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咒 第29章 极端关系（二十九）

他知道邓昱帆一直在私下接活，所以他给了邓昱帆一个私活，是他来工作室送外卖的时候谢鑫口头上跟他说的，没人知道。

邓昱帆本来接过几次他们这工作室的私活，听他说有活，当即没有多想就应了下来。

他把邓昱帆约到一个离自己家最近的一个没有监控的偏僻小巷，将人引诱进小巷，等邓昱帆背对着他的时候，他从后面袭击了他。

那时候他觉得杀掉这些恶心的垃圾是自己的救赎，他在救赎自己，也救赎那些破碎的家庭……

“我没想到他只是接了一单跑腿，我对不起他……拿我命还给他就好了。”谢鑫垂下目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将所有我所知道的出过轨的人都给杀了，看到他们我就想起我爸，我觉得他们都该死，都该死，他们凭什么还这么光鲜亮丽地活着……”

翟知臣：“那你为什么要抛尸？还只抛弃其中一部分。”

“因为……”谢鑫顿了顿，觉得从其他地方说起更容易说明白“津和死了之后，我又回了那家工厂一趟，在那里把那个人给杀了，把他的头带回了家。”

尸体不好处理，谢鑫干脆就把他给丢进臭水沟，没有人会去那里，没有人能发现他。

他把孙宏斌的头带回了家，跟林津和摆在一块……还不够，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些事情还没有结束，他要继续将那些垃圾都解决掉。

于是，他用了很多法子，躲着监控去约那些人，他跟那些死者本来也不熟悉，没有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谢鑫沉声道：“对比起后面的那些死者，最先被杀的人尸体没有处理好，腐烂得很快，整套房子都染上了怪味，我只能先处理掉他们。”

给邓昱帆和吴嘉奇换衣服，是因为谢鑫觉得吴嘉奇一直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恶心人，他还害了得董笥的对象断了腿，并不想让吴嘉奇走得那么体面，于是他不仅给这两人换了衣服，还把吴嘉奇丢到垃圾堆里，让他跟那堆垃圾混在一起，很适合他。

谢鑫：“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丢河里的尸体的？”他在尸体上压了石头，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发现才对。

两位警官沉默了一会，回头看向单反镜。

单反镜后，叶锦柏眨了眨眼睛，一时间忘记审讯室那边的人看不到自己，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笑容。

意识到这里没人，叶锦柏脸上的笑意褪去，默默叹了口气。

他心里有一个想法，林津和其实是爱谢鑫的，那些纠缠谢鑫的亡灵没有林津和，即便是被他杀了，尸体被这么残忍的对待，林津和也没想把他怎么样，只是现实很可悲，他没有勇气去打破现实的桎梏，没有勇气跟自己爱的人一块去面对一切，最后造成今天这样无法挽回的局面。

至于谢鑫，他的母亲也做错了，当初谢建平死时她能够报警的，谢鑫年纪还小，又是谢建平有错在先，会得到妥善的安置，可是她没有，她选择将一切都掩盖起来。

这些事情一步步，将谢鑫引向歧途。

求爱之人爱而不得，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痛苦。

“这个不太方便告诉你。”翟知臣顿了顿，又问“把吴嘉奇丢到垃圾堆里，不怕被人发现吗？”

谢鑫反问：“被人发现又怎么样？”

“……”确实不能怎么样。

他这么说倒也没错，毕竟前期他们没能查到任何谢鑫跟几名死者之间的关系，要不是后面叶锦柏突然要查，他们估计还得一段时间才能查到他身上。

后来谢鑫处理尸体的技术熟悉了，剩下的那些尸体也就没有抛弃的必要，便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谢鑫轻声说：“我总会觉得孤单，所以想多留几个人在身边陪着我。”

方宇泽：“你也要他们永远陪着你？”

谢鑫点了点头。

“为什么？你不是讨厌他们吗？”

“讨厌又怎么样，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鑫对自己倒是有一定的自我认知“有他们在，感觉那个空荡荡的家里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翟知臣实在看不懂他的心态。

翟知臣：“不会觉得恶心吗？满嘴血腥味的时候，不难受吗？”

“还好。”谢鑫声音淡淡“一开始确实有点，也不好处理，第一口血冲上头的时候我想吐，后来也就麻木了，渐渐我感觉味道似乎也还好，我在吞噬他们的记忆……”

他详细地给两人描述自己作案时的所有经过，以及这几个月他跟那些尸体相处的点滴。

不得不说，谢鑫的心理承受能力确实强，至少在座的两位警官是干不出这样的事。

方宇泽：“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谢鑫：“大部分知道。”他虽然知道那些人都出过轨，但也是歪打正着，做过基本调查确认自己没弄错对象之后就下手了。

翟知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那些被你杀了的人里面，不止一个邓昱帆。”

谢鑫不是警察，他不可能查得到太详细的，就像邓昱帆，他就只接了那个一单跑腿让谢鑫碰上，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遭了飞来横祸，那些死者里说不准其实还有意外。

谢鑫手震了一下，没有说话。

等方宇泽两人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叶锦柏也离开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回来，结果回到办公室这边叶锦柏人还是没在。

组里的人除了叶锦柏人都在。

翟知臣疑惑：“他人呢？”

蓝熙盈回答：“叶老师说案子已经结了，他可以正常上下班就先走一步。”

翟知臣：“……”无组织无纪律！

陆黎接着道：“我们已经把谢茹给送回去了，她现在状态不太好，但是为了她的孩子，她会好起来的。”

翟知臣点了点头。

蓝熙盈叹气：“案子总算是结束了，我怎么也没想到杀人的会是谢鑫，他一个人竟然能杀这么多人。”

