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正好,原本徐徐前进的人群却聚集成堆,无论是豪横的大宗门弟子还是抠抠搜搜的散修人士,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方向涌去,眼冒绿光,高喊着:
“我要买!”
而在那人群的中央竟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修,手速极快地一手收着灵石,一手交出留影石,不一会儿的功夫她手头积攒的几百颗留影石便已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被灵石塞的鼓鼓囊囊的破旧储物袋。
大赚一笔!
凌金金呲牙一笑,艳阳刺眼,可她却仿佛看到了无穷的财富朝自己狂奔过来。
自己这个小门小派的穷苦修士,托了向上数不知道多少代的老祖的面子,乘着宗门比试的东风才能一睹牵机宗的风采。
果然是富贵逼人,到处都闪着灵石的璀璨色泽,看得凌金金是自惭形秽,摸了摸储物袋,却只有师父所说的“传家宝”,没人看得上眼的留影石若干。
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而自己这个闲散爱钱的懒人,四灵根的资质,午后修炼闭眼睡觉的性子,入宗门十余年也不过学了个皮毛,只会个留影术。
除此之外,空空如也。
上去比试啥?比试个看我俩谁留影石刻的好?
凌金金一闭眼,眼前就是自己离宗时,师父老泪纵横对自己寄予厚望的样子。
挑起复兴宗门的大任?在宗门比试上一鸣惊人?
凌金金叹叹气,顿时觉得师父可能已经被贫穷折磨疯了。
她一路长吁短叹地向前走,思考着自己上去了该用哪种方式认输才不太丢人,眼前就撞进了两张举世无双的俊美脸庞靠在一起亲吻的画面。
天道为她关上了正统修仙的大门,就一定会为凌金金开启发家致富的窗户。
敏锐的对于灵石的嗅觉在此时发挥到顶峰,凌金金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不自觉地结起阵法,调动起浑身灵力,在几百颗留影石上篆刻成纹,对着两人猛猛一顿拍。
灵力耗尽,身体疲惫不堪,而凌金金的头脑却清醒无比,她静悄悄地听着周围热烈的讨论,盯准一个合欢宗弟子就冲了上去。
“道友,清晰完整亲吻留影石,买不买?友情价99颗下品灵石,你是第一个购买者,折扣给你拉到最好。”
火热的灵石被递到凌金金手心,那合欢宗弟子喜笑颜开,而凌金金装作一副亏了的架势,等着那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心痒痒的修士们排成长队,争先恐后地把灵石送到她手中。
这就是发财致富的滋味吗!
凌金金浑身暖融融的,头一次体会到了成就感,她深情地遥望顾彻,眼神切切。
这就是我发财致富的源泉啊!灵石仙人,我金金要跪拜跪拜你!
凌金金几乎饱含热泪,她凝望着方才从吻中挣脱的顾彻,旋即找到自己修炼的方向。
“各位道友,没买到的不必着急,记住我凌金金的名号!实时售卖相关留影产品!童叟无欺!”
凌金金的吆喝声铿锵有力,直直地传到顾彻的耳畔。
他还未从极致的欢愉中缓过神,喉眼仿佛还残存着被占有的感觉,鼻尖瑟缩着,湿红的舌尖在唇缝中若隐若现,瘫软发麻。
眼尾被泪意染湿,唇被蹂躏红肿,玉面粉腮,纤长的脖颈随着急促的喘息而颤动,水润的杏眸刚从失神中缓过来,逐渐聚焦。
怎么会变成这样……
顾彻指尖颤了颤,垂眸不想看罪魁祸首,方才空白的头脑逐渐恢复了理智,脸颊胀得通红,一腔怒气不知如何发泄。
偏偏罪魁祸首还是个嫌脸皮碍事的披着人皮的怪物,不懂道德禁忌,更不会感到羞耻。
云霁启唇,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顾彻,看这朵曾经嚣张跋扈、踌躇满志的恶之花在自己手中被揉捏致糜烂,欣赏着那愤怒却不得不低垂的姿态。
他想,原来顾彻你也有这么吃瘪的时候。
有趣,还想要再看看……
每一根触手都体会到饱足的畅快,尖尖打着转,搅弄成圈。
云霁弯起嘴角,过度锋利的眉眼被艳阳炙烤,浓重的冰雪消散成水雾,显得神色朦胧温和,叫人无端生不出怒气。
顾彻杏眸圆睁,想要瞪这个厚颜无耻的断袖,目光却仿佛被浅薄的笑意灼伤,怒意被压缩到心底,垂落到那泛着水光的薄唇上。
头脑仿佛被蒙上雾气,一阵晕眩迷乱,顾彻觉得自己发了疯。
他竟然觉得,云霁的唇很艳,很烫。
记忆的碎片拼凑回拢,柔软脆弱的口腔战栗着,回想起了那冰凉的温度,如同蜿蜒爬行的毒蛇,窄小的喉眼瑟缩着,惧怕着被可怕的灼热舔舐。
那句话,仿佛又在顾彻耳畔响起。
“夫君,我的舌头很长的,可以钻到……”
很深的地方……是他的喉眼吗?
