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外雀 第1章 她说女子不该困于内宅？

“喂，你听说没鹿太傅女儿鹿小姐中毒死了。”

“晦气，提她干什么，那人不知羞耻不懂礼数的人死了活该。”

说话的人停下手中的活，看了看四周，见四下没人才放下心。

“听说是被她自己救的妇人给毒死的。”

“那这人后来怎么了？”

“被凌迟了，她也好！为我们解决掉一大污点。

你说堂堂一个小姐怎么会干出这些事，可惜鹿夫人走得早，可不会眼睁睁看女儿干出这些蠢事。”

“鹿夫人？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其母必有其女，这母女俩都不知羞。

母亲身为公主常年抛头露面，与男子勾肩搭背。

女儿喊什么男女平等。”

说话的那人眼尖，拿上自己的东西起身向屋内跑，只留另一人愣在原地。

“妄议皇室，来人拿下。”

景和二十一年，鹿太傅之女首先提出男女平等的口号，设女院，创先例。

景和二十二年，被天下女子唾骂，仍坚持创建女子赚钱的民营。

景和二十三年，被自己所救下的女子毒杀。

沐朝百年以来唯一意识崛起的女性就此落幕。

鹿溪婷望着那走远的马车站了一会儿，刚踏进家门看见门口又驶来一辆马车，脚又缩了回来。

待车上的人下来以后过车上的人微微行了一礼——

朱夫人慈爱地看着那与自家女儿相差不大的孩子，心里便觉得欢喜。眼前的少女虽然容貌没有长开，但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况且家里人说了这孩子一定要接回去。

“朱夫人安。

不知你为何而来。”

她平日里并没有与这些贵夫人有交际，朱府的大夫人怎会这时前来？必定是有目的的。

朱夫人见鹿溪婷穿得单薄，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

准备披在鹿溪婷的身上时，瞧见她退了一步。

无奈道：

“门口冷，披上披风暖和点。

你跟我回家，我家也有几个毛丫头与你解趣。”

她对所有陌生人都冷淡至极，朱夫人此番举动无疑触怒了她，但教养不准许她这一步拒绝任由朱夫人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带着疑问和怒气道：

“朱夫人你在可怜我？”

“谁说可怜你？我们就是趁这个机会来沾沾你的福气。

你父亲让我们来接你，让你多认个干娘干爹。

你不愿意？”

鹿溪婷语气不善却无任何不妥，鹿怀章刚被贬自己的两个哥哥又被纷纷接走换谁谁都心情不好。

但鹿溪婷不信，父亲这么疼爱自己怎么可能让别人来接她？

她对这个人印象感极差，不仅仅是朱夫人的举动，还有她自以为是的语气。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她如今地步依然讨厌。

“真的？是我父亲说的？”稍微长成的眼眸里尽是疑惑，让人觉得她很乖巧，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父亲临走时交代过，来接我的人是朱家二夫人，朱夫人你没有说谎？”

“不信？那你问问你哥哥。”

“不用，且就信你一次。”

朱夫人的话让鹿溪婷对朱二夫人产生了不满，这么不守信用的人怎么可能好好对她。

她这么尊贵的人自然不缺人巴结。

鹿溪婷到朱府时便一眼看见门口苦苦等待的朱府众人，此刻满心的怒气才得以消散。

朱府这等高门大户总归有人懂点礼数，以至于以后像今天这样的气不会再受。也算是给点鹿溪婷小小的期待和安慰。

见终于把人给接回来了，朱老夫在朱二夫人的搀扶下走下台阶。

下了马车鹿溪婷向朱府众人行了一礼，柔声道：“让诸位久等了。”

朱老夫人见鹿溪婷生得这般好看，心中一欢喜，不自觉上前拉住鹿溪婷的手。

“丫头，此番辛苦了番。

先前在鹿府有幸见过你一面，如今近看才发现你生得如此娇俏可人。

难怪被称为京城双才女。”

鹿溪婷听着朱老夫人对自己的称赞笑了笑：“没，哪有您谈的那么夸张。

这不过是我们该做的。”

说这句话时，鹿溪婷勾了勾嘴角，她所说的与她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虽是才女但与蒋江瑶可有巨大的不同。

