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六大顺 第2章 哈喇子

“下面通报昨晚就寝情况……”

“……”

“以上寝室发现凌晨还有同学在玩手机，第一次予以通报，手机暂时由班主任保管，请各位同学引以为戒，遵守纪律……”

“艹……”

“这么猛，第一天诶！”

广播一结束，教室里发出小声吐槽，但都不约而同抬起脑袋，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张涂。

张涂喝了口保温杯里的咖啡，慢悠悠合上盖子，才开口：“手机……”

“昨天，我们班上男生寝室啊，我就不点你们的名了，给你们留点面子，但手机这个问题，希望大家引以为戒，该放在家里的放家里，该交的交上来。”

“下次再发现，就让你的家长来找我拿，听到没。”

“听到了，老师！”

“知道了……”

底下稀稀拉拉几声应和，张涂趁叹气期间悄悄打了个哈欠。

昨晚全体班主任工作群紧急通知，赶鸭子上架组成检查小组，在男女生宿舍溜了个遍，缴获手机数量非常可观。

“诶，周姐宝儿啊，那个，你的手机平安否？”

肖小玉摸了摸鼻子，昨儿晚自习几个人加上微信，凌晨她又又又失眠了，就去犯贱骚扰人家，还得到了回应。

要是因为她，手机遭殃，那她想跟美女成为好朋友不得开局即崩。

周玺托着下巴：“早上交了。”

肖小玉嘴巴张成小o型，她怎么不知道，早上不是明明在……

“哦，交了交了，那就好。”

肖小玉懂了。

兵荒马乱用来形容高中再合适不过，即使是刚升入高中的高一学子，也不例外。

新发的书本匆匆写下名字就摞在一起或塞进抽屉里，等着被宠幸，每天从晨读到晚自习排得满满当当的课表，让大家措不及手，收敛了不少聒噪和锋芒。

唯一掀起波澜的就是换座这件事，张徐很直接，按照开学大家坐的，再根据身高微调了一下，肖小玉换走了，换了一个短发戴眼镜的女生，高圆圆，人如其名，脸圆圆的。

周玺觉得有点眼熟。

路子盛也调走了，周玺和高礼阳原位不动。

不过，肖小玉耐不住寂寞，每到下课，准保跨越大半个教室来他们这聊天。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肖小玉把学校摸得一清二楚，什么毓秀硬件条件够硬，成绩也是硬邦邦，在各市有地位说话，单开制卷考试，升学率是省内最高的。

还有招生其实分两类，一是天之骄子，二是少爷小姐，普通人望尘莫及，现实啊，就是这么残酷。

条条道路通罗马，但也要有路不是。

被权力金钱养在心尖儿的宝贝学校呢，自然也不断的输出优质的青年才俊。

这种话题她的后桌就很少参与他们的聊天，基本是看书，睡觉，当然被扯毛了，会发火，嘴开炮，尤其被吵醒的时候。

周五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周玺很擅长，当然觉得数学老师的名字有意思，唐宋清。

“好嘛，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还有一件事就是选个课代表……”

唐宋清笑眯眯的，瞧着就是个和善的中年爸比，额头上多余的皱纹似乎一届届学生留下来的印记。

下面叽叽喳喳，几个男生蹦起来，跟猴子舞蹈似的，跃跃欲试，甚至有要冲上来围攻的感觉。

唐宋清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喜欢数学的崽崽们，他也喜欢。

“好嘛，好嘛，安静点，话儿还没说完呢！”唐宋清大嗓门一吼，低头看着花名册，略微思索，一下没说话。

“谁是周玺？”

“我去！周姐！”正在偷看小说的肖小玉猛打个激灵，书丢进塞满书的抽屉里，动作太猛，重心一下不稳，凳子差点翻了，还好手死死扶住了背后的桌子。

老师的心思昭然若揭，周玺叹了口气，放下笔，站起来：“老师。”

唐宋清打量了眼周玺，是个很乖学生的样子，好嘛，不是他刻板印象，事实就是他以往的课代表中，女课代表就是比男课代表好些，心细，负责任。

他以前也不是没给男生机会，结果几个公崽子，收个作业，发个卷子，毛毛躁躁，还要他来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他都被其他学生烦死了，骂死了，怨死了，本来高中数学确实是难，学生学起来也不容易，学校领导又抓成绩，作业不得不布置，高三更是卷子满天飞，累的他头发掉了不少，要秃喽…

“好，你当我的课代表！”

周遭立马发出些质疑的声音，纷纷转头打量周玺，有些目光不算太好，一个男生站起来出声：“老师，凭什么啊！”

“哟，还不服气，别人中考数学考了满分，够格！”

唐宋清还非常捧场拉高他新鲜出炉的课代表，踩低这帮小猴子，周玺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一厘米。