被挤占侵犯的感觉仿佛又在敏感的喉眼游荡,那种被细长的舌尖扫过的酥麻让顾彻的尾椎都发颤。
未经人事的少年不懂,只是脸颊烫红,将这种感觉归为耻辱与惧怕。
顾彻抿了抿唇,被涎液沾染湿润的唇已经干涸,一向傲气的脾性又冒了出来。
他气势汹汹地质问云霁:“你,你凭什么亲我!你这是轻薄!你真是孟浪!不知羞耻!”
而眼前的云霁却敛眸沉身,宽肩窄腰,身形高大,具有压迫感的乌木气息扑面而来,直窜进顾彻的鼻腔。
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顷刻间他与顾彻的距离只剩咫尺,炙热的呼吸喷洒在顾彻细嫩的耳根,近乎血色的舌舔了舔唇,低语道:
“夫君,我们不是夫妻吗?”
敏感的耳根滋生出酥麻的刺痒感,灼热的气息喷洒着,仿佛被舔舐的不是云霁干涸的唇,而是顾彻柔软的耳根软肉,被包裹,轻挑慢捻。
“夫、夫什么妻,”顾彻睁大眼晴,一下子将又开始不守规矩的云霁推开,往后退了退,努力纠正,“未婚夫妻,未婚!未婚,懂不懂!”
“你懂不懂礼仪规矩?在成婚之前,我们都是纯洁的道友关系,是断断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摸胸已经足够冒犯,你竟然还、还强吻我!”
“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成了亲也是不行的!”顾彻一想起这事儿就来气,以后他还怎么跟这些道友们交际,人家一提他就是那个在宗门比试上跟人舌吻的顾彻,名誉面子全毁了!
“那,”云霁顿了顿,乌黑的瞳眸映照着顾彻别扭的神色,“夫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私下做吗?”
见顾彻狠狠瞪他,就差上来拎着他领子叫骂,云霁又换上了那层虚伪的人皮,装作一个贤惠听话的未婚妻。
“我知道夫君的意思,成婚前不能做这些。”
“成婚后,私下里便可以了吗?”
云霁生出些坏心思,故意触上顾彻的苗头。
“是不是我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呢?”
阴翳的角落里,触手们不见天日,却在为虚无的幻想张牙舞爪,将无穷的贪婪与**作为生长的补给。
“我想肆无忌惮地咬上你的咽喉,将鲜活温暖的血肉吞吃入腹,用舌尖一点点品味死亡在你身上蔓延的滋味,你绝望与畏惧的表情将会在我的瞳眸中永恒。”
你与我共存。
祂听见那空虚的人皮下传来怨恨的回响,艳阳高挂,弯月垂落,那个隐秘的祂却还在藏匿着杀意,试图将祂取而代之。
祂叫嚣着内心最深沉的渴望:
“杀了顾彻!再一次杀了他!”
