在就是这样。

他知道赵琳是绝不会接受自己孩子不是正常人，更何况夏柏远拥有着如此完美的家庭，如此美好的皮囊，如此光明的人生。他本来也只是想和夏柏远多待在一起，哪怕只是多待一秒他也心满意足。可是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自私可恶。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别来找他了。他这个人吧，也不懂什么是喜欢。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最后是会结婚生子的，夏伯父以后还等着要抱孙子呢。”

高一明说完拍了拍洛渔的肩膀，最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看着洛渔煞白的脸蛋，纤瘦的身子在高原的冷风中显得如此单薄，他竟然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住了，我也是个善良的人，同性恋确实有点恶心。但是为了好兄弟的未来，我不得不这么做。

刚刚还带着暖色调的雪山最后渐渐变冷，日照金山上寒冽的橘黄慢慢被傍晚的蓝色所取代。金灿灿的太阳落幕了，随之而来的是草原的蓝调时刻。

洛渔独自一个人站在木雅大寺的白色墙壁旁，望着草原日薄西山的一幕。整个人在高原的冷风中，看起来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也要同寒风中的石楠花一样，涌入草原的黑夜。

从塔公草原回蓉州的包车，明天早上七点半在塔公镇等司机来接人

洛渔给司机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时，夏柏远枕着高一明的肩从庙里走了出来。

夏柏远走到洛渔身旁，“你没去里面看一看？高一明说这座庙很灵。”他觉得洛渔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打了霜的茄子一样，都蔫儿了，疲惫又落寞，“怎么了？是累了吗？你下午说想来看看木雅大寺，我就以为你应该会对这方面的文化感兴趣。”

洛渔痴痴地看着夏柏远，仿佛想要把这张脸永远地记在脑海中。他扯了扯嘴角，很勉强地微笑道：“嗯，就是有点累了。可能是早上起得太早了。”

夏柏远点了点头：“嗯，今晚得早点休息。明天应该也会比较赶。等下去镇上，我好好看看都有哪些早餐店，明天早上也要记得吃早餐。”

高一明哈哈笑道：“我现在都有点饿了，快回去吃饭了。去镇上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高一明看着洛渔，不过话还是对着夏柏远说的：“说好了，我不想再吃菌汤火锅了，这边的特色菜怎么全是这个东西？像菌汤火锅好吃是好吃，吃太多次都会腻的。偶尔尝个鲜就很不错了，最后还是得回归平常，家常菜才是每顿菜的最后归宿。得回归本真。”

夏柏远侧目看着高一明：“怎么说话突然上价值了都。看来狗嘴里也是能吐出象牙的。”

洛渔默默地跟在身后，没有说话，安静地坐在后座。直到回到了塔公镇，吃完饭后依旧沉默着。他一向话不多，这样的沉默应该也不会被发现异常。不过今晚吃的还是菌汤火锅，依旧没有遂高一明的愿。

夏柏远看着安静沉默的洛渔，觉得洛渔现在情绪应该很低落。夏柏远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是被布给蒙住了般，透不过气来。

三个人在镇上随便地闲逛，逛着逛着就逛进了一家手工店。

这是一个装潢很有现代感的藏族手工店，墙上挂着几幅唐卡，颜色绚烂多彩。展示架上托着各色手镯和木制手链，花纹繁复又具有浓厚的异域风情。不过最吸引夏柏远的还是编织手作。有麋鹿，岩羊，还有......兔子？

几只白色毛线编织的兔子手作在一众灰棕红的麋鹿手作中分外显眼。洁白纯净的毛线编织出的小兔子，看起来可爱又乖顺，这让夏柏远莫名地想到了洛渔。

他觉得洛渔长得很像这只兔子，或者说洛渔很像兔子。

一只垂耳兔，小心翼翼却又安静坚韧，很像啊。

夏柏远侧目看着洛渔纯洁文静的脸庞，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是如此乖巧。最后他鬼使神差地将这只兔子手作买了下来，回到民宿后还在琢磨可以当作假期旅行结束的礼物送给洛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