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四个人快马加鞭的运面粉,但最后还是没有在规定时间里运送到需要的量,只拿下了三分的分数点。
谢昭意抠抠搜搜的算着分数点,幽怨的说道:“这样也只够换一个睡袋回来……”
“也挺好的,至少没有人要光着膀子睡觉了。”白胧月倒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那我们今晚还是要干噎面包。”梁舟补刀道。
白胧月听到这里,朴朴老师的草药汁似乎又在胃里翻腾起来了。临走前他被朴朴老师压着灌了一顿补气血的草药汁,苦的他舌头发麻,压根吃不下饭。就连调查局的特供饼干都没拿,就赶紧跑路了。他现在格外想吃一顿热乎的美食,把那股时不时泛上来的苦味彻底从他的味蕾记忆里拔出掉。但是条件实在不允许,他只能可怜巴巴的翻出江景行给他买的硬糖,挑挑拣拣拿出一颗青苹果味的,含在嘴里。一脸苦大仇深的往横木上一坐,拖着下巴很幽怨的看着节目组。
谢昭意也馋嘴,凑过去讨一颗吃,白胧月不情不愿的从里面挑出众多口味里最不喜欢的草莓味——他一向认为除了草莓本身之外的一切草莓味食品都有很浓的香精味——递给了谢昭意。还不忘递一块给梁舟。
“怎么给我草莓的?”谢昭意不肯,试图和白胧月讨价还价换一颗橘子的。“甜糕,小甜糕,我要吃橘子味的。”
“不给。”白胧月把那包糖护在怀里,拉着梁舟来挡谢昭意。
“别嘛别嘛,就一颗,多了我又不吃。”谢昭意央求道,扒拉着梁舟探头探脑的,像是绕着主人打圈的金毛。
白胧月被他逗笑了,抬手把掌心里的橘子糖砸过去:“快滚。”
江景行擦着手走过来,看到三个人排排坐一边吃糖一边发愁,觉得可爱又好笑。走过来弯下腰,拿着纸巾给白胧月擦了擦鼻尖,轻轻的捏了一下:“等会小心你们经纪人打电话骂你们。”
白胧月蔫吧的噘嘴:“他每天都要骂一次。”
谢昭意笑道:“明明被骂的只有你这个不好好吃饭的坏宝宝。”
白胧月踹了他一脚。
昆仑山风雪不停,呼啸着盘旋。白胧月踏过被风雪掩埋的石阶,一步一扫,而扫落的积雪在他抬脚向上的下一秒又被风吹回,厚厚的掩盖住了他走过的痕迹。
昆仑山巅寂寥无声,像是巍峨的丰碑静默矗立。他的眼前仿佛再一次飘起无数断剑上的剑穗,风声像是魂魄的哀哭。
白茫茫一片里,他在风雪的尽头看到了背对着他盘腿而坐的师父。
白胧月猛地睁开眼,大家围坐在安吉那一组换来的烤炉旁,吵吵嚷嚷的玩闹着。谢昭意和梁舟还有安吉打打闹闹的争抢一串烤肉,江景行坐在他的身边,注意到他睁开眼睛,笑着回头递给他一串烤肉:“刚才睡着了吗?”
白胧月有些发蒙的揉了揉眼睛,脑子还没转过弯:“啊……嗯……”
“如果很累的话,要不要早点回去休息?”江景行看着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不太放心的用另一只手贴了贴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是累到了吗?”
白胧月脑子有些沉,但还是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应该是不太习惯帐篷所以没睡好,没关系,一会早点回去休息就好了。”
“不舒服的话不要逞强哦。”江景行看他没有吃肉串的打算,随手把肉串递给了被谢昭意“抢走”肉串的小狐狸,拿出来一颗糖递给白胧月,“不太想吃东西的话那就吃颗糖吧,不能什么都不吃。”
白胧月乖乖的接过来,剥开糖纸塞进嘴里。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不清醒。他看着烤架上悦动的火焰,仿佛坠入了一场大火灼烧的梦境。
昆仑雪山蔓延出大火,巨大的火舌舔舐吞没了华美的建筑,滚烫的热浪剿灭了白雪。山顶在崩塌,世界在扭曲,火焰灼热的温度附着上他的皮肤,似乎想要连他一起吞噬掉。
温凉的手掌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白胧月眼神发虚的抬头,眼前灼热的火焰散去,模糊的场景逐渐聚焦,眼前是江景行担忧的面容。白胧月的眼珠下意识转了一下:“江哥?”