可是难得,祂们的愿景不再相同。
诞生于同样的血泊与仇恨的两个融合共生的怪物,第一次产生了分歧。
再一次因为顾彻。
云霁听见自己那颗空无的心脏在跳动,对他说:“我要得到他。”
我要他只看着我。
“夫君,我会听话的。”
向来诚实的怪物裹上人皮,用俊朗的面容欺骗还未识得人心好坏的少年,从容不迫地撒下一个谎。
就像每一世的顾彻,用最漂亮诚挚的眼望着祂,朱红的唇张合,轻易地许下永远不会实现的承诺。
怪物从罪恶与血肉的泥泞中爬出,纵使披上人皮也不过是痴态毕露,野蛮与杀戮是祂的本性,融入活人的世界需要学习。
而云霁,现在这个衣冠楚楚、被人崇拜敬仰的完美形象,都是怪物打磨出的美好躯壳,将礼仪教条吞吃揉碎,静默地一点点模仿对照。
祂的每一寸血肉,来源于对顾彻经久难歇的仇恨。
祂的每一抹皮囊,依照着对顾彻夜以继日的仿效。
云霁垂眸望着被安抚好的顾彻,阴翳扩张着,直到覆盖住瞳眸。
怪物头一次意识到,原来祂是顾彻的产物,一丝一毫都被他亲手铸就。
夫君,你造就了我,就应当容纳我……
就应当属于我啊……
静默的沉寂中却突然涌入吵闹的喧嚣,汹涌的声潮包裹着一个名字向云霁袭来。
“顾彻全方位美貌留影石,未婚夫妻耳鬓厮磨留影石,特价特价!只要88颗下等灵石,正面视角侧面视角都有啊!”
“我要买!”
“给我留一个!”
“我,我也要!”
……
漆黑的瞳眸望过去,撞进来一张喜笑颜开的熟悉脸庞。
凌金金,真是每一世都会在顾彻身边出现。
碍眼,烦人。
云霁蹙眉,面色若霜。
他听见心中藏匿的祂冷笑一声,嘲讽道:
“叫你杀他不肯杀,你算什么?我算什么?我们在他眼里都比不过这个凌金金!凌金金是个穷光蛋的时候顾彻就把她养在身边,给她灵石给她资源。
凌金金成了修仙界首富之后顾彻更是把她看得跟个眼珠子似的,说什么左膀右臂,最坚实的后盾,真恶心!
虚伪!狼狈为奸!”
云霁紧抿着唇,眸色暗沉。
他最懂什么叫杀人诛心,面无表情地质问恨不得扒开人皮把顾彻吃了的怪物:
“你不就是忌妒吗?忌妒凌金金可以一直留在顾彻身边,而你只能被抛弃,被背叛,连个眼神都收不到。”
被掩盖在阴翳下的云霁咬牙切齿:
“你跟我有什么区别!我被一次次抛弃背叛,你又何尝不是?顾彻可以为凌金金挡剑,而对你,哪怕你忠心耿耿,哪怕你一腔真心,也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用完就扔了!
你敢说你不忌妒?是谁前几世逼着凌金金背叛顾彻的?不是你吗?”
云霁沉默着,望着抱着一大堆灵石笑得开怀的凌金金,徐徐道:
“他不爱凌金金,凌金金也只爱灵石,他只是利用凌金金,就像是利用我们一样。只不过凌金金带来的利用价值是持续的,而我们的价值已经殆尽了。
他只爱他自己而已。”
“一个贪婪虚伪自私自利的人,一个狂妄自我狠辣无情的人,一个杀了我们千百次的人,”阴翳中的身影逐渐隐去,声音模糊不清,“我们为什么要爱他……”
“所以我们恨他,恨到要一次次杀死他。”
云霁眉眼低垂,静静的注视着掌心,仿佛看到一次次汨汨流淌的鲜血。
掌心握紧,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艳阳高照,离比试开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因为亲吻引起的喧嚣已经被众人略过。毕竟比起八卦轶闻,显然是分配修仙资源的门派比试更值得重视。
凌金金摸着刚到手的五千一百一十二块下品灵石,嘴角都快与天道面对面了。
她直夸自己是经商鬼才,不仅精准把握了商机,还当机立断进货了一大批留影石,又赚了一大笔,满载而归。
这么多下品灵石,换算成中品灵石也有个四五块。要知道,一块中品灵石都可以购买差一点的玄阶功法了。
师父啊!金金我真的是要光宗耀门了!
凌金金眼冒金光地往训练场内走,却被拥挤的人流堵住了去路。
她拍拍前方修士的肩,问道:
“道友,这里是怎么了?”
