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芳看看大闺女,再看看小闺女,两个闺女都是一脸懵懂,想了想,一手拉一个,把两人拉回房间说悄悄话,虽然小闺女今年才十七岁,但这个年纪也该知道一些事了。
林秀丽的脑子不是长了只有好看一个功能,她聪慧机敏,李芳仅仅说了她的婚事,她很快猜了个七七八八,之前是从没往那方面去想,但有李芳提点,她哪能没想个明白?所以脸色不免有点冷下来。
任谁的婚事被算计都不会高兴。
只有林俏菲仍然懵懵懂懂的。
李芳拍拍林秀丽的手,率先说道:“你大嫂二嫂有她们的小心思,不过她们要给你介绍的对象看起来条件都很不错。”
林秀丽便问:“她们两个都要给我介绍对象?”
李芳点头,看了看房间门,低声说:“她们两个这几天为这事在别苗头呢。”
林秀丽生气地哼了一声:“妈你知道大嫂二嫂准备给我介绍的对象什么情况吗?”
“我知道,她们事先跟我说了,你大嫂要给你介绍的是厂长小儿子,就是以前追你追到家里来的那个,至于你二嫂,是她娘家人那边帮忙介绍的,那小伙子是供销社主任的儿子,这两个小伙子长得还算周正,家庭条件确实没得挑。”李芳挺中肯地说。
但林秀丽一张俏脸拉了下来,她记得厂长小儿子,特别自以为是还很霸道,都能不顾她意愿追到她家里来,能是什么好鸟?至于那个供销社主任儿子她也认识,高中同学,她读高中时,这人见到她跟性别为男的说句话都得跳出来彰显存在感。
她也不想再问,大嫂二嫂要帮她介绍这两个男的,意图非常明显,大嫂想转正,二嫂想帮衬娘家,也就是说,她两个好嫂子都想拿她做人情要好处。
也许林大嫂林二嫂觉得她们介绍的对象条件都很优秀,但林秀丽不想要,一想到两个嫂子都想从她的婚事里得到好处,她就反胃犯恶心,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姐你怎么了?脸色变得好白。”林俏菲不安地拉着林秀丽,焦急地看向母亲李芳。
李芳目光仔细地看着大女儿林秀丽漂亮的脸,然后便是深深的叹息,她伸手,把两个女儿搂进怀里,说:“这个家里轮不到你们两个嫂子做主,我和你们爸还干得动,她们不敢反着来。”
林秀丽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妈,我就是心里闷得慌,大哥二哥知不知道?”
李芳:“他们跟他们媳妇儿睡一窝,你说他们知不知道?”
林秀丽重重哼了一声:“大哥二哥以前还帮我赶跑过那两男的,不知道我讨厌他们吗,果然是有了媳妇不要妹妹了。”她是真的气狠了。
李芳了解儿子儿媳:“他们看得到你结婚能带来的好处,而你无论嫁进哪一家,都是享福的份。”
林秀丽呸呸呸,但她随即沉默下来,这个时代,对大多数人来说,婚姻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吗?找个看得顺眼的嫁了,生儿育女,然后过着算计柴米油盐的生活,一辈子就那样过去了。
但她不想要那样的人生,她还是渴望有爱情的婚姻,渴望嫁给一个她真正欣赏的人,而不仅仅只是一个能给她提供优渥生活的男人,想要好生活,她自己也能争取到。
林俏菲听了这么久,终于有点听明白了:“所以大嫂二嫂天天忙,就是忙着给姐姐介绍不喜欢的对象?”
林秀丽:“总结得很到位。”
林俏菲垮着小脸:“他们对姐姐这样,轮到我也这样?”
林秀丽搓搓她的脸:“爸妈在,我们怕啥?对了,妈,爸怎么说?”
李芳笑道:“你爸什么时候不是由着你?”
