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28章 逆转阴影

“……忘记和你说，这里有恶魔了。”玛丝首先打破天黑后的沉默。

“她走了。这里没有恶魔的气息，而且，这里恐怕已经不是刚刚的城堡了。”一团火焰出现在苏的手心里，柔和地燃着。

她没有靠在书架上，手中的日记也不见了，因为她们现在处在大厅里。她低下头，黑羽礼帽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她们无法看见她此刻的表情。

“走了??那怎么办。”

“灭火。”

艾瓦首先意识到了什么:“埃米莉太太！”

哒、哒、哒……

鞋跟踏地的声音回应了艾瓦。

“艾瓦小姐，我想您想见的，不是埃米莉。”

埃米莉穿着修女服，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扶着旋梯的把手，在旋梯上看着她们。烛光将她的脸割裂成明暗两半，她似笑非笑，眼神冰冷。

“是，我想见你。另一位在埃米莉日记上留下笔迹的精灵。”

“你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希恩那渣滓却非要找医生来折磨埃米莉。”她不屑地嗤笑一声，“你可以称我为莎道，埃米莉的影子。实际上，你，是被我邀请，前来参加这场舞会……虽然多了几位精灵，但我并不介意。”

莎道，意为黑暗，逆转和阴影。

玛丝和洛菲突然明白了，莎道是埃米莉的倒影，是她的第二个灵魂。

在古老的传说中，灵魂是可以合裂的，只不过它是一种极为神秘的禁术，几乎没有精灵知晓该如何施行它。

随着她慢条斯理的介绍，一阵音乐响起，它欢快地欢迎着宴客的到来，但同时，它还是扭曲的、刺耳的，让她们想起阴暗森林里腐烂的朽木。

“埃米莉喜欢跳舞，我希望你们能欣赏她。”莎道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突然，有火焰在她的裙摆上燃烧起来，那是苏在向她问好。

“您果然还是来了，陛下。祝您好运。”莎道行了个礼。

苏轻抬下颚，权当回礼。

“等一下！不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会有恶魔在城堡里居住?”玛丝问。

“克罗斯城堡，这位巨人，它会告诉你一切的。”

“……能不能把话说完！”

莎道但笑不语，火焰将她燃尽，只有生了锈的音乐为这黑暗的气氛多添几分诡谲。

“你放心，恶魔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她坐不住了。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会找到她。”苏安抚着因没得到答案而咋咋呼呼的玛丝，然后将圣水放到她手里。

“莎道这样说，就是想让人知道些什么，关于这座城堡的过往。看看这里，大门紧闭，窗户封死，外面还爬满了藤蔓。看来，我们只好当一回观众了。”苏耸耸肩。

仿佛是在回应苏的话语，一些半透明状的精灵——哦，或许应该称他们为幽灵，出现在大厅里，他们互相举杯，在乐声中转动自己的裙摆。

“希恩，我很想去看舞台剧，你愿意....”

“不行，我亲爱的埃米莉，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女儿了。嘘……快别说了，与我共舞吧，我记得你很喜欢跳舞呢。”希恩温柔地对挽着他手臂的埃米莉说。

埃米莉只能笑笑，与希恩舞至大厅中央。

……

“艾瓦小姐……”一声怯怯的女声响起。

“珍妮?”

艾瓦看向大厅远处的角落，那里蹲坐着一具幽灵体，以珍妮的形态。

“恶魔！！”玛丝大喊着就要冲上前去。

“请不要再次冲动！玛丝，这里不是现实世界。”

艾瓦眼疾手快地抓住玛丝没让她冲到珍妮面前，她害怕玛丝又胡乱使用自己的力量。

“艾瓦说的没错，不过，就算那个女孩真的是恶魔，我也不会放她走的。”苏上前，同样安抚住焦躁不安的玛丝。

“你每次都这样说！！”玛丝对她很不满。

“好了，玛丝，”洛菲终于从沉默中走出来，她挽住玛丝的手臂，“相信艾瓦小姐和苏吧，你还不知道么？那些恶魔怕极了苏的火焰。”

“……”玛丝撇了撇嘴，哦了一声。

艾瓦走向珍妮，苏在她背后一瞬不瞬地盯着看。当艾瓦越来越近时，珍妮露出了惊恐的面色。

“小姐……！请不要再靠近了！我的样子想必一定很难看……”

难看？看着珍妮干净的脸庞，艾瓦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她便能够理解珍妮此言为何。