修士转身,是一张玉雪可爱的清秀脸庞,一照面那股勾人的劲儿,凌金金就立马看出了门派。
果然啊,合欢宗卡脸的传闻真不是假的吗?金金我当年幸亏为了贞操没去合欢宗,不然被刷下来多丢人啊……
凌金金摸了摸脸,顿感脸也是天赋的一种,就听见那清秀道友说:“是我们合欢宗的谢修言师兄。”
谢修言?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啊……
见凌金金一头雾水,那合欢宗弟子又轻声说:“就是那个传闻中出淤泥而不染的……”
出淤泥而不染?
凌金金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个人,远在偏僻小门派的她也听过这个名字,可谓是修仙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身在合欢宗,修炼阴阳调和的功法,却一反常态不肯与人交合,可谓是贞洁烈男,冰清玉洁。
在修仙界风评格外得好,说他是独树一帜的正人君子,但凌金金只觉得这人装的很,都进合欢宗了还不赶紧练习功法抓紧修炼,要脸面和名声干嘛。
顿时,凌金金的面色就有种微妙的厌恶感,她眨了眨眼,继续问:
“所以你们为什么聚在这里啊?”
那合欢宗弟子靠得更近了,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飘到凌金金的鼻尖。
“这位谢师兄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如今已经金丹期巅峰了,是当今年轻一代中云霁之下的第一人。平日都见不到他,如今见到了自然要向他讨教。”
是我对合欢宗有什么误解吗?守身如玉竟然还能混成第二人,那元阳破了岂不是岂不是有望超越云霁?
凌金金正天马行空着,突然察觉到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摸上了她的锁骨,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似有似无地绕上她的发丝。
她一抬眼,对上了那合欢宗弟子柔情似水的一双眼睛。
果然,什么有误解的话都是胡说的……
凌金金微笑着推开,婉拒双修邀请,随着人群向前,终于见到了那个守身如玉的合欢宗天骄。
白衣胜雪,腰如修竹,貌似春风拂面。
温润如玉的一张脸,疏朗清冷,高岭之花。
合欢宗还是卡脸啊……
刚才全方位留影的凌金金已经被两张绝世脸蛋震撼过,对于这张略显逊色的脸她竟然也被挑起了几分兴致。
毕竟像她这种俗人,就喜欢看高岭之花折腰沾染**的情节。
凌金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哪位能让这位贞洁烈男献出元阳呢?
男人的第一次,真的很宝贵呢……
不过,目前还是她的赚灵石大计最重要!
凌金金眯起眼睛,终于在熙攘的人群中找到了她的财富之源。
醒目突出的极致美貌!
而被盯上的顾彻却毫无所察,正满腔怒火地咒骂着没用的老头。
“关键时候又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被——”
“□□啥了?问你你又不说。”
顾彻脸气得涨红,他实在是对自己被云霁狠狠轻薄这件事难以启齿。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那个戒指怎么了?”
“应该是阵法有磨损吧,改天你去藏书阁找找阵法图,我对照看看。”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让人去藏书阁!”
“我也不想,谁知道魂魄不全的那么巧,就正好忘了一大半修仙有关的……”
顾彻和老头边吵边向前走,却与前面逆流而行的人撞了个满怀。
“不看路?”
顾彻语气忿忿,望着眼前那个长相平平丢进人堆里都看不出来的人。
平淡无奇的一张脸上却有着灼灼发亮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顾彻。
真没有白来一趟。
隐藏在虚假皮囊下的魔气蠢蠢欲动,叫嚣着靠近,撕裂,将魔气浸染眼前人的全身。
漂亮到妖异的少年,天生就该是在罪恶中盛开的恶之花。
他生来就该坠魔。
“我观你经脉清奇,灵根纯粹,未来必然有一番大作为,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宗门?”
顾彻沉着脸,左右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修士,抽了抽嘴角。
敢情全天下的诈骗就冲着我一个人来是吧?
来迟啦[亲亲]这个云霁真是嘴硬……
本文第一大助攻金金出场,小处男闪亮登场,还有魔族传销组织成员一枚火热来袭[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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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醋意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