林秀丽这下子终于能露出个笑容了:“那还差不多,不然我要闹翻全家,然后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你能走到哪里去?”李芳哭笑不得道。
林秀丽想到徐友梅:“我去报名建设边疆。”
李芳拍她:“那么远,你想都别想。”
林秀丽笑着躲开:“妈,我就是说笑的。”
“说回正事,”李芳正色说,“听到你大嫂二嫂要给你介绍的人,我知道你肯定不乐意,我就没同意,但她们两个还没放弃,想要越过我说服你。”
李芳面露失望,不是因为儿媳妇不敬她这个婆婆,而是两个儿媳妇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林秀丽意愿,更甚至是两个儿子同样是这个做法,儿大不由娘,她可以理解儿女为了小家不顾大家,但不能为了自己小家利益牺牲兄弟姐妹,不,也许她那大儿子大儿媳和二儿子二儿媳并不认为那是牺牲,而是送林秀丽去享福。
林秀丽看到李芳伤心,心里也不好受,以前大哥二哥也很爱护她,结果现在却……
“秀丽,你大学快毕业了,以前我和你爸都拿你要专心学习为借口推掉那些有意于你的人,等你大学毕业,我跟你爸得给你准备相看,你总是要嫁人的,与其接受别人硬塞过来的,还不如我们精挑细选,给你找一个好对象,你自己选的看着也顺眼。”李芳看着大闺女长开的脸,闺女长得太好看,也不全是好事,打主意的人太多,总有他们挡不住的人。
林秀丽踌躇一会儿,轻声说:“妈,你不问我两校联谊会有没有情况吗?”
李芳眼睛一亮:“你这么说,那就是有好消息了?快跟妈说说那男同志什么情况。”
林秀丽一脸了然,她准备好,全说了:“他叫顾凌云,京城人,今年二十五岁,是一名团长,现在在军校进修,长得很俊,他家父母健在,上面有一个兄长,两个姐姐,他是他家最小的……”
“二十五岁,比你大了四岁,不过他这么年轻就是团长,肯定立了大功,”李芳面色敬佩地说,“那他家具体什么情况?他是他家最小的,他上头兄姐都结婚成家了吧?”
林秀丽摸了摸长辫子,解释说:“其实顾同志他家是重组家庭,他是他父母结婚后生的,上头的兄姐是他父母跟前头人生的。”
李芳收敛了喜色:“有些重组家庭很复杂的,找对象不能只看男同志的情况,还要看他家里人如何,要是碰到难相处的,能让你有苦说不出,但如果男同志自己能立起来就不是大事。”
林秀丽用力点头,小说“林秀丽”就是吃了这个大亏,加上“郑松柏”是个懦弱的丈夫,“林秀丽”惨极了。
听到林秀丽说今天下午跟顾凌云约好去琉璃厂,李芳真是恨不得跟着一块去看看人,不过她克制住了,并拦下跃跃欲试要看未来姐夫的林俏菲。
“什么未来姐夫,没有。”林秀丽伸出两手,给林俏菲挠痒痒。
林俏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声说不敢了。
李芳看着笑闹的两姐妹,心里且喜且忧,喜的是她知大闺女是看那个顾凌云顺眼,不然不能跟人家约会三次,忧的是顾凌云的家庭,还有未来大闺女真的嫁给顾凌云,就是军嫂了,军嫂是荣誉,但军嫂不好当。
儿女都是债啊。
母女三人在房间里说完私密话,外面林大嫂林二嫂又开始针锋相对,两人跟斗鸡眼一样斗来斗去,谁也不肯让步。
林大嫂说:“我是大嫂,长嫂如母,你应该听我的。”
林二嫂冷笑:“妈还在,我凭啥听你的?”
