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出事了!”
“?!”三人回眸,往日熟悉的声音从禁闭的房门外传来,在此刻只觉得如鬼魅的低语。
沈惊鹊上前,隔着门板回道:“做什么?吓到娘娘了。”
“请娘娘恕罪,事况紧急,请娘娘开门。”
沈惊鹊回头,得到沈则欢的示意后,打开门把夏肖扯了进来又关上门,紧蹙着眉头:“出什么事了?”
夏肖身着常服,见到三人都在,微微拱手:“观星台七十二观星士跪在在宫门口,说天有异象,请太后娘娘即刻回宫。”
“?”
沈则欢很快做出决断,转头与二人低语几句,带着沈惊鹊风风火火回宫了。
宫城内,朝堂上,众文武跪地叩首,振振有词列举沈则欢执政的弊端。晓策叛变至今都没有消息,天子脚下的军对意图谋反,顾命大臣无故失踪……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占据着沈则欢的大脑,桩桩件件,不断反复。但最主要的还是今日观星台传出来的消息——
紫微星暗
观星台,从前朝到现在都是一个神秘而权威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多久。观星台七十二观星士,具不知来历年岁。不参与任何一场政变,不参与任何一场战争,好像在权力中心遗世独立。
紫微星,因其靠近天球北极而得名。北斗七星围绕其旋转,被视为“天之枢纽”。又是三垣之首,被视为天帝的居所,象征至高无上的权力。
短短“紫微星暗”四个字,朝野哗然。他们说,这是上天的旨意,是沈则欢这个太后摄政引起了上天的不满,上天以此指示人间,希望沈则欢撤帘还政。
沈则欢稳坐帘后,心中冷笑。
且不说这天象怎么样,他们一个个沉浮朝堂精明得很,怎么会可能相信天象?
皇帝萧晚安煎熬的坐在龙椅上,象征性的反驳着文武大臣们,眼神飘忽的,不敢望向任何一个。沈则欢就坐在他身后,见他一举一动难免心酸。
她九死一生生下的,手把手拉扯大的萧晚安,年仅六岁的皇帝,内心早已抛弃了她这个母亲,选择了权利。
可那又怎样呢?
她自觉自己在朝堂上没有什么人会站在她这边,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他们所谓的“伦理纲常”。她也不想知道今天这一出戏究竟是谁的手笔。
最后还是以她移居行宫收场,跟昔年元敬太皇太后一样。
晚间,沈则欢独自跪在太庙里,沈惊鹊和封燕然守在外面。不知道为什么,今夜月亮隐在云后,没有出来。
远处一道亮光朝这边而来,本来犯困的沈惊鹊被封燕然叫醒两人正犹豫要不要进去通知沈则欢,就见面前一个小小的身影。
“皇上!”两人内心惊讶,两忙行礼。
萧晚安独自一人提着灯,仰着小脸,无辜纯良的望着二人:“母后在里面吗?”
沈惊鹊亲眼见证了今日朝会上萧晚安的所作所为,但一想到日后沈则欢的谋划,还是挂起温柔的笑脸:“娘娘在里头呢,娘娘心里头想着先帝,一想到今夜就要离宫,便来先帝灵前问灵呢。”
“问灵?”萧晚安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娘娘想请先帝分灵,以免离宫后忧思更甚。”
“母后一直想念着父皇嘛?”
这话问得好!
自从先皇萧霆故去,沈则欢虽然每每逢年过节都未有大操大办,与大将军宋靖疆的情感也是未曾避讳别人,与丞相房光磊也是绯闻频传……谁也没有看出来皇太后沈氏与先皇鹣鲽情深。
沈惊鹊无语凝噎,封燕然突然开口道:“陛下,臣明日起就不再教导您了。”
“啊?为什么?”萧晚安非常惊讶,更有一丝不解。
“臣教导您,本就是因为与太后娘娘有缘。而今太后娘娘离宫别居,臣当然前往相伴。”
萧晚安沉默良久,最后没有见到沈则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太庙的。
沈则欢在他离开后就推门出来,没等二人开口就高声道:“天家富贵,我自然是不敢沾染半分。”
萧晚安小小的身形明显一顿,到底没敢回头。
与此同时,宫门外。
房光磊和沈则锡一边斗嘴,一边哆哆嗦嗦,一边等沈则欢。鸣蝉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暗处,没忍住笑出声来。两人回头,三人心照不宣的移开视线。
御辇不紧不慢地行驶出宫门,封燕然骑着御马在前面开路,缓缓停在三人面前。
“二位大人何故在此?”封燕然问道。
房光磊微微颔首,领着沈则锡向御辇躬身行礼:“冬至那日,娘娘落了一方手帕在丞相府,微臣特来相送。”
“哦?”
“请二位过来吧。”沈惊鹊掀帘下车,颔首回礼。
封燕然没再是什么,御马让道。沈惊鹊跟在她身边,轻声解释道:“武师来京没多久,想来是不认识京中的大人公子。那位身穿藏蓝色衣袍的乃是太后娘娘的嫡亲等等,荣国公府的沈二公子。”
“房丞相我倒认得,只是这沈二公子我也只是听说。那现在的荣国公是谁呀?大公子又是谁?”封燕然疑惑。
“现在没有荣国公,也没有大公子,是二公子自己要求他人喊他二公子的。严格来说也没有荣国公府,只是人人都习惯了这么称呼,咱们娘娘也没说什么,前朝‘敕造荣国公府’的牌匾也没收回,所以还是这么喊。”
封燕然听罢点了点头,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打发时间:“哦?那沈二公子可有功名在身?官职几品?”
“没呢。”沈惊鹊含着笑摇了摇头:“二公子自小醉心山水,效仿宋朝林君复,梅妻鹤子,自在潇洒……但是他养鹤不怎么样养死了一对就放弃了。”
“那他养梅呢?”封燕然顺势问道。
“还行吧,我许久没回去了,当年离开荣国公府时满园梅香,后来也没怎么关注荣国公府的消息。”
封燕然盯了她,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江永神医,义陈吗?”
“你说什么?!”沈惊鹊失声道。
封燕然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如实回答:“我小的时候跟着我娘亲南征北战,有幸请过义陈神医来军营照看军中受伤的将士。虽然过去的记忆模糊不清,但是我记得很清楚,义陈神医笑得很温柔,给我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
不远处的御辇内,三人隔着轿帘说了会话,沈则欢抱着块木头走出御辇,回望这座巍峨的宫城:“你确定?”
“确定。”沈则锡点了点头:“他跟我交手了,还见了血。”
“你打得过他?”沈则欢挑眉。
“他许是赶了几天的路,没吃饭,而且那天我见到他时就有伤。”
“哦?”沈则欢偏头看向不远处,见不远处鸣蝉意料之中的骑着高头大马等候,又看向面前的房光磊和沈则锡:“该来的总会来的,别想那么多。”
“可是,姐姐!”沈则锡想上前,被房光磊一把拽住。
房光磊微微颔首,沈则欢转身掀帘而入,封燕然跟着鸣蝉骑马随行左右。
“他怎么样了?”御辇渐行渐远,沈则锡低声凉凉问道。
“……嗯?”
沈则锡沉默半晌,才道:“也罢……不问了,问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