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浪闻莺 第98章 第 98 章

老太太不敢相信，单荫接着道：“您就给我准备份面就好，您吃了吗？我把您那份也做了，尝尝我手艺。”

“现在会做饭的男人不多了，那我就沾你女朋友的光，尝尝你的手艺。”

老太太拿了一把挂面，还有剩下的两个鸡蛋和一把青菜，放在菜板上。

单荫熟练地洗菜切菜，用厨房里现有的调料熬了浓汤，把面条下了锅。金黄色的面汤，食材是简陋了些，可煮出的味道确实不差。

扬柳从房间出来就闻到了汤的香味，她身上穿着那条花裙子，有些扭捏也有些迟疑，慢慢地走到客厅。

面已经端上了桌，扬柳刚好也出现在他们面前。

单荫抽着烟坐在桌前打量她，烟熏得他不自觉眯着眼，半晌也不说话，老太太还在厨房忙活。

她抱着臂站着，“说话啊，怎么了？”

单荫又猛吸了一口，“好看，有点大姑娘的意思。”

那大花裙子衬得扬柳的肤色白皙，她把头发批下来，还带着露水，真有那种十**岁的姑娘出来第一次见世面的感觉。

单荫笑着，把烟掐了，“你没照镜子？我没骗你，漂亮。”

正巧老太太从厨房里端了碗小菜来，见着扬柳一张小脸素净，配着粉红的裙子，一点不觉得艳俗。

“我就说，这丫头穿这个好看，我眼光不会错的。”

单荫对着她轻挑了下眉毛，“你看，我没骗你吧？”

“老太太您说，是不是漂亮。”

老太太毫不掩饰，笑着露齿，“是啊，漂亮着呢，要我说就把这裙子穿走，也别留在我这里了。我一个老太婆这辈子也没机会穿了，你这个女娃娃穿着好。”

扬柳一句话没说，单荫替她拍板，就把这裙子给她要来了。

“好马配好鞍，美衣配佳人。老太太那我就替我这害羞的女朋友谢谢你了。”

“我不懂这些什么大道理，就是穿着漂亮就带走。我这里很久没来客人了，今天你们俩来我也热闹热闹。”

扬柳还站在原地，单荫向她招手，“傻了，被夸的走不动道了？再不过来吃，面就坨了。”

扬柳捏着裙摆往下扽了一下，把裙子扯长了些，才向前走。

单荫偷笑，欲盖弥彰。

两个人折腾一下午，真是饿了，扬柳跟前的那碗面和老太太的面上各铺了一只荷包蛋。

扬柳也不和他假客气，既然给了，那就吃。她一口下去，溏心蛋的黄刚好流在了扬柳的嘴里，荷包蛋包的刚刚好。

扬柳又尝了一筷子面条，面汤是金黄色的，飘着几个菜叶，很好中和了汤的浓郁，又添了一丝清香。

老太太先喝了一口面汤，“味道很好，你长得一看就不是做饭的人，想不到饭做的这么好。”

单荫：“怎么样，我没骗您吧？”

扬柳笑，“他以前是个厨子，肯定会做饭。”

老太太不信，“我看不像个厨子，怎么也是个做大事业的，看你面相不像。”

单荫，“那您觉得我们是做什么的？”

老太太：“你们俩一看就不是穷人家的孩子，身上没有穷味儿。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穷惯了，你们不是。从小都是宠大的，能会做饭就不容易了。”

单荫接着逗她，“那您看是我更有钱还是她更有钱。”

老太太仔细瞧着两个人，“我看是这姑娘比你有钱，她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你也不差，就是照她差一点，没她脸圆，有福气。”

扬柳：“那您说对了。”

单荫：“是啊，我娶了她才是有福气呢。”

老太太满意，“这就对了，男人吃点亏没什么，只要老婆好，这个家就能好。”

单荫：“受教了，面得抓紧吃了。”

这晚雨一直没停，三个人坐在桌前说了很晚，老太太要到了快睡的时候，见着来接他们的人还没来。

单荫：“估计是雨太大，也不知在哪里避雨呢。”

