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14章 溺于月光

阿黛尔迷失在一片森林里。

她还没来得及和她们讲完那个怪谈，幻境的主宰者就动手将她们分别置入不同的幻境。

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阿黛尔，别愣着了！我们很快就能进去了！”

一位精灵突然出现在阿黛尔身边，她拉着阿黛尔，想要和她一起进入那更深处的林区。

但阿黛尔没动，相反，她还把那精灵拽回自己身边。

“若伊……你又来了，好久不见。”

若伊呆滞几秒，随即好笑地看着阿黛尔:“是啊～好久不见，两分钟前，我还在和你吃烤肉呢。”

若伊又想带着阿黛尔往里走，可是阿黛尔偏偏不愿走出一步，她紧紧拉着她不放，眼睛盯着她，像是想要无数次确认她的存在般。

“阿黛尔，你怎么了？你变得奇奇怪怪的哦，不是你说想要探索的吗？”

“我现在不想去那里了。”

“啊？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害怕了啊。”若伊眯了眯眼，用一副威胁的表情看阿黛尔。

“嗯，我害怕。”阿黛尔想也不想就肯定了若伊的猜测。

“欸……”若伊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声音都提高了，“阿黛尔，你到底是不是还在和我开玩笑？如果是，请你严肃一点，我们走了那么远的路，为的就是发现女神遗迹的那一刻，你忘了吗？那是我们的梦想啊！”

“如果我的梦想，嗯…我是说，它可能会害死我们其中的一个，你还愿意坚持吗？”

“哦……你在怕这个？哼……阿黛尔，你这个机灵脑袋不是一向好使吗？怎么在这个地方又想不通啦？”

若伊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戳戳阿黛尔的脑袋。

阿黛尔想，她不是害怕她的梦想，而是害怕追逐的过程给她们带来无可挽回的伤害。

毕竟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若伊为了救自己而被魔兽杀死的场景了，到最后，她不仅没能找到遗迹，还永远失去了同行的朋友。

“嚯，梦想！就是用来追逐的！它就在那里，被所有精灵仰望，不付出代价，我们怎么能触碰到它呢？”

“可我发现，我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哦，我要是失去了你，我会大哭三天三夜的！”阿黛尔玩笑般说出这句话。

“丛林中的野兽可不会在乎你我之间的情谊，它们只会凭着本能，最原初的**，来让自己生存下去。我们也是这样的！阿黛尔！”

阿黛尔十分不解，她看着面前振振有词的若伊，突然明白到底是哪里让她感到奇怪。

她经历过三次幻境，每一次，幻境的主宰者都想让她永远迷失在幻境里，而这次，幻境的主人居然在期待她自己打破幻境，甚至给她引导。

“千万年前的我们和这些嗜血的野兽又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靠着对**的追求而活下来的吗？别给我搞那套禁欲教条，我可不信上帝。”

“**是我们进步的动力，生存的能力。寻找真相是我们不可割舍的**，哪怕是死亡的威胁，我也会去追逐它，我相信你也一样。”

“如果我在这条路上先一步死亡，你会怎么做？”

若伊愣了半晌，哑然失笑。

“说半天，看来你最在乎，最不能想明白的问题是这个啊……”

若伊的神色由严肃变为温柔，阿黛尔看着如此真实熟悉的她，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如果你死了……我会讨厌你、怀念你，然后带着我们的理想继续走下去，直到真正找到我们的女神，我们的家为止。我想，如果死的精灵换成我，你也会这样做的。”

阿黛尔终于忍不住，她紧紧抱住自己的好友，竟真的哭了起来。

“我会的……我会带着我们的理想走下去的，我一辈子都会记得……”

“阿黛尔，你别这样……弄得我好像真的死了一样……哎呀，等会鼻涕眼泪粘我一身怎么办？你可得帮我洗！”

若伊嘴上嫌弃，却没有推开她，而是温柔地回抱阿黛尔，像安抚孩子一样抚摸着她的头。

“当然…我帮你洗，你穿我的……”

“不要，你自己穿去吧！”

下一刻，阿黛尔突然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整个幻境都在崩坏的边缘。

她面前的若伊也是，若伊变得透明起来，变成她日日夜夜都想再梦到一次的模样。

“要说再见了……笨蛋阿黛尔。继续你的探险之旅吧，别害怕你的**，用它找到女神……”

“好……我一定会的。”

阿黛尔感觉到自己被轻轻一推，她不可抗力地向外飘去，飘离这个正在崩坏的幻境。

若伊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此刻，她的表情温柔极了。

“阿黛尔……再见。”

……

莫温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海的怀抱，她缩抱着自己的身体，在这片不知名的水域里悬浮着，但实际上，她现在被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她紧闭着双眼，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流出，然后凝结成美丽的宝石，向上浮去。