或许在现实世界中，恶魔杀害她时手法极度残忍，珍妮知道自己的死相足够惨烈，不敢让她们看见，她害怕自己的模样丑陋恶心，会吓到她们。

“好的，我不会再靠近你了，珍妮，你想告诉我们什么吗？”艾瓦问她。

“是的...我想！关于埃米莉太太的遭难，除了我没有其他精灵知道。请原谅我，我不想看到太太如此声嘶力竭的呐喊却无谁知晓……”尾音处，她带上了哭腔。

“知道这个，有助于我们解决地狱火吗?”苏冷不丁地冒出一个问题。

“有……伟大的陛下。你们或许不知，困扰许多精灵的地狱火，就是埃米莉太太所制造的。”她声音低了下去。

“埃米莉?！她有什么能力制造这样不灭的火，她与恶魔合作了吗?”玛丝很震惊。

“不是的……！这位小姐。埃米莉太太是位虔诚的信徒，这是周围所有精灵都知道的事情，我的太太……她是被恶魔诱惑了。”

“我没有看到那一刻，但我清楚，埃米莉太太一定不会伤害无辜的精灵。一定是有位恶魔住在太太的身体里，不然太太怎么会时常表现为两个不同的精灵?！一个温柔安静，一个暴怒疯狂，她还曾经伤害了爵爷，给爵爷的手臂留下长长的疤痕，那绝不是夫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请你们相信！”

艾瓦她们明白那显然不会是恶魔附体，但她们都没有打断珍妮，音乐还在继续播放，大厅中旋舞的精灵们却已经消失了。

仿佛昙花一现。

“夫人和爵爷看似幸福美满，但他们一直都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太太怀过四个孩子，但他们要么夭折，要么就是从未呼吸过。太太伤心欲绝，生了一场大病，但爵爷不知怎么想的，他居然将太太关在地下室里，说是什么为了太太的治疗着想！伟大的圣主啊，我的太太怎么禁得起这样堪称囚禁的生活。

“爵爷不让我进去照顾太太，我很心急，太太常常做噩梦，我不在她身边，有谁能安抚她的恐慌呢？”

“埃米莉太太在地下室生活了三个月就出来了，因为她再次怀孕了，很奇怪吧，在那样的地方里，她竟然怀孕了。

“那之后，爵爷和太太之间还算平和，没有吵闹，没有惩罚，太太时常喝药，变得不爱说话。后来孩子平安出生了，太太却累昏了过去。爵爷第一时间将孩子抱起，我看到，爵爷将孩子的脚盖住，不让任何人——包括埃米莉太太——看到孩子那畸形的脚。但我知道，所以爵爷威胁我不许告诉任何精灵这件事情，当时我以为爵爷是好面子，想找医生为孩子治疗，但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真傻……”

“太太醒来后，不再和平日里一样安静，她吵闹着要见孩子，爵爷只好将孩子给她。我惊讶地发现，襁褓里安睡的婴孩，他不再是太太的孩子！他被调换了！我很惊慌，趁爵爷走后偷偷告诉了太太。夫人看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突然疯了一般，将他丢给我，然后自己在城堡中拼命寻找自己的孩子……圣主啊……”她哽咽了。

“太太最后在城堡后面的树林里发现了孩子……她、她看到自己孩子面目全非的尸体，那时，它正被乌鸦啃食着，她大声痛哭，就连城堡的其他仆役都能听见……”珍妮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哭得极为压抑，带着深深的愧疚，即使隔着门，艾瓦也能想象出珍妮是如何在门后捂着脸，弯腰痛哭。

演奏者似乎也被这个故事打动，将乐器换成大提琴，扭曲欢快的乐曲在此刻变调，悲伤沉重的音乐缓缓流淌进每个精灵心里。

“在那之后……”珍妮稍微平复了情绪，继续说，“太太与爵爷彻彻底底大闹了一场，爵爷又将她关进地下室，但太太再也不是那个心甘情愿被囚的精灵了，她一次又一次了逃出去，十指因为抓拍而变得鲜血淋漓，但最后一次，她突然原谅了爵爷。我在那时，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但太太却变回了八年前刚进入城堡的样子，安静温柔，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有一天晚上……太太突然病倒，她告诉我，自己旧疾复发，她需要我赶紧去找医生过来，于是，我急忙去找了医生。但是……没想到…我回来后，只看到一座几近烧毁的城堡。所有精灵都死了，只有太太活了下来！火焰烧焦了她洁白的裙摆，她独自一个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请圣主宽恕我，那时，我竟觉得太太美极了。”

听完后，艾瓦闭上眼睛。

那个猜想，终于得到了证实。

埃米莉·卡多利亚，是城堡火灾的悲剧起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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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逆转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