老太太又把最里面房间的旁边那一间给打开了，让单荫住在这间，扬柳住在那间大的。

单荫忍不住乐，“您不觉着我们俩应该住一间吗？”

老太太严肃，“不瞎说，没结婚前，就是各睡各的，你们年轻人再开放，到了我这儿，也得听我的。”

扬柳：“您这里以前没来过情侣？”

老太太，“这地方哪有情侣，你们俩头一对儿。”

扬柳和单荫对视一眼，扬柳率先开口，“您说的是，您的地方您做主。那我就先回去睡了，实在累了。”

单荫看她走的从容，就知道是故意的。

老太太又嘱咐单荫，“你可要自己踏踏实实睡在自己的房间，别想着过去。” 又追到扬柳那里去，“你记得把房门锁好，千万别让人进去了。”

单荫：“我是贼，至于这么防我？”

老太太替扬柳道：“没结婚的男人可不就是贼。”

扬柳笑得满面春风，直接回了房间，咔哒一声锁落下，单荫看着老太太，“这下您能放心了吧。”

老太太把单荫的房门给他打开，“你快进去吧，这么晚了，也得休息。”

两间房的床是相对的，扬柳和单荫隔着一堵墙，头对头。

单荫敲了两下墙，隔了一会儿，扬柳那边也传来动静，敲了三下。

这夜对单荫来讲，实在漫长，又实在让人不舍。

他手机给扬柳信息过去，“怎么不睡？”

“还不想睡。”

单荫摸着手机上的文字，头靠在墙上，像是扬柳在他面前。

是啊，他也不想睡。今晚，同样想要留住今晚的人不止他一个。

这一夜，一墙之隔的两个人，手机信息发送了一晚上。

比他们认识以来一共发的信息都要多，多到连扬柳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这么多的话可以在手机上对他讲，多到单荫也诧异，自己原来可以这么有闲心地将时间浪费在手机里。

夜深人静，已不知何时睡去。

外头已经雨过天晴了，大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快近中午，水迹已经晒干了。

单荫醒来，老太太和扬柳已经在楼下坐着择菜了。他懒蹋蹋地趿着拖鞋下楼，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抽着醒神烟。

扬柳扫他一眼，单荫递出去一根烟给她，“来一颗？”

扬柳挥着手里的菜叶，老太太也说他，“少抽点，年轻人现在不懂烟不好，以后你就懂了。”

单荫把递给扬柳那跟递给了老太太，“来一根？”

老太太摇摇头，“不要，不要。”

单荫还是保持着动作，“来一颗吧。”

老太太接过来，“你这孩子，那我就陪你一根。”

扬柳对着单荫瞥了一眼，又忍不住低头笑。

老太太抽烟的姿态一看就是老烟枪，单荫眯眯着笑眼，扫了眼老太太，便看着低头揪菜叶的林苘。

扬柳忽地抬头，“中午有什么想吃的？”

单荫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你做？”

扬柳：“没你手艺好，凑活一口，要不你做？”

单荫手插兜，百无聊赖，“你还真把我当厨子了？”

“不是你老本行吗？”

“能者就得多劳，哪来的规矩？”

“不是能者多劳，而是你做的好，我要做，你要是能将就那我也可以代劳。”

单荫笑的阴险，“那你做吧，我能将就。”

她哼一声，把择好的菜拿到楼上去煮了。

老太太还坐在门口抽单荫给的烟，还砸吧嘴，“真不错，这烟。我活了一辈子没抽过这么好的烟。”

单荫把兜里的一盒掏出来，直接放在她腿上，“就这一盒了，您拿着吧。”

老太太假意推辞了两下，还是收入囊中，再想感谢时，单荫已经上楼了。

扬柳在小厨房背对着他洗菜，围裙系的松松垮垮。单荫走过去，把她的围裙解开，慢条斯理地重新系上。他极有分寸，手指没有触及到扬柳的任何一寸皮肤，可扬柳却能在背后感受到他的气息。

扬柳身上的绒毛似乎都被他的气息给吹动了，似芦苇草扫荡着她的心。

“做的什么？”

