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路上，全家逃荒 第17章 第 17 章

王德全坐在院子的石凳上，手中的茶早已凉透，却浑然不觉。他的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盯着地上的一片枯叶，仿佛那叶子能给他答案。刺史夺了他的权，他现在只能困在这个小院子里，眼睁睁看着局势恶化。

韩守信的出现，原本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但现在他却陷入了更深的迷茫，是该把韩守信一家交出去，还是继续隐藏他们？

“交出去，或许能暂时平息刺史的怒火，但韩家的事情还是查不清，毕竟他们事发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况且，韩守信带来的消息表明，王家或许并非凶手，那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谁？”王德全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寒风吞没。他的思绪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

他回想起韩守信的话：“王家其实是安排了救人的，可为什么韩家男丁还是死了？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王德全越想越觉得事情不简单。檐角积雪坠地的簌簌声，在他耳中竟似刀剑相撞——刺史阴鸷的脸、韩家男丁曝尸雪地的惨状、韩守信打老虎时那声“王队正小心”的沙哑嘶吼，都在他太阳穴里搅作一团。

“若交出他们...”他喉头滚动，仿佛又回到二十年前陇西战场，要不要选择同袍去做那个替罪羊，这一次他的良心格外纠结。

这时，刘老大带着林夕一家三口回来了。石桌对面传来压抑的啜泣。韩柳氏攥着半截褪色红绳，那是大儿子束发的旧物，指尖几乎掐进掌心，“守信，你说元庆他们会不会...”话音未落便被丈夫揽住肩膀。

韩守信下颌绷得死紧，却放柔了嗓音，“知道他们逃出去已经是好消息，等城门开了就出城找，两个孩子机灵……”他紧紧握住妻子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孩子们还活着，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们。”

王德全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天人交战中。他避开韩守信夫妻二人灼人的视线，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现在外面风声太紧，你们暂时还不能走。我这个院子虽然简陋，但还算安全。你们先安心住下，等城门开了，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出去。”

他顿了顿，语气略微缓和了些：“城门最多再封三日。”

韩守信点了点头，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王德全说的是实情。他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见她们脸上满是疲惫和惶恐，心中更是一紧。他握紧拳头，低声说道：“王队正，多谢你的收留。我们一家三口会安分守己，绝不给你添麻烦。”

王德全摆了摆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不必多言，你们先安顿下来吧。”说完，他转身走向院子的另一角，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接下来的两天，王德全白天出去打探消息，晚上回来与韩守信一家交流。他试图从韩守信的描述中找到一些线索，但始终没有头绪。

而刺史彭义良那边则更加确认是王家动的手，甚至找到了所谓的“关键证据”。他召集了王德全、李东升等人，商量如何揭发王家的阴谋。

议事堂内，彭义良拍案而起，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证据确凿，王家就是幕后黑手！王德全，你还有什么可辩的？”

王德全眉头紧锁，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犹豫片刻，低声说道：“刺史大人，属下总觉得此事另有蹊跷。王家虽有嫌疑，但未必就是真凶。或许……”

“或许什么？”彭义良厉声打断他，脸色阴沉，“你是在质疑本官的决定吗？还是说，你与王家有什么勾结？”

王德全心中一凛，连忙低头：“属下不敢，只是觉得此事还需谨慎。”

彭义良冷哼一声，目光转向一旁的李东升：“东升，这事交给你去办。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别让某些人坏了大事！”

李东升得意地应下，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离开了议事堂。王德全站在原地，脸色难看，心中五味杂陈。

回到小院，王德全的脸色依旧阴沉。韩守信见他神情不对，心中隐隐不安，想要上前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他并不知道，正是自己带过来的消息误导了王德全，让他对王家的嫌疑产生了动摇，从而失去了处理王家事宜的机会。

然而，福祸相依，对王德全而言，这或许并非坏事——至少，他暂时避开了这场风暴的中心，也为自己争取了一些喘息的时间。

接下来的几天，韩守信一家依旧待在王德全的院子里，一步没有迈出去。倒是林夕悄悄溜出去了一回，她年纪小、行动灵活，脸上也没有刺青，走在街上并不会引起什么注意，简直是个“隐形人”。