低头看了看被老夫人紧握的手，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出来。

“不错，丫头。

唉哟，瞧老身这记性，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

朱老夫人引着鹿溪婷在两位夫人的搀扶下走进了朱老夫人的住处。

长慈堂——

“鹿丫头，此次你父亲被贬不知归期，你且安心住下。

平日里若想要些什么便派人告诉语柔，不要拘束。”

朱老夫人轻轻揉揉鹿溪婷的手，让她坐在高位上，怕孩子拘紧将屋内众人一一介绍给鹿溪婷。

“这是我的大媳妇，是我的侄女。”

顺着老夫人的视线望去，朱夫人对她点了点头。老夫人见两人相识又看向眼圈泛红的朱二夫人，朝她招了招手。

朱老夫人不知为何总是拉着她的手，这让她很不舒服，但理智战胜了心情，让她看起来总不至于那么无礼。

朱二夫人见有机会近看鹿溪婷，忙不迭的起身向老夫人的方向走去。她越走近眼越红，走到老夫人跟前时差点忍不住。

“这是我的二媳妇，是你母亲的闺中密友，与你母亲是手帕交。”

鹿溪婷看着眼前之人，细细琢磨“密友”的意思。眼前之人身穿芳心堂上好的重荷绫，头插白氏楼里最时新的玉钗，手戴一对玉镯。

那双白皙的手缓缓伸向鹿溪婷，想要摸一摸，摸一摸。

眼见手快要触碰到鹿溪婷，老夫人将手给按了下去。抬头看了一眼秦语柔。

“二夫人，你怎么了？

可有不适？”

朱二夫人这怪异的的举动，让鹿溪婷百思不得其解，尴尬地问。

朱二夫人的手被老夫人这么一按，心里的激动与委屈涌上心头。原本是由她去接鹿溪婷，想到去接鹿溪婷不能穿得太寒酸怱怱向芳心堂定了上好的重荷绫。

一切都准备好了，可今早她刚要踏进马车老夫人就通人来报，说是账本出了纰漏。无奈只能让朱大夫人代替她去接，等她到账房时才知道是下人出错。

原本红红的眼眶慢慢涌出泪来。

“二夫人？”

“孩子，你可认我为干娘？”

“可以。”

看自己母亲的“密友”她可不忍心，也确实，这么多年她也想有个除舅母以外的女性长辈。

朱二夫人说出这话时原本不投有任何希望，可听到鹿溪婷的回答时哭得更凶了。

“好孩子，好孩子……”

溪亭院外的桃花开得茂密，粉红的花瓣围着鹅黄的花蕊盛开，刹那间仿佛给人一种身在仙境的幻觉。

转眼，鹿溪婷在朱府已经待了有些日子，朱府的人对她很是客气，有好东西都会先在她院中过一遍。自然有些不懂事的丫环婆子会不满，私下都对她指指点点。

“涟漪。”鹿溪婷将桌上的糕点推远了些，“将这些给撤下去，我想出去走走。”

“姑娘你想去哪？”

“窗外的桃花开得这样好，不去瞧瞧可惜了。将我那件月白绣花披风拿来。”

“姑娘，屋外冷再穿一件衣裳！光披件披风不够，要是冻坏了怎么办！”涟漪语气坚定，转身便去找鹿溪婷要的披风，过来时顺便带了一件浅色的襦衣。

“也是，还是你细心。”穿戴整齐后鹿溪婷带着涟漪出了门。

一出门便看见了院中的一片桃花。她的院子是朱府里还算大的，也不知这院子的前主人是谁，将这院子住了不少桃树。

想到初夏时便能吃到甜滋滋的桃子，鹿溪婷不自觉地笑弯了眼。

“涟漪，。你说，父亲他们在谋划些什么？”白皙的手摘下一朵桃花，在指间捻了捻，随后，任由风将桃花吹走。“这种蒙在鼓里的感觉真不好受。”

“姑娘，奴婢是老爷送来照顾你的，那些复杂的事我们不用管，只管住下便是！”涟漪向鹿溪婷身后走了几步替她将披风拢了拢。

“从小到大我都一直羡慕我的大哥和二哥，他们从小学的是四书五经，而我…从小学的却是琴棋书画。”鹿溪婷转身面向涟漪，看着对方同样幼嫩的面容，实在是忍不住捏了捏，“涟漪，我问你这公平？”

“姑娘，我娘告诉我女子一生都要嫁人早晚都是别人家的。但姑娘不同，所以一定要学那些才能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涟漪还不懂这其中的深意，眼眸中尽是纯真。

