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18章 蔷薇公园

蔷薇公园，这座开满蔷薇花的公园原本是一处贵族——奥菲利娅·菲尼克斯的府邸，根据当地的居民的说法，奥菲利娅生前和女王关系十分友好，形如挚友。

但由于多年前的瘟疫和战争，以及当时居民们对她的误会，导致奥菲利娅·菲尼克斯从此不知所踪，连最厉害的占卜师都无法找到她。

她们都在猜测她是否已经死亡——当然，也只敢暗地里猜测，毕竟她们的女王可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可惜的是，她几乎没有肖像画存留下来，或者说——就算有，也被藏起来了，并且女王也没有为她立任何一尊雕塑，所以她们中的大多数并不知道奥菲利娅到底相貌如何。

她就像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那个时代的精灵才知道的秘密。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拱形的石柱门，粉蔷薇盘绕其上，它们摇头晃脑，欢迎前来参观的精灵们。

进入公园后，艾瓦看到了大片大片的白蔷薇，它们拥抱着雕像与墙上的油画，那上面画的都是女子——她们都是历史上的伟大精灵，在这里以温柔的方式被她们纪念。

中央有一座小型喷泉，水上飘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花瓣，喷泉的顶端立着一位小女孩的雕像，她提着一篮鲜花，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白蔷薇，微笑着想要送给谁。

雕刻者十分老练，将女孩的面部表情、皮肤质感等都雕刻地精细万分，栩栩如生。

是那个在战场上送花的女孩。艾瓦认出来了。

进入公园第一眼就能看到的雕塑，摆在各种伟大女性的前面，这是莫大的荣誉和认可。

容音不复，她却依旧告诉着精灵们——收下这朵花吧，让希望的种子永存。精灵们也用自发送花的行为，对她进行了回答。

再往前走，就是一座高大的房屋，许多精灵在那儿进进出出。

艾瓦大概从苏那里得知了一些关于这座公园的由来，惋惜的同时，她也在感叹着。

“很美的地方，您设计修建这里时，一定花了很多心思吧？建筑是死物，您却让它整个都活了起来，如果宅子的拥有者知道这里变得如此美丽，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只是为了完成她的愿望。”

艾瓦看着苏含着浅浅笑意的红眸，心中微微一动。

馥郁的蔷薇花香将她们包围，想上前与她们作伴，但却被风带走，余下丝丝缕缕的清香。

“我知道了...那么您可以带我去别处看看吗？这里…真的很美。”她主动邀请她，再一次感叹。

“当然。”苏笑了，她欣然接受了这个请求。

她们走过盛开着蔷薇的小桥，正当艾瓦内心琢磨着苏为何要带她来着的时候，她听到了不远处突起的惊呼声。

“哦我的母亲！着火了!”

“菲尼克斯公爵的房子?!”

“啊啊啊啊啊——！菲尼克斯公爵的房子！要是被女王知道了，她会火冒三丈的！！”

苏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当即展开翅膀飞向火场，艾瓦也紧随其后。

菲尼克斯公爵豪华精美的房屋里，一场大火正在里面肆意地燃烧。令她们焦急的是，没有精灵从里面逃出来，痛苦的哭声也越来越多。

“陛下！！这火太古怪了，它、它用水灭不掉啊！！”

“对，而且这火是毫无征兆就燃起来的，我刚要进去，就发现墙壁上起了火。”

好几位精灵纷纷飞来，她们提着空空的木桶，迅速跟苏介绍情况。

灭不掉的火......？

苏若有所思，她停在空中，炽红的翅膀慢慢蓄力。

见她这样，所有在场的精灵都连忙退到远处。

“后退。”她对艾瓦说。

心中的团团疑惑压不住面对大火时的紧张，艾瓦照苏说的做，迅速地后退。

苏用力扇动翅膀，狂风之下，精灵们又继续往远处退。周围的蔷薇都遭了罪，它们被猛地吹飞，留下绿丛独自承受这场狂风。

狂风呼啸而过，但大火并没有熄灭。

“怎么回事？！火明明应该熄灭了!”②

精灵们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苏脸色沉了下去。她带起更强的风，就连挺直高大的树木都想弯腰折拜。

