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目光扫过大厅内的每一个人,最终静静落在朱环身上,眼神里饱含了失望、不甘。
“蒲先生,你都说对了啊……”
晋王喃喃自语,脑海里却是另一个声音。
“蒲彦修,你可知,你说了什么?”晋王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蒲彦修站在晋王卧室里,他的手中拿着一包药渣,目光坚定而从容。
“王爷,草民所言,句句属实。这药渣中的草乌,气味浓烈,用量很大,可致人昏睡,但若是您吃了那所谓的健脾安神丸呢?”
“你什么意思?”
“健脾安神丸无毒,但其中的半夏,如果遇上草乌,将会引起排斥反应,于王爷来说,无异于剧毒。而这汤药的方子是草民提供,抓药的是世子,煎药的是林信,在这样的关头上,不得不让人怀疑……”
晋王的眉头微微皱起,他的目光落在蒲彦修身上,“你有什么证据?”
蒲彦修微微一笑,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王爷,草民已经让薛乙抓住了那日药房鬼鬼祟祟的小厮,是朱环身边的,并从他身上搜出了大量草乌。”
薛乙抓着那小厮走上前,晋王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你是朱环身边的?”
那小厮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声音中带着一丝慌乱,“王爷恕罪,公子让小的干的,小的也是被逼的啊王爷!”
“大胆!”晋王气急,狠狠踹了那小厮一脚,嘴里尤自念着,“怎么会?不可能,不可能!”
见状朱珠无奈地看了看蒲彦修,蒲彦修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调整衣襟跪下,一腔肺腑之言掷地有声。
“王爷,知人知面不知心,您若不信我,大可试试朱环便知。”
朱珠也急忙跪下,抬头对着晋王,“是啊父亲,事实胜于雄辩,我……我也没想到朱环……”
晋王沉默许久,终于攥紧拳头,猛地摔了朱珠送来的汤药,沉声道,“那就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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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还没明白吗?”朱环收敛神色,眼珠一转,飞速说道,“您被他们骗了,定是朱珠串通蒲彦修下毒害您不成,栽赃陷害我,真是演的一手好戏!”
“那他是不是你身边的人?”晋王一指薛乙手中的小厮,满脸怒容。
朱环僵硬的转身看了那小厮一眼,那小厮瞬间低头躲避朱环的眼神,朱环瞬间跪下,哭道,“父亲,他们买通了——”
“先生不是你让我去给王爷药炉里下草乌的吗?小的都照做了呀先生!”
那小厮突然冲过去扑在蒲彦修脚下,哭喊着。
“父亲您看,”朱环抓住晋王的衣摆,“我是被诬陷的啊!父亲!”
“这……父王,不是,他反戈……”朱珠一看形势大转,急忙跪下,“父亲,您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蒲先生吗?”
“父亲为什么要相信蒲彦修?”朱环抹了抹眼泪,“蒲彦修是他宁王府的人,谁知道这又是不是宁王殿下的主意呢?”
晋王又看向蒲彦修,蒲彦修心中明白那小厮临时反戈一击,晋王动摇了。
蒲彦修缓缓走近,盛起一碗汤药,弯腰递给朱环,“公子,请饮此药。”
“父王您看,他们在里头下了草乌害您,现在又让我喝——”
“啪!”
蒲彦修猛的饮尽那掺着草乌的汤药,在朱环身旁摔了碗。
“先生您……这……”薛乙朱珠冲上前拉住蒲彦修的衣襟,他却混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公子,您不敢喝,草民敢,按你指使小厮下的草乌,半柱香内我必身亡!”
“蒲彦修,你这是何必!”晋王心中一紧,满脸虚汗。
“王爷无须担心小人,小人自有分寸,这药里,根本就没有草乌!”
“不可能!”朱环脱口而出。
蒲彦修俯身,“当然可能,按照草乌毒发的速度,我现在早已不能站在你面前。”
朱环回头看了眼霍志,他一直低着头,躲在他身后。
“那么问题来了,公子,既然里面没有草乌,如果不是提前知道,那么霍志先生是怎么闻出草乌的呢?”
蒲彦修对薛乙使了个眼色,薛乙大步上前按住了霍志。
“哦,如果不是霍志先生的意思,那就是公子您读出来的意思了,那公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不是……我……父王!”朱环慌乱,抓住晋王的衣襟。
“父亲,事已至此,您还看不明白吗父亲!”朱珠焦急地望向晋王。
屋内众人几十双眼睛也齐刷刷看向晋王。
在朱环的哭泣声中,晋王终于开口,“收押朱环、霍志,待审!”
“父王!”
朱环和霍志被带下,一片混乱中,蒲彦修却注意到原先摆在桌案上的酒杯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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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彦修站在昏暗的牢房外,透过铁栏杆,他看到朱环蜷缩在角落里,眼神中满是怨恨与不甘。牢房里弥漫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朱环的衣衫已经破旧不堪,头发凌乱,脸上还残留着被押解时留下的血迹。
朱环抬起头,看到蒲彦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蒲彦修,你赢了。我承认,是我派人去刺杀你。你以为我会甘心看着你帮助朱珠那个二愣子,抢走我本该拥有的一切吗?”
蒲彦修神色平静,冷冷地看着他:“朱环,你以为下毒、刺杀就能得逞?你不过是自掘坟墓罢了。”
朱环咬牙切齿:“我恨你!恨你们所有人!如果不是你们,我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蒲彦修冷笑一声:“恨?你以为你的恨能改变什么?你的所作所为,不过是自取灭亡。你害人终害己,如今身陷囹圄,还有什么资格说恨?”
朱环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疯狂:“哈哈!你以为打败我你就赢了吗?蒲彦修,你别忘了,我只是一颗棋子而已。你以为抓了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蒲彦修依旧神色平静的看着朱环,转身走入另一个牢房,背后的朱环仍在声嘶力竭的吼着,“你想的美哈哈哈哈!”
隐约还能听见朱环的笑声,蒲彦修望向端坐在其中的霍志,“霍先生。”
霍志不语,蒲彦修“晃荡”一声把一个酒杯扔在地上,“霍先生真是好计谋,健脾安神丸中放有半夏,原来的药里又投入了草乌,甚至酒杯壁也涂上了草乌粉,借酒掩盖草乌浓烈的味道,你们当真是要致晋王死地啊!”
蒲彦修歪头看着角落里的霍志,见他依然不语,提着灯笼走近。
“你来晋王府究竟有何目的?”
蒲彦修低头笑了笑,“那换个问题,你师从何人?说不定看在师门的面子上,我能给你说说情。”
霍志不为所动。
“哦我忘了,先生天生不能言语,是我冒昧了。”蒲彦修尴尬的耸了耸肩,转身想要离开。
“时候到了,你自会知道。”霍志声音低沉,因长久不说话而沙哑。
蒲彦修猛地转身,“什么意思?”
“还有你师父的死,临死前,你都会知道的。”
“梁王还是你?同样的手段,是你下毒害我师父?不对,当年你也不过孩提,梁王?不会不会,”蒲彦修冲上去抓住木柱,灯笼掉在地上,紧紧盯住霍志,“到底是谁?!”
“告诉我!”
“别、急。”
昏暗的烛火中,阴沉的笑容绽放在霍志脸上。
“你都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