城里的店铺大多关了门，但仍有几家在勉强营业。林夕之前花光了80文钱，买了80个蒸饼、两件夹袄和两个水囊。如今，蒸饼还剩下70多个，最近他们一直吃的是王德全的供给。毕竟，王德全再失意，到底还算是个小官，这点吃食还是供得起的，算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林夕将其中四十个蒸饼悄悄藏进了自己的空间里，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三十多个则由韩守信保管，小心翼翼地收在包袱中。两件夹袄，一件穿在林夕身上，另一件则给了韩柳氏，算是为这个寒冷的冬天添了些暖意。至于水囊，则都藏在韩守信的身上，以备路上所需。

这次溜出来，林夕打算再买一些。她蹲在米铺后巷，袖口早已被雪水浸湿，刺骨的冷风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低头数着掌心里的一百枚开元通宝，这是当掉韩柳氏给的最后两枚银耳坠换来的钱，沉甸甸的分量让她心里稍微踏实了些。

蒸饼摊前的老汉正往炭盆里添柴，炭火噼啪作响，热气在寒风中显得格外稀薄。林夕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脆生生地问道：“老伯，蒸饼多少钱一个？”

“一文一个。”老汉抬起头，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无奈。

“涨到一文一个了？”林夕有些惊讶，短短两三天，价格竟翻了一倍。

老汉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是啊，城门关了，米面都涨了，我这小本生意可不就得跟着涨嘛。”

林夕皱了皱眉，心里虽有些不甘，但也无可奈何。韩柳氏交代过，出去找两个儿子，可能会风餐露宿，所以尽量多买些这种饼，毕竟冬天能存放很久，最适合做干粮，如果人都找到了，吃起来很快的。

“买一百个！”她语气干脆利落，索性把韩柳氏的钱都花完，买足够的干粮回去她们也能安心点。

老汉虽好奇这小姑娘怎么又一次性买这么多，但也没多问，只负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仿佛在说：“这小姑娘怕不是来批发蒸饼的吧？”拿到铜钱后，他手脚麻利地码出做好的饼，用油纸分成五包递给林夕。

林夕接过饼，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悄悄将所有饼都藏进了空间。她心里盘算着，现在提着太多饼太重，耽误她接下来的行动，不如先藏起来。

接着，她顺着墙根找到上次的中药铺子，卖了一斤陈皮，又得了六十文。食物价格涨了，中药价格倒是没变。林夕嘀咕了两句，却也没法儿讨价还价，直接拿了钱就走，不顾身后磨药小童的喃喃自语。

拿着这自己换来的六十文，林夕打算再买些应急的东西存进空间备用。毕竟后面要去找两个哥哥，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多备些总是好的。止血的三七药粉、消炎药、退烧药她都有，就没把宝贵的六十文全花在药材上，而是转身去了边上不远处的一家杂货铺。

她看中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但一问价格，竟然要五十文，只得依依不舍地放下，继续用那把从山洞里捡来的生锈小刀凑合。她低头挑拣一番，最终买了两斤粗盐，花了二十文，又用四十文买了一件夹袄，打算给韩守信穿。

回到王德全的院子时，林夕手上拎着六十个蒸饼和一件夹袄，其余的都藏在空间里。此时，她的空间里已经堆满了足足八十个蒸饼、两斤粗盐、一把生锈的小刀、三根尖锐的木棍和两块尖锐的大石头，几乎塞满了整个藤箱，盖子都盖不上了。幸好空间没有要求一定要盖上，虚掩着倒也方便拿取。

如此，韩守信手上就一共有将近一百个饼了。想着出去哪怕找到两个儿子也够吃挺长一段时间了，又加上三人都有了一件夹袄，到时候夫妻二人的脱下来给两个儿子，想着这些，夫妻二人越发心思急切地盼着能出去。

好在第三天城门终于开了，王德全纠结再三，最终还是按照承诺将林夕一家三口送了出去，并交代他们轻易不要再进城回来。

与此同时，城南爆发了喊叫声，李东升带去的差役和王家护卫起了激烈的冲突。王德全盯着案上的密报，浑身发冷。李东升带人强闯王府的消息传来，他忽然读懂刺史嘴角那抹笑——哪有什么真凶证据，不过是借韩家男丁血案清洗政敌的局，是不是王家杀的都不重要了。

王德全握紧拳头，心中一片冰凉。他知道，自己不过是这场权力游戏中的一颗棋子，而韩守信一家，也不过是这场风暴中的一片落叶。他低声喃喃：“这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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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