高礼阳听见数学老师的话，也颇为意外的抬头。

这么厉害吗，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这个角度只看得见女生圆圆的后脑勺扎着高马尾，宽大的校服下，都看得出来，背挺得很直。

“周玺，你晚自习去办公室310拿下卷子，发给大家。”

“好。”

老师示意周玺坐下，就匆匆走了，还有下一堂课等着他，现在在一楼，要爬到五楼，胖胖的身躯有点抵抗。

立马热闹起来。

“艹！”

“牛！”

“她一个女生……”

“我们班卧虎藏龙呐！”

“真假的，中考试卷满分呐！这么厉害的吗？”

“对啊，好厉害。”

“切！这有什么，不就是个中考卷吗，难度又没有太大，有本事三年后高考考个满分……”

“就是就是！”

“咦，你就是酸，哦呦，那个味儿啊，飘得到处是，快点开窗通一下风吧。”肖小玉听不得差评，誓死维护周姐威风。

许多眼光落在这里，各有心思。

惊讶，羡慕，不服，眼红，少年人藏不住事儿，心思总是明显，摆在脸上，很好读。

周玺撇了撇嘴，对着那些眼神不善的东西，一脸你有本事弄死我的表情，倒是肖小玉下课后，跳到周玺的座位。

“深藏不露哇，周姐，这么厉害！”

“怎么学的啊，数学这么难，我每次都只能勉强及个格诶！”

“你猜猜。”周玺应下，合上课本，又留一句话，“我去打个水。”

其实她是嫌肖小玉高音喇叭，找个借口，离开教室而已。

“啧啧，我们周姐太低调了，这不得迷死多少人。”肖小玉感叹。

路子盛在一旁附和：“高冷，女神！不过嘛以后可以，嘿嘿，嘿嘿嘿。”

真是可怕的默契，几个猥琐的嘿嘿嘿，肖小玉猜都不用猜路子盛打得什么主意，因为她也是。

“收敛一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高礼阳转头看向事情的中心人物，她那水杯明明大半杯水呢。

毓秀高中周天上午上完第四节课，下午放半天假。

“叮铃铃！”

下课铃声一响起，大家都迫不及待逃离学校，呼吸自由的空气，鱼贯而出，转瞬，教室里就还剩在空中瑟瑟发抖的尘儿。

“走走走！我们出去吃饭。”肖小玉转头和后头的俩男生说话。

“周姐，你跟我们一起出去吧，别吃食堂了，学校周围好多好吃的地方！”肖小玉揽过周玺胳膊。

周玺一下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忘记躲了，试图轻轻抽出来，但无奈人家在兴头上，可激动，根本不行。

好吧。

“是啊，周姐，多个人更热闹。”路子盛低头把作业胡乱地塞进书包，扛起包，蓄势待发。

“就是，一起出去吃个饭啊。”

高礼阳在一旁附和，他倒无所谓多一个少一个人吃饭，不过他还是有私心的，这姑娘能帮他们俩兄弟转移肖小玉的火力，还能拉近关系，学霸嘛。

真是一个美好的词儿啊，要是他也摇身一变成为学霸，他立马占山为王，扛起大旗，游戏打到手软。

肖小玉和周玺走在前面，路子盛和高礼阳在他们后面，当然路子盛以一己之力扛三个包。

“滴滴滴！”

“滴！！”

“滴滴！！！”

校门外，热气朝天，到处是家长学生，马路上欢乐交通进行曲正在排练，四条腿司机甚至扭出身子，高声指挥，叫的一个精彩哦。

两条腿小摩托就灵活走位还隔岸观火，留下一尾巴土，真是哪哪都爽。

高礼阳一行人挤过人群，拐进巷子里，进了家饭店坐下。

“你们点吧。”高礼阳把菜单一推，低头玩手机。

“谢谢。”

周玺扫了眼，都是些家常小菜，递给肖小玉：“你来吧，我没来过。”

“行，我看看！”肖小玉略微思索，挥挥手，招来服务员。

“阿姨，来个红烧鱼，辣子鸡，再来个时蔬吧，哦，还有小龙虾！喝的，先来四瓶可乐。”

“哟，大小姐，上道！”路子盛打游戏，手速没受到丝毫影响，哐哐放技能，语气颇为兴奋，下一秒。

“诶诶诶，要死了，快快快，救我，救我，靠！”

“我去你爹地的！跑个锤子啊跑，腿那么多怎么不捐了，团战你跑去砍什么草，我草你爸爸……”

肖小玉自动忽略后面的话，还叫好，坑死路子盛才好。

“周姐，你还有没有要加的？”

“没了。”

“嘿嘿！”

周玺颔首：“我先出去打个电话。”

“没事，估计还要等一会呢，你去就是。”