方宇泽：“一个人疯起来的时候，潜力是不可想象的。”

蓝熙盈摇了摇头：“为了一个恋爱对象，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到底是图什么啊！”

“对谢鑫来说，林津和不仅是恋爱对象，更是他活下去的精神信仰。”方宇泽拉着椅子坐下，看着正在整理案件资料的几人“想听听谢鑫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他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包括正在收拾自己桌面的叶胤铧也抬头看了过来。

他们虽然听完了谢鑫的供述，但其实都不能理解为谢鑫这些做法，说他疯吧，人看起来又还挺清醒的，说他不疯，看他干的那些事，完全不是一个不疯的能做得出来的。

翟知臣似乎也好奇，也在方宇泽身边坐下，看似也是要听方大心理医生分析犯人的心理，表面上听得认真，心思却落某个不在的人身上。

蓝熙盈赶紧催促他开口。

方宇泽道：“谢鑫从小就缺失父爱，本来因为母亲的保护，他还是能够感觉到这个世界的美好，后来却错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大概从那时候开始，他母亲跟他也疏离了。”

他母亲必然是爱他的，不然也不会帮他掩盖杀人的真相，但是从那之后她大概也会害怕，害怕谢鑫在某一天会不会也杀了自己。

这种疑虑一旦种下，便会生根发芽，导致母子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差。

直到最后，谢鑫也就跟失去了母亲没什么两样，他不愿意回家，不愿意面对自己的母亲，甚至想要自甘堕落，是林津和的出现救了他。

对谢鑫来说，林津和不仅仅是一个恋爱对象，他依赖林津和给他带来的一切，那个人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很早很早以前，他就把自己生命的意义寄托到林津和身上。

这样的行为本身是不对的，人不能也不该把自己生命的意义寄托在别人身上，但没有人发现这一点，他母亲没有及时纠正他的想法与过去，而林津和呢，身为伴侣的他大概很享受谢鑫对他的依赖，他不想修正，想让对方一直依靠自己。

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么多事，谢鑫必然会跟林津和一直走下去，不会动手杀人。

然而林津和背叛了他，选择跟其他人在一起，这对谢鑫来说，跟杀了他没什么两样。

方宇泽：“在他发现林津和背叛自己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死过一遍了，他世界里唯一的光已经熄灭，这让他被关在黑暗的世界里根本找不到出路。”

陆黎皱眉：“把自己的生命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蠢的事情。”

“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最大，谢鑫的家庭注定造成他人格的不健全。”方宇泽无奈地摇摇头“林津和跟他从小就认识，谢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跟他分开，在他想象中的世界里，林津和跟他是双生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种，他无法接受林津和的离开。”

说他魔怔也好，其他什么都好，谢鑫就是把林津和禁锢在自己的世界之中，林津和的离开让他的世界崩塌，这么多年筑建的堡垒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荡漾无存，但谢鑫肯定是想过自救的，所以他去找自己的母亲。

回了家，去找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如果那时候他母亲还活着的话，或许他还有回头的机会。

可惜，他回到家看到的只有自己母亲的尸体，也是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给抛弃了。

他的内心开始扭曲，黑暗将他的心脏给吞噬……

直到最后，他躲到沼泽地去自生自灭，不巧又遇上孙宏斌几人，看着孙宏斌杀了何佳鹏，也就是那时候开始，他被心里的恶魔控制，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绑了孙宏斌，那是他后来所有犯罪的开始……

蓝熙盈听得直摇头：“我可能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就算听方宇泽分析完了，她也还是无法理解，特别是谢鑫杀了人之后的那些做法，更让她头皮发麻。

翟知臣：“不能理解才是正常的，因为你是个三观正常的正常人，你要是能理解犯人的想法，那才是有问题。”

蓝熙眨了眨眼睛，十分认同自家组长的话。

“行了，时间差不了，加了这么多天的班，今天就好好回家休息吧。”翟知臣拍了拍手站起来“叶法医你也早些回去，别加班了。”

叶胤铧点头示意自己清楚。

另一边，叶锦柏也回到自己家楼下，一边提着车钥匙往上走，一边听身边的小孩说话。

小乖：“你怎么知道这些案子都是这个大哥哥做的？”

叶锦柏：“猜的。”

小乖很震惊：“万一猜错了怎么办？”她还以为叶锦柏是查到什么很特别的证据了呢！

叶锦柏耸了耸肩：“没关系，我只是需要他们把目光放到谢鑫身上。”

他不可能告诉翟知臣他们，自己怀疑谢鑫是因为邓昱帆当着他的面指向了他。

叶锦柏不能表现得太怪异，他只能从其他地方把众人目光吸引到谢鑫身上，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谢鑫做的叶锦柏其实不能确认，他只是需要夸张一些，逼得翟知臣他们去找谢鑫。

结果他赌对了，人到谢鑫家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自己的猜测。

小乖手背在后面，跟着叶锦柏走进电梯：“这回不怕别人发现你能看得见我们了吗？”

“别人发现不了。”叶锦柏笑了笑“小东西，还忧心起我的事了。”

小乖朝他吐了吐舌头，沉默了一会之后，小乖突然嘴甜了起来：“哥哥，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不好。”叶锦柏拒绝得干脆。

“啊……不要这样。”小乖没想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利索“我们去逛街呀，去看看风土人情，去漫展……”

“没兴趣。”叶老师按上电梯的关门键“要去你自己去。”

“不要嘛，你陪我一块去呗。”小乖继续央求“我一个小孩子，在外面遇到危险怎么办？”

“放心，坏人看不到你，伤害不了你。”

小乖：“……”无情、无义，就是个大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