“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晃神,现在额头好像有些发热了。”江景行忧心忡忡的皱起眉头,掌心摩挲了一下白胧月的额头。“回去休息吧,我去给你打点水。”
白胧月晕乎乎的被江景行牵进帐篷,又躺进睡袋里裹好。热的有些沉重的眼皮强撑着看着江景行撩开帘子和工作人员要来了冷水和毛巾,打湿后动作轻柔的在他眼睛上贴了贴,散去了不少难受的感觉。
江景行把毛巾贴在白胧月的额头上,低头看见白胧月强撑着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平日里湿漉漉很有灵气的眼睛此刻看上去雾蒙蒙的,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样子。江景行失笑,沾了水后带着凉意的手掌贴了贴白胧月开始泛红的脸颊,低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不想睡……”白胧月被裹在被子里,小声的和江景行说话,声音软乎乎的,像是刚吃了的橘子糖,带着点不明显的鼻音,撒娇似的。
“那聊聊天?”江景行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白胧月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可是我不知道聊什么。”
“那,我想知道甜糕为什么会来当偶像呢?”江景行低下头,声音像是林间晚风般柔和低沉,“明明甜糕可以直接去调查局当调查员的吧?”
“唔……因为很喜欢舞台……”白胧月在他的声音下有些昏昏欲睡,终于舍得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的回答道,“想在……舞台上被人看到……”
江景行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给毛巾重新过凉,放在他的额头上。白胧月睁开一只眼,对着江景行露出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很喜欢向我表达喜欢和爱意的大家,所以就算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也还是……还是想继续在舞台上……”
江景行的表情在黑暗里有些看不清,但白胧月莫名的觉得他看上去有些难过。江景行拍了拍他,温声道:“我也很喜欢你在舞台上的样子,特别好看,也特别耀眼。”
白胧月的意识逐渐沉入混沌,彻底陷入黑暗前,听到了江景行特别轻的一句话:“我很想念你在舞台上的样子,所以以后也请在舞台上闪耀下去吧。”
他又梦见了昆仑山的晴日。
家里手艺是做风筝的师兄给门里的师兄姐弟妹们做了新的风筝,桑云思的是一只漂亮又雄伟的鹰,小姑娘捧着这只小鹰高兴的上蹿下跳。师兄递给他一只花纹精致又漂亮的燕子:“这只小燕子身上的花纹,是我们家里用来保佑小孩子长命百岁用的。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师兄的手很温暖,在昆仑山的雪中像是暖炉一般。他摸着白胧月的脑袋:“胧月师弟,师兄知道你因为“使命”一直都很辛苦,但是你还有那么多的师兄师姐呢,多多依靠一下我们吧。”
那天的风筝飞的很高,满山都是欢声笑语。燕子穿过云层,振翅飞向晴空。
白胧月拉着风筝线,牵着小燕子跑着往师父的住所去:“师父!师父!”
白茫茫的昆仑山上,白胧月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盘腿而坐的师父。白胧月高兴的扯着小燕子:“师父!你看风筝!”
师父静默的坐着,挺直的脊背像是沉默的山峰。白胧月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脸上的笑容犹疑起来:“师父?”
忽然一阵大风,小燕子在风中摇晃盘旋,白胧月被这阵大风吹的看不清东西,忍不住闭上了眼,风筝在这个时候崩断了牵连的线,跌撞着被风吹远了。
白胧月再次睁眼,笑语不再,风筝无影,倒塌的建筑废墟,随处可见的断剑铮然,被寒风刮着散发出痛苦的哀鸣。
师父的背影仍然挺直,就像静默不语的昆仑山。
“师父?”白胧月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颤抖着喊着。
师父没有回应,只有衣袖在风雪中猎猎作响。
白胧月又上前一步:“师父?师父!”
