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临 第256章 魄之魔

微尘的记忆里，除了用他的眼睛所看到的，阿爻还发现了一个地下室，所有实验都是在那里开展的。

地下室在皇宫最底下，阿爻回忆着看到的景象，轻而易举打开了机关，化作星光伯爵的模样走进里面。

那是一个纯白的空间，断了电的睡眠舱，还有蒙尘的实验台都在告诉阿爻一个讯息——这里被废弃许久了。

但不知是不是许凌觉得没有人会发现这里，一些研究资料都没有带走，阿爻在终端显示里发现了一些实验记录，上面记载着从这个计划开始的第一例直到许凌。

中间有偶尔一两条成功的，也因为观察期出现灵魂排异反应而呕吐身亡，无一例外除许凌外全是失败，尽管记录下来的只是一条条文字，但阿爻还是看到了它们背后背负的生命重量，一股凉意顺着心底蔓延至指尖。

明明这里一片纯白，并没有血腥味，甚至除了睡眠舱就是治疗舱，这个地下室的布局，更像是医院。

但阿爻还是能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寒冷。

年纪稍大点的皇亲国戚基本都在上面，除了许微尘和许凌还在，其他都已确认死亡，没有阿爻认识的莫恩老皇帝的名字，也没有许不语，他们应该是不知情的。

接下来就是……找到灵魂转移的方法。

就在阿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地下室门口的滴滴声突兀地响起。

有人进来了。

阿爻瞬间戒备，初始化终端，然后将手收在袖中，听到脚步声后，已经变为星光伯爵的阿爻转身面对来人。

“陛下。”阿爻愣了愣，朝大步走来的许凌行礼。

“我不是说，先生不用这么复杂的礼节么？”许凌上前来扶起阿爻，那双漆黑的眼睛噙着笑看他，似乎是很开心的样子。

“终于找到先生了，还好没错过时间，今日我们什么时辰开始？”

阿爻背在背后的手捏了捏，手心已然冒汗，星光伯爵和许凌之前有过约定？

这就不太妙了啊。

“怎么了？先生？”看着发愣的星光伯爵，许凌皱了皱眉，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先生忘了吗，今天是一年一次保养身体的时候。”

“我找了很久，没想到你在这里。”

“对了，你怎么回这里来了。”

许凌漫不经心地问，但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盯着面前的小老头，分明是很想知道答案。

“我来翻找记录，确认排异反应。”阿爻垂下眼，继续胡编乱造，“这次结束后，你的身体万一出现了情况，我可能救不了，但也得先有个准备。”

许凌挑了挑眉，听到这番话，眼底的戒备算是消散了些。

阿爻见状，镇定地问：“阿金呢？”

“我让他在外面守着了。”

“不说这个了，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许凌眯起眼，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发，目光越过阿爻，不知看向哪里。

“再等等。”阿爻看着他的眼睛，揣着手胸有成竹地说。

阿爻才不知道这个“保养”该怎么做，只是和他随便聊聊拖一拖时间。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一边敲打着，一边在心里数着数，终于——

“陛下，城外出现了深渊生物的气息，而且就感应来说，是统领级别！”

阿金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许凌皱眉，目光瞬间变的凶狠，带着一种被打断的烦闷，许凌捏了捏眉心，随后吩咐道：“找陆狰！”

“陆统领今早被叫上神殿了。”阿金声音有些急，因为小兵报上来的时候，深渊的气息就已经压到城门了，一片死寂的灰气里，没人能看到里面是什么怪物，整个城都被灰气包围，只能隐隐感到深渊生物的威压。

阿爻挑了挑眉，他只是想要局势变得混乱些而已，所以在看清来人是许凌的时候，就已经偷偷将锁灵球上的封印解开了，本以为他能用这个将陆狰或者阿金调走，没想到陆狰今天本就不在，真是天助。

挣扎的神情在许凌的眼底闪过，一年一度的身体保养不能停，不然神魂会不稳，偏偏在这个时候……

“陛下，让阿金先去稳定局势吧。”阿爻在一旁煽风点火。

许凌来不及收回的眼刀一下就落在星光伯爵身上，阿爻头更低了点，解释道：“陛下的身体和灵魂越来越契合，这次保养用不了多长时间。”

许凌阴沉着脸，怀疑的目光在眼前人身上流连，阿爻表面恭恭敬敬，但心里冷哼一声，即便门外已经火烧眉毛，阿金都没有闯进来，更没有催促许凌做决定，足以表明百姓在这个皇帝眼中的重量，确实不如他的长生大计。

