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丽没有躲在屋里,听到林二嫂的喊声,走出来便说:“二嫂有客人来家里玩?”
她目光轻扫过林二嫂身后的人,无视那个一个劲盯着她眼睛发绿的男人,仿佛没有发现什么,只当真是林二嫂请客人来家里玩。
林二嫂立刻尴尬起来,她躲闪着回头看后面的人,又面露难色地瞧着林秀丽,小声说:“秀丽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我请人来家里做什么,你就当帮我这个二嫂一个忙,行不行?”
“二嫂你不说明白,我怎么知道你请到家里的客人要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林秀丽笑呵呵不接话。
林二嫂咬咬牙,眼神恳求地看着林秀丽:“秀丽你这不是要让我难做吗,我都把人请到家里来了,院里的人都盯着咱家,咱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那多丢人。”
林秀丽就是不顺林二嫂的意,不客气地说:“二嫂带回家的客人,自然是二嫂自己安排,跟我有什么关系,丢人也是你丢。”
林二嫂跺了下脚,看了眼后面的人,挤出个笑容,拉着林秀丽走到角落,小声挑明了说:“秀丽,我把刘大勇同志带到家里来,是安排你跟他相亲,我为了你专门去打听过,刘大勇同志他父亲现在当着供销社主任,但很快要往上升,还有他母亲,在银行当着主任,他家两个主任,多了不得,刘家亲戚也有能耐,这样的家庭,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平常都碰不到边儿,你不同,你有能耐,你长得好看又是大学生,嫁进刘家也不算高嫁,更像是门当户对。”
林秀丽蹙着柳眉,挣开林二嫂的手:“二嫂你不用再说,我不同意,你做什么说什么都是白搭,今天你怎么把人找来的,就怎么把人送出去。”
“哎呀,你怎么说不听呢!”林二嫂急躁地又想去拉林秀丽,林秀丽躲开了,林二嫂只得放弃,但不肯让林秀丽就这样走,继续劝说,“秀丽你不会是答应你大嫂,要去跟机械厂小儿子相亲吧?二嫂是过来人,你别看她王晓梅说得好听,咱家人在机械厂工作能得厂长家照拂,但就算跟厂长做亲家,咱家也拿不到多少好处,厂长有五个儿子,有什么好处都要分五份,厂长媳妇这个婆婆可不好伺候,你看厂长家四个媳妇被训的那个怂样儿,就知道厂长家不是啥好婆家。”
“刘大勇同志就不同了,他是他家长子,刘家上下看重他,你嫁进刘家就是长媳,以后能掌家的,秀丽,二嫂都羡慕嫉妒你了。”
林秀丽嘴角抽搐了下:“二嫂你可以自己努力试试。”
林二嫂一愣:“我努力试什么?”
林秀丽呵呵假笑:“努力试着嫁进刘家,你羡慕嫉妒,你自己努力去吧。”
林二嫂脸色顿时变得又青又红,她想发火,但见林秀丽似笑非笑的,顿时压住火气,委婉地说:“秀丽你说笑呢,我是好心,我是为你好,我要是坏心眼,我哪会跑上跑下给你介绍刘大勇同志?刘大勇同志这条件在咱京城都是顶顶出挑的,你不想嫁他,你知道有多少女同志想嫁进刘家吗?”
“我不想知道,二嫂别浪费口舌,我还是那句话,你怎么把人带来,就怎么把人送走,不然你不会想知道我能做出什么来。”林秀丽一点情面都不留。
林二嫂看到林秀丽的冷脸,心突兀地剧烈跳了下,别看林秀丽平日温温柔柔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但她是真不敢惹火她,而且林秀丽在林家不是任她这个嫂子拿捏的小姑子,毕竟一家之主林大昌不会听两个儿子的话,但却会听林秀丽这个女儿说的话,这就是差距。
“……你、我是好心办坏事了?”林二嫂面色难看,“算了,以后我都不管了,我看你要挑个什么好对象嫁出去!”
“我要嫁谁,不劳二嫂操心。”林秀丽声音冷淡。
林二嫂甩脸色,转身就要把人送走,但刘大勇却不愿离开:“秀丽同志,我啊——”
李芳挥着鸡毛掸子擦着刘大勇的脸过去,板着脸:“这位同志,你挡着地儿了,好走不送!”