她想起了一切。

她被抓走，并被秘密卖到一位贵族的城堡里，那位贵族利用水精灵的弱点，刺激她的情绪，让她崩溃，为他产出宝石。

后来，一位女子凭空出现，她带着她的宠物——黑色巨蛇——将她救出，并让她藏在弗露木南湖里。

她以为自己终于逃离了可怕的地狱，没想到真正的地狱还在前方等待着她。

那位女子虽然心疼她，但她却毫不留情地摄取了自己的灵魂和记忆，利用她的身体和能力制作出一桩又一桩的惨案，她自己则被困在身体里，被迫看着那些人痛苦惨叫的样子。

她又被当成工具了，一个可以产出财富的工具，一个可以用来作恶的工具。

她拼命挣扎，想要逃脱女子的控制，可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做，都没办法摆脱她。

连自杀都不被允许。

所以，那段时间，她几乎要疯了。就在她濒临崩溃时，女子突然有放过了她，将她记忆中最痛苦的记忆都抽离出去，利用她制造了树林里的幻境，让她在那里一困就是好几年。

她在那里寻找出路，拾回记忆又失去记忆，反反复复，直到遇到艾瓦和阿黛尔，她才终于找回欢笑的权利。

可是一旦想到艾瓦和阿黛尔现在因为自己而面临危险，她就绝望透顶。她见过无数张濒死的面孔，她真的不想再让那颗树上再多两张面孔，她朋友的面孔。

忽然，她听到了艾瓦的声音。

“你的目的是淬炼灵魂？！所以说，莫温也是你的目标？”

“她的灵魂痛苦而美丽，作为祭品，她是十分优秀的，难遇难求。”

“于是你折磨她，利用她猎取更多的猎物，你真是可耻！”

莫温猛地抬起头，看向那片光明之域，那里是她的维持生命的地方。

“不行……”她喃喃道。

艾瓦和阿黛尔小姐对她那么好，她们不能因为她而惨死在这里……

她想要救她们，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到族人身边，想听古老海底的吟唱，想到海面上晒太阳，想……

摆脱恶魔的控制！

莫温抓住身边一颗还未浮上去的锐利宝石，向那光的方向游去。

接触到光后，她用力向那里击去。

“呃啊……！”

心脏处传来难以忍受的钝痛，但对莫温来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因为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弹开。看来，控制她身体的恶魔，此刻遇到了麻烦。

莫温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向外散发荧光——这是她身体受损的信号。

如果再这样继续攻击自己，那么她的生命安全就会受到威胁，更甚者......会死亡。

但是……希望还是有的，她不想再看到任何悲剧发生，不想再生活在控制之下。

她不想再流泪了。

莫温捂着自己的心脏，咬紧牙关，握着尖利的碎片，又一次坚定地朝着自己刺下去。

“嘶……不听话的孩子，可是会下地狱的。”恶魔低语着。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有火焰在灼烧自己的灵魂，这火太过强大，以至于她难以抵挡。

“哎呀，还真是巧，内外一起讨伐我。不得不说，艾瓦，我这次找到了好几个美丽的灵魂，收获颇丰。奈何那只令我讨厌的猎豹在外头放火，想要从我手里把你们抢走，不过……我已经锁定你们了，嘻嘻……”

艾瓦抬起眼，冷漠地看着面前的恶魔。她不敢随意乱动，黑泥已经严重腐蚀了她的皮肤，她双手的手腕处分别有不同程度的溢血，因为在看到莫温的回忆时，她握紧了拳头。

“亲爱的，属于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和我再说说话么?是它们对你太凶了吗？抱歉，你现在自由了。”

莫温一挥法杖，法杖在手中消失，黑泥听话地从艾瓦身上退下，回到深渊里。

“你不觉得这里真的很荒谬可笑吗？艾瓦。”

“追求平等的人被判为傲慢，真正傲慢之徒却凭着虚假的正义烧死无数女性。

追逐**者被责为善妒，真正善妒之徒争权夺利，让手足互相残杀。

寻爱之人被贬为暴食，真正的饕餮巨兽却吃尽了无数精灵血肉。

破除孤独者被传为**，真正的好色之徒却拉着无辜者溺死在欲海里。

因恐惧而怒吼者被指为忿怒，真正的暴怒狂徒却永远得不到惩罚。

无助无望者被定为贪婪，真正的贪婪之徒却住在尸骨堆成的城堡里。

安全匮乏者被评为怠惰，真正的怠惰之徒却总是以他者为盾，坐享其成。

我们只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却以上位者的丑恶嘴脸自私地对我们妄下评判。他们自己才是那真正的纵欲过度、不知节制的罪徒，他们才应该下地狱，又哪来的资格批判我们？！”

突然，恶魔的脸色变得痛苦。

“可恶的梅特勒斯，偏偏这个时候……看来你的朋友速度很快呢，我很佩服她，也很佩服你，艾瓦，你竟然干扰了我对她们的引导。”

她向艾瓦游去，艾瓦将匕首横在身前以示警告。

“别靠近我！”

但恶魔像是没听到般，匕首划破了她肩膀附近的皮肤，艾瓦震惊，将匕首退了几分。

附身莫温的恶魔在她上方，苍白的皮肤和血液结合在一起，让她看起来妖冶万分。她将手放在艾瓦的侧脸上，艾瓦再次躲开。

不过她不在乎，她入神地盯着艾瓦的脸看。

美得就像一件雕塑。

“刚刚的我太激动了，艾瓦。我真的很想带你看看那些恶臭的人，但我不能急于求成，请等等我……为此，我已经等了你很多年了……”

很多年？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等她？

逃走之前，她又双手合十，神情虔诚无比。

“这个世界终将破碎，祂的统治即将开始。虚无之灵啊，醒来吧……我会在至暗之境等候着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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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