但没有用，古怪的火焰不弱反盛，里面传来的哭声也越来越弱。

苏放弃了灭火的想法，而是直接飞进屋内。

“啊！”又有谁失声尖叫。

自觉醒能力之后，她就再也不惧怕火焰，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就是火焰的主人。但这是第一次，她无法控制它。

屋内很多珍贵的展品都被吹落，瓷器碎了一地。这里并没有太多精灵被困，但情况仍不容乐观。

有两名精灵躺在地上，生死不明，其他五名精灵则跪在地上痛哭，还有一名精灵蹲着，看不清表情。

“剩下的撑着!”苏将躺着的两名精灵直接扛起，然后飞身而上。

门口遍布火焰，苏只好将目光放在高处的窗户上。

不知何故，她脑内响起了一些声音。

——“回头吧，苏。”

——“你不来找我吗？你不愿见我吗？”

……该死，是谁在干扰她！

回什么头！当初不就是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的吗！

滚蛋！

苏一脚猛地踢在高处的窗户上，彩绘玻璃顷刻碎裂。

将二名精灵快速放下后，她又飞回到屋内，看到艾瓦扶着两名暂且有行动能力的精灵，正准备出去。

艾瓦看见她皱起眉头，眼神狠厉，心颤了一下，但她还是高声向着她说:

“火不会伤害我们!我们可以从大门出去!”

但她没有得到回答。

不管了……艾瓦想，反正她也没有阻止自己。

短暂的两个回合后，基本上受困的精灵都被带出了火场，她们身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也无灰烬沾染至衣物上，但她们脸上却都带着十分痛苦的表情。

艾瓦将最后一名精灵带出后，那名精灵再也撑不住，跪坐在地上，艾瓦也差点被带着摔倒。

她稳住身形后，却听到后方传来连声哀嚎。

“不要伤害它——！求求你们！”

莫温?!

艾瓦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看到的却只有不熄的火海。

“不可以……它什么都没做错……”

“莫温……？”艾瓦小声地疑问。

“艾瓦？你是来救我的？！你找到我了！快救救我……”

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感将艾瓦的思绪拉回，她回头，看到了苏。

苏正严肃地看着艾瓦，眼里藏了许多情绪。

“你看见了什么？所有精灵都已经被救出来了。”

艾瓦立刻将想要踏进屋内的脚收回，跟着苏走到地面上，有些后怕地松了口气。

这场火，还能干扰精神…?

受火焰影响者的家属早就紧张地等候在门前，看到自己的亲属如此，更是心痛不已。周围也纷纷有精灵上前帮忙处理，想要将她们送到医院治疗。

“将她们送至圣十字医院，告诉医院院长今天的情况，让那名药草师一起帮忙。在这场火灾起因调查清楚之前，蔷薇公园将暂时不对居民开放。”

群众离散后，蔷薇公园安静了下来。周遭的蔷薇因为刚才的几阵狂风而受到摧残，落了一地，好不狼狈。

“告诉我，刚才你看见或听见了什么？为什么要回头看?”当双方都冷静下来时，苏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我听到了莫温向我求救的声音，它自我身后传来，是那样的真实。陛下，我有一个猜想:这种无法熄灭的火焰，它不是没有伤害，而是用了另一种方式伤害我们——也就是对我们的精神进行干扰。”

“在没有烟雾的情况下，仍然有几位精灵因为这场火焰难以呼吸，她们陷在某个回忆里难以自拔，差一点就被这看似无害的火焰夺走生命。”

说完，艾瓦看向房屋。

大火仍旧未熄，火舌无情舔舐着房屋周围，似一首永不停歇的咒曲。

火蛇掠过暗红的地面，发出呲裂的响声。

远处连绵的暗红山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尖锐嶙峋的岩石自地面拔起，古老黑暗的城堡尖顶刺入无星的夜幕。