阳光打在树上，溜下来一半，地上斑斑驳驳，似乎微微晃着，周玺半边身体靠在树上，指尖在树皮上打着圈儿，有点痒。

打完电话，转身，高礼阳站在不远处。

周玺微微眯眼，不得不承认女娲娘娘的巧手，好看的人就是赏心悦目，男生高高个子，五官立体，气质也痞痞的，在人群中很吸眼。

可惜熟人不好调戏，改天来个小妖精收拾一下这种高岭之花，为爱摔下神坛，惨兮兮的。

咦！

周玺都鄙夷自己的想法，龌龊，但是想想都爽，漂亮的男人就应该多吃点爱情的裤衩子。

“你怎么站在外面？”周玺随口问着。

“嫌可乐不够，叫我出来买奶茶，他们点好了，还差你，喝什么？”高礼阳伸手指，“喏，就那一家。”

他出来站着有一会儿了，见周玺在打电话，没打扰，但还是隐隐约约听见周玺讲话，讲的方言，语调平缓。

嗯，他听不懂。

“嗯……”周玺每次喝奶茶都是她哥买给她，从来不问她喝什么口味，随机，给她开盲盒尝试，但是对于奶茶名儿叫什么还真没注意。

高礼阳见女生抿嘴，微微皱着眉，似乎很认真的在想这个问题，不过他适时中断她的思考：“这么纠结？”

“随便吧。”周玺放弃挣扎，轻叹口气，抬头撞进男生含笑的眼，很亮，像那种围着你转的小狗狗。

“行，周姐随便，我就点兵点将喽，快进去吧，外面晒。”

“唔。”周玺确实想回店子里，跟帅哥待在一起真是压力大，让她恶趣味丛生，痒的不行。

都怪他哥太帅，害得她小时候没少捉弄他玩，但是后来人跑去了国外，这不就不好玩了。

高礼阳瞧着周玺有点慌乱的背影，没忍住，又笑了。

“周姐，慢点啊，不急。”

周玺喝了好几口芋泥奶茶，冰冰甜甜的，想把辣意压下去，结果更盛的辣意冒出来，眼里涌上一层薄薄的眼泪。

甜是解不了辣的。

肖小玉本来还想给周玺夹菜的，转头看见她脸色不对，嘴唇红的发肿，鼻子上冒着一层薄汗：“嗯…周姐，你这是咋了？怎么……”

说着伸手过来，周玺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肖小玉收回手，手指碰到杯壁，被冷得又缩回来，垂下眼，手指碰上了水渍，顺着指缝流进去，黏糊糊的。

两个男生目光也朝这边看过来，高礼阳刚好坐她对面，周玺一抬头刚好和他眼神对视。

男生的眼神跟钢铁一样直，让她忍不住扭头对着肖小玉。

“没事，我就是吃不了辣。”

“哇，你居然吃不了辣！”路子盛干了口冰可乐，刺激，任督二脉疏通透到顶，爽得他抓耳挠腮，想发泄一下。

女孩有点狼狈，头发耷拉在脸颊两边，汗微湿，看着怪可怜的嘞，高礼阳觉得自己对这位学霸还挺心软，抽了张纸递过去。

“谢谢。”周玺接过纸巾，“嗯，我家不吃辣。”

肖小玉伸手过去抽了张高礼阳手中的纸，擦擦手上的油渍，顿了顿：“那周姐，要不要给你加个不辣的菜？把胃吃坏就不好了。”

“不用，快饱了。”

“行，好吧，要吃自己点啊。”

周玺本来不是很饿，把碗里的饭扒完，就不续饭了，吃了辣的甜的冰的，胃有点难受，烧。

高礼阳吃饭不紧不慢，懒懒的，时不时低头玩手机，也实在是觉得热的倒胃口，浑身燥热，跟吃食堂差不多，乌泱泱，人挤人。

大家吃完乐了一会儿，结好账，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晚上见！”

“嗯，拜拜。”

本来肖小玉想邀请周玺去自己家玩，但周玺拒绝了，理由就是还有卷子没写……

周玺拎着还没喝完的奶茶，打伞慢慢沿路上花样奇怪，但有规律的图案走，心里还在想，待会回宿舍是吃点消食片还是肠胃药。

“哈……”周玺打了个哈欠，吃完就想睡，跟猪没什么两样。

花纹单数选消食片，双数肠胃药。

忽的转头，看见路子盛和肖小玉在打闹，时不时顺手招惹一下高礼阳，高礼阳应该是被无语住，往旁边一躲，两个人又跟过来，三个人走不出一条直线。

打打闹闹，走走停停，东倒西歪，光影投在他们身上，舍不得一样，紧紧黏着，光泽透亮，忽闪忽闪。

“咔嚓！”

周玺低头检查了一下照片的曝光率，抬头目送他们的背影直至街道转角，消失不见。

再抬头，不愿意用手全部遮住阳光，留了一角，很刺眼，但是很亮，让人想要沉溺其中。

有这样的朋友看来也是件不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