刘大勇瞬间往后面连退好几步,他记得李芳,几年前李芳也是像现在一样挥着鸡毛掸子抽他,李芳力气不小,挥着鸡毛掸子打人疼得很。
“你不走,挡着我家门口,是等着我‘请’你离开?”李芳手里的鸡毛掸子挥得呼呼响,次次擦着刘大勇的脸过去,刘大勇左躲右闪,形容十分狼狈。
刘大勇不甘心地看了眼林秀丽的方向,又看着林二嫂,林二嫂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连头都不敢抬,显然没什么家庭地位的样子,刘大勇不敢闹,只能怏怏离开。
李芳把两个儿媳妇叫过来,盯着林二嫂看了好一会儿,把林二嫂看得头越埋越低,恨不得钻进地下,林大嫂有点幸灾乐祸,李芳一个冷眼扫过来,林大嫂立刻低下头。
李芳冷哼一声,重新盯着二儿媳张红芬,她没想到张红芬胆儿肥了,自作主张领刘大勇进家门安排相亲,李芳恼恨至极:“我还没死呢,张红芬你就想给我闺女当娘了?你是不是盼着我死了好当家做主?”
张红芬腿瞬间软了,哀求地说:“妈,我没有……”
“还有你王晓梅,你笑什么,你跟张红芬一样。”李芳说话很重。
“妈……”王晓梅腿也软了,要是李芳出去外面说这些话,她和张红芬都不用做人了。
李芳懒得跟两个儿媳妇多说,这两个就是榆木脑袋,要说她们有多坏,也不见得,王晓梅张红芬各有算计罢了,她警告她们:“我闺女有我这个亲娘,用不着你们两个嫂子操心她们的婚事,你们先管好你们自己,再有下次,你们就回娘家去。”
林俏菲躲在房间门口后面偷看完,立刻奔去告诉林秀丽:“姐,还是得咱妈出马,我看大嫂二嫂被妈吓坏了。”
林秀丽哼声说:“吓坏才好,这样她们以后才不敢打什么主意。”林俏菲十七岁,年纪也快到了。
如今虽说是自由恋爱自由婚姻,但其实有不少女同志婚姻不自由,要听从父母的安排,父母不在,听从兄嫂的,找对象要慎重,结婚更要慎重,林秀丽不想被安排。
林俏菲开心地说:“经过这一遭,大嫂二嫂总算能消停一会儿了。”
林秀丽失笑:“对呀,我真不习惯她们对我献殷勤,瘆得慌。”
李芳教训完两个儿媳妇,让两人该干嘛干嘛去,她走进屋里,见到两个女儿在说笑,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儿子是要她还债的,女儿才是小棉袄。
林秀丽走过来挽住李芳的手,笑嘻嘻说:“世上只有妈妈好,我有妈妈保护,我就是宝贝,谢谢妈妈。”
李芳听得舒心,笑着点点她:“你爸听见要跟我闹了。”
“那我加上爸,世上只有妈妈和爸爸好。”林秀丽听话秒改。
李芳摇头失笑,伸手拉过小女儿林俏菲的手,两个女儿都在她身边,她语重心长说:“我这回发脾气能压着你们大嫂二嫂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能管多长时间,她们那些小心思能暂时压下,但不能压一辈子,你们两个自己立起来,不管她们想弄什么鬼都没用。”
林秀丽认真点头:“妈,我知道。”
林俏菲挠头:“我跟姐学。”
李芳拍拍林俏菲的头,说:“一眨眼,你们四个都大了……”
从前四个孩子感情多好啊,但老大老二结婚成家生娃,多少有些变了,李芳心里叹息,尤其是小家庭有孩子后,每个儿女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孩子大了,当父母的管不了了,一时间心里落寞得很。
“再大也是你女儿。”林秀丽说。
李芳又感到欣慰,看着大女儿林秀丽,骄傲又自豪,她的女儿成长得十分优秀啊。
“是,你这个小滑头,净会逗我开心,”李芳笑说,“你爸跟你大哥二哥中午应该不回来吃饭,你别等他们,早点收拾去琉璃厂,不是跟顾同志约好了?”
林大昌在休息日并未真的待在家里休息,有人私下请他修理点儿东西,他一大早带着两个儿子悄悄出门去,好歹能赚点小钱。
“好吧,我今天不想看见大哥和二哥。”林秀丽也是有脾气的。
李芳没要求她什么,只是说:“你跟那位顾同志好好约会,要是真的确定是他,就把人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瞧瞧,妈相信你的眼光。”
林秀丽下意识:“我们不是约会……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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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