周遭骤然传来昆仑山派的钟声,悠远而沉稳的钟声响起的间隔逐渐缩短,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白胧月忍不住捂住耳朵,仍旧不死心的大喊:“师父!你理理我!师父!”
随着一声仿佛近在咫尺的钟声敲响,白胧月的头顶骤然传来桑云思的喊声:“师兄!师兄醒醒!”
“师兄——!”
白胧月猛然睁眼。
白胧月大汗淋漓的睁开眼,桑云思掌心中赫然是一张符箓,此刻正贴在他的心口处,随着他的睁眼,缓缓无火自燃化作灰烬散去了。
桑云思单膝跪在他身侧,另一只手中紧握着寒弓,弓身此刻正萦绕着缕缕灵力,向着四周不断扩散开来,形成一圈灵力罩,将整个大营地保护在其中。而灵力罩外白雾浓郁、鬼影绰绰,无数裹挟着浓厚黑气的厉鬼咆哮着敲打着灵力罩。大家都瑟瑟发抖的聚在一块,被化作原型的安吉护在身后。
白胧月撩开额头上湿冷的头发,坐起身:“怎么回事?”
“夜间白雾变浓,我就觉得不好,果然半夜这些厉鬼就突然聚过来了,数量太多只能先下符箓开防护罩。我刚下完防护罩,江景行就跑过来跟我说你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叫不醒。”桑云思语速很快,在白胧月批外套拿东西的时候已经掀开帘子朝外走了,“我过来的时候发现你心口处被下了一缕鬼气,应该是被拖进梦里困住了。”
白胧月颔首:“我今天晚上突然发热应该也是这缕鬼气搞的鬼,但是这缕鬼气怎么来的,你我都没发现,这是很严肃的问题。等解决完现在的情况,要直接上报给局里。”
白胧月不做拖延,两条红绳在指尖绕了一圈,化作宝剑,缕缕灵力自剑身逸散开来,和桑云思的灵力交织在一块,融入到灵力罩中。霎时,灵力罩光芒更盛,映亮半边夜空。两人身侧灵光环绕,与灵力罩外面目狰狞的厉鬼对峙着。安吉长尾一扫,云狐的浅蓝灵力也紧随其后的融入灵力罩中,丝丝缕缕的浅蓝环绕最外层流动。
白胧月摸出先前游戏中赢下来的匕首,刀尖刺破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缠绕刀身向上,随后隐入雪白的刀身中。白胧月将那柄匕首递给江景行:“虽然有安吉在你们身边,但以防万一,这把匕首江哥你拿着吧,紧急情况保护一下大家。”
江景行接过那把匕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带着些病气的面容:“你没关系吗?”
白胧月摇了摇头:“鬼气影响而已,刚才师妹已经帮我把鬼气拔除了。”
白胧月转身朝等在灵力罩边缘的桑云思走过去,江景行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着白胧月挺直的脊背,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白胧月来到桑云思身边,二人对视一眼,轻轻一点头。随后二人紧握手中的武器,一并冲出灵力罩,一头栽进浓厚的鬼气中!
桑云思蹬着树木起跳,长弓拉满似圆月,借着空翻倒悬的时机,三箭齐发!裹挟着浓郁寒气的箭矢自后心贯穿三只扑向灵力罩的厉鬼,将他们狠狠钉在地上!厉鬼在发出一声尖啸后,化作灰烟散去了。
白胧月双剑齐动,一刺一挑,划破厉鬼的身躯,后又转身下劈,一剑裹挟着浓厚的灵力飞去,劈散了无数厉鬼!
