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碎影 第27章 第27章 残月

残月

1

剑尖的血珠坠落时，枯叶正巧裂成两半。

萧然看着尸身脖颈处的剑痕，像在看自己十年前留下的旧伤。风掠过荒庙残垣，把血腥气揉进潮湿的夜雾里。

“查清了。”黑衣探子从梁上倒悬而下，“江南三十二家镖局，昨夜同时收到带血的金叶子。”

萧然用剑鞘挑起尸体腰间的玉牌。月光照亮「青云」二字时，他想起那个女人把玉牌塞进他衣襟的夜晚，指尖比剑锋更冷。

2

慕容晴出现在第二具尸身旁。

素白绢伞旋开血雨，她履尖点过水洼，涟漪里浮着金叶碎光。“你还是在用左手剑。”她忽然说，“可惜杀气太重，惊了沉睡的蝶。”

萧然的剑锋贴上她咽喉：“十年前你给我下「牵机引」时，说过同样的话。”

她轻笑，伞沿抬起时露出颈间疤痕：“因为你现在中的，才是真正的牵机引。”

3

秋雨来时，萧然正在拆解第三道杀局。

七具尸首环成北斗阵，心口皆插着鎏金请柬。最年轻的死者攥着半块松墨，正是慕容世家长老信物。他碾碎墨块时闻到冷香——与十年前婚宴合卺酒里的味道相同。

“当年给你下毒的是我父亲。”慕容晴的声音从墓穴深处传来，“可他昨夜死在了自己的棋室里。”

萧然甩出剑穗缠住她手腕，穗间银铃撞出凄清声响：“所以你现在，是来送第四道杀帖？”

4

烛火在密道里明明灭灭。

慕容晴的纱衣拂过刻满星轨的石壁，忽将发簪刺进左肩穴位。黑血涌出时，她眼底浮起水光：“牵机引的真正解法，需下毒者心脉血为引。”

萧然扣住她淌血的手腕：“你父兄接连暴毙，接下来该轮到你了？”

“不。”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朱砂纹，“是轮到我们。”

5

祭剑台上的雾浓得化不开。

十二名灰衣人从雾中显形时，萧然终于看清他们袖口的金线云纹——与他剑柄缠绕的丝线同源。为首老者摘下面具，露出与慕容晴七分相似的眉眼：“养了二十年的剑，该饮血了。”

慕容晴突然挥簪刺向老者。金铁交鸣声中，萧然的剑同时贯穿两人胸膛。

“原来…”她倒在血泊里轻笑，“你早就知道…我是他们养的刀…”

6

晨光刺破云层时，萧然撬开祭剑台下的玄铁匣。

匣中婚书已泛黄，另附半册《星陨剑谱》。最后一页写着：「双剑合璧之日，慕容氏殒灭之时」。署名是他父亲的名字，墨迹与慕容晴给他下的毒药颜色相同。

7

最后一片枯叶落地时，萧然在荒庙埋下染血的玉牌。

新坟无碑，只有剑锋刻下的星痕。远处传来更鼓声，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女孩在月下说：“等星星坠完第一百颗…”

风卷起残香，后来她没说完的话，终于消散在雨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