两人瞪着对方,最后齐齐扭开头,各自想主意去,林二嫂灵机一动,看着紧闭的房门,擦了擦手,一扭腰,朝着家门口匆匆走去,眨眼间就不见了。
林大嫂见林二嫂不在,顿时窃喜,见林秀丽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拉人说悄悄话:“秀丽,大嫂给你介绍个好对象,保准你嫁过去吃香喝辣,一辈子享不完的福。”
林秀丽拉开林大嫂的手,冷静地说:“妈都跟我说了,大嫂,你不用给我介绍,你和大哥知道我不喜欢那个人的,大哥从前还帮我把人从家里打出去。”
“哎呀,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哪里能当真?你们现在都是大人,懂事了,忘掉小时候的恩怨,大家和和气气的过好日子,”林大嫂摆手,自顾自说,“秀丽啊,大嫂是在帮你,你想想你大学毕业能分到什么工作?总不能分你去当厂长吧?没有这样的好工作,但你嫁给厂长小儿子就不同了,人家是厂长——”
林秀丽打断林大嫂施法:“大嫂,厂长是厂长,厂长小儿子是厂长小儿子,就算嫁厂长又如何,你都说了,又不能让我去当厂长。”
林大嫂目瞪口呆:“你还真想当厂长?”
林秀丽呵呵:“我想没有用,就像大嫂你想想可以,但也没用。”
林大嫂噎住,她再傻都知道林秀丽是在拒绝,但她不想放弃,继续念叨说:“秀丽啊,大嫂是真的为你好,你听我跟你说,咱们家在机械厂,爸妈,你大哥,我,还有你二哥,我们全家几乎都是机械厂工人,要是你嫁给厂长小儿子,咱们家攀上厂长,这对咱们全家工作都有好处,说不定爸妈能往上提一提,你大哥二哥也是,我不单单是为了自己转正,是为了咱们全家的日子啊。”
“还有你,你嫁给厂长小儿子不好吗?人家喜欢你,都追着你到家里来,恨不得捧着你当心肝儿,你是大学生,工作好安排,以后能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受人尊敬,你说说,这日子不好吗?这样的好日子你不要,你还想要什么样的好日子?”
林大嫂说着说着,她自己先是羡慕上了。
林秀丽看出林大嫂是真的这样想的,顿时憋气得很,这种恶心又没完全恶心的滋味太难言明,她冲口而出:“这婚事这么好,大嫂你不如自己上。”
“要是厂长小儿子能看上我,我早嫁了,但我嫁给你大哥,又有虎头了,不过,人家看不上我这样的,就看上你这样好看又优秀的。”林大嫂说得很认真很真诚。
林秀丽再一次体会到跟大嫂说话有多难沟通,说白了,她跟大嫂脑回路就不一样,连不到一起去。
她只好冷着脸拒绝:“大嫂不用操心,我不同意。”
林大嫂看到林秀丽的冷脸,下意识缩缩脖子:“你不同意就算了,错过这门好婚事,你以后肯定要后悔,我早跟你说了,但你现在后悔还不迟……”
林秀丽转身就走,林大嫂的唠叨被动打断,不上不下的,让她心口难受极了,林大嫂伤心地去抱住虎头,对着虎头唠唠叨叨,虎头自顾自玩着手里的小木棍,耳边是熟悉的蚊子嗡嗡嗡伴奏,小孩儿自得其乐地玩着。
林大嫂很好打发,只要林秀丽坚定拒绝,林大嫂不敢硬着来,有什么都只能憋到自己心里,家里其他人不会惯着林大嫂,遭殃的就是林大哥和虎头爷俩。
“姐,二嫂不在家,不知道她做什么去了。”林俏菲提醒林秀丽。
林秀丽揉着额头,大嫂好打发,这个二嫂却不好轻松过关,大嫂是烦人,但不太烦人,二嫂是真的烦人又讨厌,从前林秀丽忍着,现在她不会忍了。
“姐你要不要出去避一避?”林俏菲提议。
林秀丽摇头:“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正好今天都一次性解决了。”
林二嫂是真的心里没数,她竟然招呼不打一声,把那个供销社主任的儿子带上门:“秀丽,快出来,看看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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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