二人且战且前,鬼影重重中,两道灵力交织着驱散浓厚的鬼气,但破开的裂口在下一刻又重新被浓厚的鬼气覆盖上。
白胧月又是一剑劈开聚集在一块的鬼影,因为烧热还没退下去,他此刻有些浑身发冷,握着剑的手也不自主的微微颤抖着。白胧月咬牙,抹开额上的冷汗,双剑在掌心一转,反刺上挑手腕翻转下压,挡住两只厉鬼自背后而来的利爪,矮身抬腿反踹,在厉鬼后退的间隙手腕翻回前刺,灵力自剑身爆开,震散两只厉鬼。
又有两只一左一右袭来,白胧月急退两步,与长弓满拉的桑云思背靠背的防备着随时可能暴起的群鬼。
桑云思注意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又是三箭齐发,射退几步众鬼:“师兄?你还好吗?”
“死不了。”白胧月专注的观察四周,众鬼刚被桑云思威慑过,此刻却又蠢蠢欲动起来。白胧月眸光一凌,低声道,“这些鬼不对劲,照理说如此厉鬼,虽执念未消容易暴走丧失理智,但如此不怕死的往前扑,只有可能是被控制了。”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控制这么多的厉鬼?”桑云思皱着眉,“鬼王被囚多年,即使封印削弱,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控制如此多的鬼怪。”
“上次在苗寨,邪教的主理人是一个不知男女的黑袍人,还有一个蝎子妖随行。”白胧月踹开扑上来的厉鬼,长剑横扫,驱散开一批,给他和桑云思留足说话的时间,“很显然鬼王虽然多年被囚,但他在外仍有部下追随,从那只蝎子妖也能看出,鬼王的力量能分散出去给到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鬼王这次也可以把力量分出来,让部下来作乱……啧,真是没完没了……”
桑云思反身射出一剑,白胧月与她交错侧身刺出,二人灵力共同迸发出,击散无数厉鬼。
“不行,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耗也能耗死我们。”桑云思伸手扶住白胧月有些摇晃的身躯,长弓震开无数寒气,围绕他们造出一块临时的冰墙,“师兄,你还撑得住吗?”
白胧月晃了晃在高热影响下有些昏沉的脑袋,握着剑站直了身体:“快些解决这些东西,让我去睡觉吧。”
两人借着冰墙阻挡的间隙稍稍喘息休息片刻,白胧月借此时机仔细的打量起这些鬼怪,发现他们偶尔会不自主的侧耳,像是在听从什么人的吩咐。白胧月皱眉看了许久,随后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眼中灵光流转猛地扣住桑云思的手腕:“师妹,驱使鬼的人、亦或者他的分身就在附近,一会我用剑阵把鬼驱散,你借此找到那人,然后将他拿下。”
桑云思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不行!师兄,朴朴老师上次才刚说过不可以动用太多的灵力,你现在又在发烧,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救不了你。”
白胧月的嗓子开始发痒,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不,师妹,现在的情况拖延的越久我的情况反而更遭。”
“我只是用剑阵,光剑驱散的效果更显著一些。”白胧月劝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易大量使用灵力,所以我让你去抓人,越快结束对我越好。”
桑云思还有些犹豫,白胧月见状又是咳嗽两声:“师妹,速战速决,然后让我去睡觉吧。”
桑云思思索片刻,确实如此打下去反而可能更耗费白胧月的灵力,何况白胧月如今还在发烧。桑云思一咬牙,勉强同意下来:“好吧,我去宰了那个作孽的妖怪。”
白胧月吐出一口气,对着桑云思露出一个笑,抬手摸了摸桑云思的脑袋:“好姑娘。”
冰墙渐渐化作寒气散去,爆发出最后一波灵力后就消散殆尽了。白胧月手中掐诀起势,在冰墙消失的下一刻立马运气起阵,无数光剑虚影自他周身环绕浮现,灵力四溢,剑光所到之处鬼影尽数泯灭!桑云思手中长弓化作最强形态,竟足足有桑云思一人之高,长弓满如圆月,箭矢裹挟着浓郁的灵力,蓄势待发。
鬼影随着剑阵愈盛,步步溃散,露出无数鬼怪包裹缠绕的人影。桑云思眼中划过一抹精光,随后弓弦戾鸣,箭矢朝着那人影呼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