“算了，不用说了。这桃花一点都没看头！”

鹿溪婷转身本欲回屋但听到了角落窃窃私语声。

好奇的鹿溪婷带着涟漪走进角落。只见两个丫鬟拿着剪子修剪绿植，虽说偷听不是大家闺秀所为但……

“小桃，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去去去，别来打扰我！”

“唉呀，就是老夫人那新收了个丫鬟，叫什么来着？”

“丫鬟就丫鬟，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了不得，那丫头看着俊俏得很！但脑子不太好，可能是个疯丫头！到府后就天天在夫人们面前说什么，女子不应该困于内宅。可笑不？”

“这样的丫头怎么会收进来？真是不怕死。”

“收之前还好好的，进府后就成这样了。冯管事可因这事挨了一顿骂呢！”

“那还没被赶出去啊！”

“那丫头虽疯，但她嘴甜会些嘴上功夫，哄得老夫人将她留了下来。”

“果真是…”

两个丫鬟转身看见了站在绿植不远处的鹿溪婷吓得连忙行礼。

“鹿姑娘…”

“下去吧。”

虽然是春季，但也还是很冷，屋内烧着炭火，火星子噼里啪啦地往上冒。

鹿溪婷坐在屋内的软榻上，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两个丫环的话。“女子不应该困于内宅”，这句话竟莫名触动了她。

鹿溪婷带着涟漪来到老夫人的院子，见到了那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丫环。只见她眉眼灵动，虽穿着朴素的丫环服饰，却难掩身上那股与众不同的气质。

根本不像是被卖进来的丫头，更像是没遭受压迫的人，眼眸里透着光，小心思全写在了脸上。

鹿溪婷主动上前搭话：“你就是新收的丫环？”那丫环先是一愣，随后大方地行了个不合规矩的礼：“正是。”

丫环替朱老夫人捶着肩，手劲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疼得老夫人直皱眉，可耳边听着丫环的话又笑眯眯让人轻点。

“老夫人，您能否将这个丫头给我？”

“你想要？”朱老夫人笑着看鹿溪婷，伸手将她轻轻地拉过来，拍了拍，“你喜欢要去便是。是院里的丫环伺候得不舒心？”

朱老夫人知晓鹿溪婷出于什么原因会来到朱府，但她知道这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有喜欢，更多的是心疼。心庝一个女孩子家家要受这般苦。

“没，谢老夫人！”

鹿溪婷与朱老夫人交谈了一会儿便带着新得的丫环回去了。

溪亭院——

鹿溪婷仔细打量着她，问道：“听闻你说女子不应困于内宅，这是何意？”

那丫环抬起头，眼中满是坚定但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囗道：“姑娘，这世间女子不应只知琴棋书画、相夫教子。我们也可以读书识字，有自己的志向和追求。”鹿溪婷心中一动，这想法与她平日里的念头不谋而合。

“你这话倒是新奇，可这谈何容易。”

丫鬟笑了笑：“姑娘，只要有心，便没有做不到的事。”鹿溪婷看着她，不知她是心大还是对自己太过放心。

“你叫什么名字？”鹿溪婷问道。

“回姑娘，我叫茉白。”

鹿溪婷心中有了主意，她轻声说：“茉白，以后你就跟我了！”

“谢姑娘！”

茉白看着椅子上的鹿溪婷，露出了诡异的笑：我可是从21世纪穿越过来的，区区古人我一定能拿下！

“那你有什么特长吗？”鹿溪婷好奇扡看着眼前的人。

“有！我能制造出现在许多没有的东西。”

“真不错，那你可愿为我效力？”

“可……”

鹿溪婷慵懒地笑道：

“你没有可是，你现在只是个丫环，如果不为我效力，你什么都不是。”

茉白低头思考了一下心道：这小姐不好糊弄啊，要不答应她？反正我现在没有足够的钱去开一间铺子，将那些不起眼的给她就行。

“谢姑娘！”说话时茉白又想行一个礼，但还没蹲下就听见鹿溪婷说：

“算了，你先学习规矩吧。涟漪，去请大夫人身边的张嬷嬷。”

“好的，姑娘。”

鹿溪婷揉了揉眼，无奈道：

“你先学些规矩，什么时候规矩学好了你再开始研究。”

“是。”

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丫环不学规矩，以后这样带出去多丢脸。

她堂堂京城才女可不能因为这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