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早上,天蒙蒙亮,我就爬起来。
生了火,烧水泡了半个硬饼子。囫囵吞下去,感觉和没吃一样。
我背起草筐和空书包去了后山。昨天我发现草丛有掉落的板栗。
山里静得很,只有鸟叫和我的脚步声。
我到奶奶家时,她正在在院里翻菜地。
她弯着腰,锄头起落得很吃力,喘气声在院门口就能听到。她斜睨了我一眼,没吭声,继续低头挖地,像跟那块地有仇。
我把板栗倒在她的簸箕里,又把草倒进猪圈。
下午,我又捡了一筐枯叶堆好。做完这些,我磨磨蹭蹭地往院门口挪。
家里只有一个饼子,和一包泡面了。
我很害怕。
“那么大个人,板栗都不会煮!跟猪有啥两样!还让我这个老不死地劳累。”
奶奶站在堂屋门口,拿着一只碗,脸上是惯常的嫌弃。“拿去!别给我招苍蝇。”
碗里有两个菜包子。应该是伯伯家给她的。
我咽着口水不敢接。眼睛死死盯着包子,又偷偷瞄她。
“怕我毒死你?你都没有老鼠药值钱。”
她恶狠狠地把碗放在门墩上,骂骂咧咧往回走:“吃完了赶紧滚!别在这碍眼!看见你就心口疼!”
直到她进了屋,我才蹲下,一把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往嘴里塞。
包子是白菜馅的,油不多,但咸香可口。我吃得太急,噎得直伸脖子,眼泪都憋出来了,糊了一脸。
吃完,我舔干净手指上的油星,跑到水缸边,舀水把那个碗仔细洗干净,放在石墩上。
那块没翻完的菜地,她挖了大半,还剩一尺来宽。我走过去,试着拿起那把对我而言过于沉重的锄头。我想帮她挖完。
我学着她的样子,深一下浅一下地挖,锄头在我手里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刨到自己的脚。
我妈走了的这几天,我第一次生出了叫恐惧的感觉。
我越挖越慌,怕把菜地刨坏了 —— 要是连这点活都干不好,奶奶肯定不会要我。
等我狗刨一样,把那块地挖到头,整个人都快散架了,手心磨得通红,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我是不是又做错事了?
我赶紧把锄头放回原处,心虚地看了一眼堂屋紧闭的门,像做贼一样,悄默声地溜了。
跑回家,心还在砰砰跳。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我觉得,能挨骂,好像也不是最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