单荫绕在她身后问，扬柳指着盆里的青菜，“看不出来？茼蒿。”

单荫看了会儿她的手法，背后轻笑一声，接过了她手里的菜。

“还是我来吧，家常菜都能做，可不是都做得好。”

扬柳也不反驳，他要做就由他去做，她还省力气了。

单荫忙活，林苘帮他打打下手。

老太太晒够了太阳上来看，两个人在厨房里配合无间，好像看见了自己还没出国的儿子儿媳。

“要是我儿子还在，估计现在也就是这样，一个做饭一个帮忙洗洗涮涮。”说完似乎勾起了自己的心酸，一个人坐沙发上静了会儿。

午饭做的快，没做几样菜，但足够三个人吃了。

老太太讲了些这里的风景，推荐他们去看，扬柳暗暗记在心里，却不知单荫作何打算。

午饭后，碗筷老太太自己一个人洗了，没让他们沾手。

单荫还穿着自己的那套衣服，林苘倒是换了回来。

单荫打趣她，“换了干什么？穿着不是挺好看的？”

扬柳不理他，“要去哪？”

单荫：“随便走吧，走到哪算哪？”

“不是说都做好了计划？”

“不想做了，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懒躺在摇椅上翘着脚，十分的逍遥。

扬柳扇着蒲扇站在阳台边上，看着楼下的老人下棋，围坐聊天。

这里真好，让她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单荫是谁。

蒲扇慢慢地扇，扇走了正午的炎热，把两个人扇在了县里的清溪旁边。

扬柳还是被单荫忽悠换回了那条碎花裙，风轻轻一吹，裙摆就往河流的方向摆动，一下把人吹回了过去。

潭水又绿又清，两个人的倒影映在水面。

绕着这方潭，又慢慢迎来了晚霞，又到了晚风吹拂时候。

两个人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这步一散就是无影无踪。

可也不觉得累，蒲扇已经在单荫手上了，这一扇又扇到了一间街角小店，卖米粉的。

两个人不约而同进了店，一人点了一碗，单荫给她讲说粉怎么做才好吃，又点评这家店，只有吃的时候是没有讲话的。

扬柳：“还真不知道你话这么多？”

“心思一闲下来，嘴巴就闲不下来。”

这一天过的慢悠悠的，什么都没做，却又觉得无比充实。晚上回去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吃了，一个人去休息了，给他们两个人留了门，两个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又像昨晚一样躺在床上，聊天。

明明聊了一夜，却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多话，还是想说，索性打起了语音。

扬柳就在单荫的絮絮叨叨下睡了，二人醒来后，扬柳出了门，单荫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单荫附耳在她边上，“得走了。”

二人相互看着，默契的是，都换回了穿来旧衣，早餐吃完，告别了老太太。

单荫开车带着她回了，最后能证明他们来过的痕迹，只有茶几上那厚厚的一沓红色纸币。

扬柳和单荫回了市区，在哈尔滨又待了三天。扬柳还是放心不下老扬，嘴上不说，但单荫看得清楚，最后一天带她去早市上吃了早点就启程回了扬州。

下了飞机，扬柳直奔着医院就去了。站在门口，扬柳见护工照顾的上心，老扬也微笑着，一切似乎都比自己想象中更好。

她肩上突觉有重物，她回头看去，竟是童韵。

童韵脸胖了，身子也没有那么窈窕，但她似乎过得很幸福。

扬柳惊喜地叫她，二人抱在一起。

童韵：“你回来那段时间，刚好我回了我老公的老家。昨天来看过你们家老爷子了，精神好着呢，他还认得我。”

扬柳：“这段时间不走了吧？”

童韵：“不走了，孩子要上学，也是趁着暑假回去看奶奶，等过完暑假上学了也没时间回去了。”

扬柳：“叫上如愿，我们聚一聚。”

童韵笑笑：“当然了，听说你的男朋友也回来了？怎么没见他？”

扬柳：“本来是一起过来的，他临时有些其他安排，大忙人一个，有时间带你见见。”

童韵揽过她的肩膀，“不提男人了，进去看看你家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