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志手执银针,拇指与食指灵巧地拈着针柄,中指稳稳抵于针身之下,刹那间,锋利的针尖穿透肌肤,精准无误地扎入肉中几分。他轻轻旋转着针柄,随后又轻弹银针,动作流畅而娴熟。
霍志正在为小厮施针,蒲彦修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霍志的动作。
霍志的针法熟练而精准,每一针都扎得恰到好处。蒲彦修心中不禁感到一丝疑惑,自先帝颁下禁针令后,针灸在大周是禁忌,寻常医生轻易不去学习,学成的也轻易不敢使用,为何霍志却能如此纯熟地施针?
“霍先生,这针法师从——”蒲彦修刚想开口询问,却被一声尖锐的打断。
“蒲先生,”庶子朱环从人群中走出,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悦,“霍先生和您一样师从名门,身为王府医师,医术都容不得质疑!”
蒲彦修微微一笑,没有理会朱环的话语,而是转向霍志,“霍先生,是我冒昧了。”
“王爷,调药的时间到了,草民先行退下了。”
晋王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蒲彦修微微行礼,转身前又看了看霍志手中银针,微微眯了眯眼,这才离开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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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彦修走在通往药房的长廊上,脚步轻盈而迅速。长廊两侧的门窗紧闭,偶尔传来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安静极了。
药房位于府邸的后院,四周静谧而冷清,仿佛被时间遗忘。
蒲彦修推开药房的门,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药房内,各种药材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每一味药材都标注得清清楚楚;林信仰头睡着,面前是冒着热气的药炉。蒲彦修的目光在药房内扫过,心中仍思索着那霍志的针法如此熟悉,有机会定要再次会见云云。
就在这时,蒲彦修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从药房的后门匆匆跑出。看不清脸,但仍能感觉到那人身上带着一丝慌张,脚步急促,显然在躲避什么。
“站住!”
他跑到药房的后门,推开门。门外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远处。
蒲彦修回到药房,林信已然惊醒,疑惑地问,“子俞你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奇怪,我守药炉从来不会睡着,这次是怎么了?”林信站起身,拿起旁边的大蒲扇。
蒲彦修未理会林信,目光落在药炉旁的药渣上,心中一动,他蹲下身,轻轻闻了闻药渣的气味,眉头微微皱起。
蒲彦修迅速将药渣收好,藏在衣袖中,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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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晋王府内一片寂静。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晋王的寝室内。
“父王,您感觉好些了吗?该喝药了。”朱珠轻声问道。
晋王微微睁开眼睛,点了点头,“好,我……好多了。”
朱珠进去不多时,房内突然传来一声响动,伴随着朱珠焦急的呼喊。
房门被猛地推开,庶子朱环冲了进来,他看到晋王不省人事,喜不可耐,又大声喊着,“大胆朱珠!装成和父亲和好的样子给父王下毒,好歹毒的心肠!”
“来人啊,王爷……王爷出事了!”朱环身边的小厮随之冲进屋里。
随着晋王屋里的人物特来越多,朱珠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胡说,我没有……我没有下毒!”
“来人,快去请霍志先生来,查看一下世子送来的汤药。”
朱环冷笑一声,“哼,你还想抵赖?父王喝了你送的药,现在倒地不醒,难道不是你下的毒?”
“如果你没有下毒,”朱环的眼睛看向门外的蒲彦修,“那就是药本身就有问题!”
“公子,先生来了!”
人们自发给霍志让出了一条路,只见霍志匆忙拾起地上破碎的药碗,凑近鼻子闻了闻,随后急急忙忙的对着众人打了一通手势。
“啊啊啊!”
“公子,霍先生无法言语,他是在表示什么吗?”
“霍先生说,里面有……草乌!”
“草乌!那可是剧毒呀!”
“什么附子和气汤,谁知道药材里加了什么东西。”
“霍先生还说,草乌性温阳,是一剂常用的温补药材。但草乌是药也是毒,过量草乌可致使人四肢乏力,昏迷,严重者危及生命!”
“好啊朱珠,你和蒲彦修联起手毒害父王,亏的父王平日待你亲厚!”
“我……我没有!”朱珠闻言,脸色骤变,慌张地转过头去,在纷乱的人群中急切地搜寻着蒲彦修的身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呼喊:“蒲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呀!”
蒲彦修静静地伫立在门外,目睹着屋内的一片混乱与喧嚣,这才缓缓迈步走近。众人见状纷纷噤声,不知蒲彦修会说些什么,却见他抬头想了想,补充道,“附子有回阳救逆,补火助阳之功效,如果煎煮不当的话,也会中毒,危及生命。”
此言一出,众人咋舌,朱环也愣住一瞬,不知蒲彦修在干什么。
“蒲先生,这明明不是你干的,你快点自证清白呀!”
“等等!”朱环紧紧盯着朱珠,“事已至此,蒲彦修自己都承认下毒谋害父王,朱珠你勾结外府医师谋害父王,出卖晋王府,该当何罪?!”
“朱环,你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蒲彦修眼神真挚的看向朱环。
朱环嘴角抽噎,满脸怒色,大喝,“来人,把朱珠和宁王府的奸细抓住,打入——”
“且慢!”
一声大喝。
“晋王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下,晋王睁开眼睛,缓缓坐起,目光如炬,环视众人。
朱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转而慌张,眼睛在朱珠和蒲彦修身上瞟来瞟去;霍志低下头,紧紧盯着地上破碎的碗瓷不知作何感想;朱珠眉毛舒展,挑衅的看向朱环;蒲彦修轻轻叹了口气,回朱环以真挚的笑容。
“父亲早就知道你拙劣的把戏,辛苦陪你演了这么久。”朱珠哼道。
“世子,”蒲彦修拍了拍朱珠的肩,“您分明是乐在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