思索间，许凌打开地下室大门，将腰间的皇室密令丢给阿金，沉声说：“十万火急，你先让禁军挡一下，带上这个令牌，去请神殿长老下山。”

“是。”

阿金拿着令牌匆匆走了。

许凌关上门，回头看星光伯爵：“先生，请开始吧。”

阿金是他的贴身影卫，他只能让其先走一步，许凌做下这个决定另外的原因，是因为星光伯爵是个还没有突破临阶的人，他的潜意识里低等级修士对自己无法构成威胁。

他转身，正要靠近手术床，后脖颈上却突然传来一股寒气。

雷电锁链从地下窜出，禁锢住许凌的四肢，还没缓过神的皇帝看着身侧缓缓走出来的人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是你！”

阿爻已经褪下了伪装，露出本来的模样，他身量比这位年轻皇帝高一个头，垂眸看他时，金眸下神色翻涌。

许凌觉得那是恨意。

全身的灵力都被封锁住了，这是烁阶强者对低自己几十级修士的全面压制，许凌在这股威压下脸色苍白，不得不垂下头，但一双黑瞳仍旧死死盯着阿爻。

一滴汗从这位皇帝的脸上流下，然后滴在地上，好几分钟没人说话，这种折磨一般的威压像一座大山，越来越沉重。

“你……想要什么？”

许凌终于开口了，阿爻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告诉我，移魂的方法。”

威压越来越强，许凌却突然笑出声：“我当是什么，原来李先生这样强的修士，也想加入我们？”

话音刚落，雷电锁链的电流蔓延上年轻的皇帝的脖颈，他闭上眼强忍痛苦，青筋毕现。

“回答。”

阿爻手上电光翻涌，心里已经考虑起了再一次搜魂的可能性。

但许凌是莫恩皇帝，他最好的归宿不是简简单单的疯狂或死亡，他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星光伯爵的气息拖不了阿金多久，时间不多了，阿爻正准备用些激烈手段，许凌却忍不住折磨开口了。

“移魂**……”

电流停止，许凌整个人身上都冒着烧焦的味道。

许凌仍然是笑着，脸上带着湿漉漉的泪还有疯狂之色，一片狼藉。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哑声吼：“哈哈哈哈哈……根本不存在！”

“转移灵魂，是一种深渊怪物的能力……”他看着错愣的阿爻，心底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愉悦来，“魄之一族。”

一种很稀有的渊魔，他们没有实体，在光下呈现一种浅灰色的透明状，就像是人的灵魂。

阿爻只知道，他们对灵力有极高的耐受性，可以附身人类灵临师，但并不能控制他们的想法，在他的记忆里，这种深渊生物是无害的……

“呵呵，魄之魔以灵魂为食，只要有足够多的灵魂和深渊之力，他们就可以进化。”

“进化后的他们，不仅能将人类灵魂抽出，更能以身体为传递的桥梁，再将灵魂‘塞’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这样每操作一次，就会有一只魄之魔爆体而亡。”

“……”

说到最后，许凌的笑声弱了下去，阿爻握拳的手疯狂颤抖，面对这充满恶劣、毫无悔改的眼神，阿爻忍不住一拳挥出，许凌只听到一阵破空声，他脸一歪，含着血吐出一颗牙齿，天旋地转间，整个人被抓住衣领提了起来。

“你知道这样做的代价吗？！”

少年几乎是贴着他的脸在吼，许凌睁开没有聚焦的双眼，直面阿爻怒火纷飞的金瞳。

“魄之魔这么稀有，但深渊依旧让你做实验，你有想过，他们向你索要的东西，是你给不起的吗？！”

“咳咳……”

“许凌！！回答我！”

“你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他们要了什么东西？深渊要了什么？”

“……”

阿爻怒吼的声音终于换回了许凌的些许理智，他眼神聚焦，张了张嘴，灵光闪过，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急忙抓上阿爻的手。

“是……皇城，是皇城！”

“什么？你说清楚？”

许凌几乎如梦初醒，红着眼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原来他们要的，是整个皇城。”

“许凌！”

“没救了，没救了……”

许凌呆愣着重复这两个字，直到某个时刻，地动山摇，一股强大的能量袭来，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地下室从四周的角落开始，毫无预兆地塌陷下去。

阿爻咬咬牙，一把拉起瘫坐在地的、像死鱼一样的莫恩皇帝，拖着他在大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