“嘎——”短而急促的乌鸦声响起。

漆羽的尾端染着墨绿，它拍打着翅膀，落到观望台的白骨栏杆上，城堡的拥有者面前。

身着一身黑礼服的女子站在城堡的观望台上，无言地看着面前的乌鸦，她银色的瞳孔里没有情绪，即使面容苍白，也无法遮掩她那冷艳的容颜。

乌鸦歪着头，用红色的眼瞳望着她。它来这里只是一个信息——预示着有谁即将踏足这片土地。

于是女子便收回目光，看向底下缓缓流淌着的河流。

那是一条特殊的河流，它流向远方的群山，无数完整的、残破的灵魂在这里聚集。他们赤/裸着被迫前进，混杂着怪言怖语，愤怒的叫喊与悲痛的嚎叫交织，舟子与风的怒吼使空气振动，它们共同奏响了前进的狂响曲。

众多亡灵在河中拥挤，它们有些互相撕扯，被暴怒的舟子喝止，有些则怯懦不甘地前行。

“我渴望光天化日下新鲜的空气，

那时，我欢乐、愠怒。

如今我在黑河中前行，所有的愠怒都成白费。

我们用破碎的声音怒吼，

因为我们已失去言语的资格。

前方是受罚之域，还是死亡之门?

我们渴望死亡。”③

她静静地倾听亡灵们的絮语，即使它们只是一些从喉咙里发出的咯咯的声音。

“瞧瞧，我亲爱的斯提克斯，这片土地的主宰者，你拥有这样的名字，此刻却虔诚无比，活像个教徒。”

一句礼貌的讽刺。

墨绿的修身礼裙将来者曼妙的身姿勾勒出来，羽饰在她乌黑的发上点缀，绿瞳中装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步履轻盈，迈着优雅的步伐，然后双臂羽化，飞到观望台上。

“嘎——嘎——”乌鸦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嗯——我的好希亚，”她微笑着抚摸乌鸦的背部，“我该如何奖励你呢？新鲜的老鼠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你了，回到那里，我为你准备一顿美味的山羊烤舌如何？”

斯提克斯皱眉，她对腐尸和烤舌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哎呀呀，忘记你不喜欢这些了。上次请你吃烤肉，你不仅不吃，回去之后，竟然长达两个月都不理我，这可真是一段令人不太愉悦的记忆呢。”她露出可惜的表情。

斯提克斯没有看她，语气冷淡:“如果你能放弃用烤手脚和舌头来盛情款待我，或许我会很乐意去伦费尔城做客。”

“嗯...这当然是要考虑一下的。你知道的，伦费尔可是狂欲之城，那里的烤肉可远比其他城要美味。亲爱的傲慢大领主，倘若你这里不吵，我也会很乐意来这里作客。”她指的是冥河里亡灵的絮语。

“那很可惜，我无法办到。阿米莉亚阁下，你今天是为何而来?”

阿米莉亚幽怨地叹了口气:“果然和你还是聊不久呢.....幸好我是你的邻城城主，换作其他人，尤其是萨麦尔·克雷瑞尔，她一定会被你激怒的....呃…好吧，请不要再用你那埋怨的眼神看我了。

“我来这，是为了告诉你，那条蛇不蛇鱼不鱼的家伙又在捣鼓奇怪的东西，整天对着一个残破不堪的灵魂弄来弄去，还说是什么对主的贡献。被发现后我还被她骂了一顿...该死，要不是我接受了你的委托留意她，我肯定会把她当成一个十足的疯子了呢！”

“你没错，她确实是一个十足的疯子。”斯提克斯意味不明，她看向远方的群山。

拗哭的魂灵成群地进入那里，然后沉入沸腾的硫磺湖里。

“塞维尔的女王已经注意到我们了。”

红色的闪电劈下，雷声随后而至。

②:设定中，苏的狂风可以熄灭火焰。

③:引自但丁的《神曲》，有修改。

——

'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新鲜空气中，

我们愠怒，心中蕴藏着郁郁的愁云;

现在我们愠怒地躺在黑色的泥潭里。

他们这样地在喉咙里咯咯作声，

因为他们无法用完全的言语说话。”

对恶魔说:你像个教徒

就相当于对人类说:你像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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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蔷薇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