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随风说顾屿行带着长风出门去了,去哪了,不知道。
江若恨恨地咬牙,吃了早饭领随风出府去瞧铺子了。
京城最出名的是临仙楼,其次是望仙楼、踏仙楼,不管如何总要和仙扯上关系。
三家菜色好看,味道倒是就那样,还有就是贵,掏银子的时候江若心滴血一样,还没给出去,随风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大钱袋子,说是顾屿行给的。
两人转悠一上午,这几日把京城各类大小酒楼吃了个七七八八,江若心里也有了底。
铺子瞧了几家,其中一家位置最好,原是一家书画铺子,是个小铺面,主人家急着出,价钱定的也高,江若跟他杀一下午价,最后每月八百文租了下来。
回府后,顾屿行还没回来,江若搬了板凳坐在院中,支着头开始等。
约摸半个时辰后,江若去厨房将炖的汤舀出来,用罩子罩上。
院子逐渐被天染成橙黄色,轮椅压过石板路的声音响起,顾屿行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江若从长风手中接过轮椅,有些委屈,“你躲我?”
顾屿行不知去哪了,身上一股子药味,江若凑近嗅了嗅,“你去哪了?”
顾屿行面色有些不自然,“陆巡今日有事让我替他办,走的急,你还未醒便没同你说,抱歉。”
江若见过陆巡,新科状元郎,进了翰林当修撰,时常同顾屿行来往,有时一同来的还有探花郎隋文。
她那时得知他俩一个是状元一个是探花,手中的筷子都拿不稳,“真状元探花啊……”
隋文一笑,端的是肆意风流,没亏探花郎的称号,“嫂子,我二人不像吗?”
陆巡咽下嘴里的饭,抹了把嘴,“是真的。”
江若手中的筷子啪嗒一下掉到桌上,瞪圆了眼,戳了一下一旁的顾屿行,“你怎么没早说。”
“别管他们,日日来这儿蹭吃蹭喝。”顾屿行慢条斯理将自己的筷子和江若的换过来,“快吃。”
去陆巡那儿倒也说得过去,思索间两人已进了屋。
“不对?”江若抱着胸绕到顾屿行面前,揪住他领子,“去陆巡家身上为何有药味儿?”
“有吗?”顾屿行温和地笑起来,“陆巡最近病了,可能是从他屋子里染的。”
“真的?”江若皱着眉,信了大半,那药味儿清淡,进屋这一会儿已经消散,她再想细闻也没了。
“真的。”顾屿行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知道这是瞒过去了。
江若将铺子的事同他说了,顾屿行道恭喜江老板,还给她包了大红封,江若喜滋滋地接了,跟他盘算着什么时候开业,两人之间氛围和谐,好似昨日之事没发生一样。
夜渐深时顾屿行要走,江若不让,锁了门,把他的轮椅推到内室,理直气壮道:“你说我二人是夫妻,夫妻哪有分房睡的道理。”
顾屿行被她乱推一通,分不清方位,听着江若声音扭头,“你我二人……”
话还未说话,就被一个吻打断。
江若大概睫毛很长,顾屿行不合时宜地想,她吻下来时,眼睫轻轻扫在他脸颊,有些痒。
吻并不深入,江若不太会,每次只是轻轻碰一碰。
江若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被迫成亲、两家联姻,她跨坐在顾屿行腿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不满道:“你如果执意走,我就把你绑起来。”
顾屿行抬起手哄孩子一般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不行。”
江若如今的性子,一分是骨子里带的,九分是顾屿行惯的,哼了一声,搂紧他脖子,朝他脸颊亲了一口。
顾屿行又是一僵,简直不知该怎么应对,他叹了口气,“去床上吧。”
江若睡熟后,顾屿行落下床帏,轻咳一声,外面的长风听见动静,踮着脚尖进来把药碗放进从床帏缝隙中伸出的手里。
他仰着头把药喝了,压下嘴里的苦,赶紧递出去碗,长风跟耗子似的接了碗闪身出去。
半月后,一个吉日,江若的酒肆开业了。
与此同时,成王发动兵变,大昭南部大乱,城门接连失守,难民大量涌入京城。
天色阴沉像沾了水的灰布,压得人喘不上气,江若倚在门边,朝墙角的小孩招了招手,唤他过来。
小孩个头到她腰间,又瘦又小,踢踏着一双破鞋,脚趾无措地安放着,江若端了盆水,给他洗了洗手和脸。
“谢谢姐姐。”小孩盯着自己白净的手,低声道。
江若摸了摸他的头,“来,吃饭。”
她给小孩煮了碗面,小孩坐在略高的凳子上,狼吞虎咽,江若给他倒了杯水,“别着急,慢慢吃。”
小孩吃了一半,放下筷子,手指绞着衣角,怯生生道:“姐姐……我能不能把剩下的带回去,我娘她……”
“你继续吃,吃饱了再说,我再去煮一碗。”
小孩端着面一步三回头走后,江若坐在柜台后算账,突然听见椅子被踹开的嘎吱声。
江若应声抬头,看见来人,捏紧了手中的毛笔。
江芷柔挽着成安侯世子赵端,从一众丫头后走出,挂着嘲讽的笑:“妹妹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江若重新低下头,翻了一页账本,提声说道:“两位吃什么?”
赵端搓搓手,眼神在江若身上扫了一圈,笑呵呵的,“芷柔,这是小姨子?”
江芷柔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记眼刀,咬牙切齿道:“赵端!”
江若拄着头看戏,打了个哈欠,扭头喊后厨的随风。
随风探出头,手上还握了把刀,站在她身后,“呦,这是……”
“你们吃、什么。”江若拍着柜台站起来,懒懒地问,“两位不吃,就先让让,别挡门口。”
“谁说不吃!”江芷柔嫌弃地坐下,“金丝燕窝汤有吗?”
“没有。”江若拿了菜单铺在他们面前,“只有这上面的。”
江芷柔嫌脏,让丫头替她翻,“龙井虾仁。”
“没有。”
“黄焖鱼翅。”
“没有。”
“挂炉烤鸭。”
“没有。”
“你什么都没有,开什么店!”江芷柔一巴掌拍在桌上,手腕上的玉镯叮铃咣铛响。
“别生气夫人,有什么小姨子给我们上什么。”赵端将江芷柔搂紧怀里,腻歪歪说道。
江若瞧了瞧天色,“不好意思,小店闭店了。”
“江若!你故意跟我作对?”江芷柔话音刚落,随风将刀拍在桌上,“我们老板说闭店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赵端说道。
江若将随风拉到身后,“江芷柔,我不做你的生意。”
没人在乎赵端,他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闭嘴!”江芷柔甩了他一眼,赵端立马鹌鹑似的缩起脖子。
江若拿起一旁的扫帚,向他们那边呼去,“诶呦,这儿怎么这么脏啊!随风,拿抹布来,把这儿擦干净。”
江芷柔尖叫着躲开,“江若你疯了!”
“江芷柔你别躲,我给你扫扫,你走什么?”
望着江芷柔越走越远的身影,江若拿着扫帚站在门口冷哼一声,伸了伸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