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官封正 第46章 四弟子出山入世

几道黄符毫无征兆地贴上了卫天泽伸出的手臂。

“破！”

一声清喝，如惊雷炸响。

“砰！”

一声闷响，血肉横飞。

那条手臂竟在瞬间炸成了漫天血雾！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焦糊的气息，刹那间弥漫了整个库房。

狂暴的气浪波及开来，将墙角的杂物掀得乱飞，缠绕在慕晞身上的血色藤蔓也被震断数条。

几点温热的碎肉溅在慕晞脸上，划出细小的血痕。

尖锐的刺痛反而让他涣散的神智猛地清醒了几分，那本已渐渐离体的魂魄，被一股巨力狠狠拽回了躯壳！

“啊——！”

卫天泽惊叫一声，捂着断臂处连连后退，断口处黑气翻涌。

他抬起头，正对上江世初那双满是嘲讽的眼睛。

“你以为皇宫是多么好混的？”

江世初道，“那太子不知张了几只眼睛天天盯着慕晞，你感伪装成他，看来是已经活够了。”

“既然活够了，就让我来送你这最后一程吧！”

半空中，黑剑已然出鞘，裹挟着森然剑气，直取卫天泽面门。

卫天泽不怒反笑，脸上肌肉扭曲，另一只完好的手上迅速凝出那柄血红长剑，横剑格挡。

“铛！”

黑剑与血剑在空中相击，刺耳的交鸣声震得人耳膜发痛，整个库房都随之一震！

“要论说大话，自然是你更胜一筹。”

卫天泽借力后退，与江世初拉开距离，稳住身形，“上次在寒山寺，若不是那条魔龙横插一杠子，你早就成了乱葬岗的一堆枯骨。怎么，捡回一条命不好好藏着，非要跑来送死？”

“送你去投胎还差不多！”

江世初懒得废话，手中长剑挽出一道凌厉的剑花，剑锋如电，直取卫天泽咽喉。

这一剑极快，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

可卫天泽竟然不躲不闪，反而挺起胸膛，脸上挂着一抹堪称诡异的笑容。

“噗嗤”一声，利刃入肉。

江世初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慕晞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心头一跳，豁然转头。

只见慕晞的胸口处，竟凭空出现了一道与卫天泽身上一模一样的剑伤，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怎么会……”江世初脸色骤变，硬生生收住了接下来的攻势。

卫天泽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那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慕晞身上的伤口却血流不止。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卫天泽指了指自己胸口正在愈合的伤口，笑得猖狂，“这分魂阵已成，我现在与这位燕亲王殿下可是同命相连。你伤我一分，他便痛十分。你若杀了我，他立刻就会魂飞魄散，给我陪葬！”

江世初握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这疯子！

卫天泽见他投鼠忌器，更是肆无忌惮。

他挽起剑花，数道黑气化作利刃飞向世初，似是要将对方千刀万剐！

江世初下意识挥剑格挡，那黑气被弹开，却并未消散，而是转了个弯，狠狠撞在卫天泽身上。

角落里的慕晞再次发出一声闷哼，身上凭空多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可恶！”江世初低骂一声，无奈之下，只能选择避开攻击，或者用自己的身躯生生承受。

“你想拖到什么时候？”

卫天泽步步紧逼，更出言嘲讽道，“你不也是爱多管闲事，见不到死人吗？”

“你再不动手，外面那些百姓可就要死绝了。那前院的阵法马上就要大成，到时候万鬼噬心，不光是百姓，连斩恶司那几个废物也要一起陪葬！”

“江世初，你只有两条路。要么看着慕晞死，要么看着所有人死！”

江世初左支右绌，身上已经被黑气割开了好几道口子。

他瞥了一眼面如金纸的慕晞，冷笑道：“你就不怕我拼个鱼死网破，让你挫骨扬灰？”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反手抽出一张金色符箓，就要引动天雷。

“你敢吗？”

卫天泽不仅不惧，反而故意退到慕晞身侧，将手搭在慕晞肩头，阴恻恻地笑道，“一道天雷下来，你以为，这位与我神魂相连的燕亲王，会不会一并灰飞烟灭？”

“若果真如此，恐怕不等我挫骨扬灰，龙族便会即刻前来将你撕个粉碎！到时候，你就是谋杀皇族、挑起人神大战的罪人！”

空气仿佛凝固。

江世初死死盯着卫天泽那张得意的脸，手中的符纸被捏得变了形。

“是吗？”

江世初忽然笑道，“那就——赌一赌吧！”

他身形暴起，这一次，剑锋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噗”的一声，狠狠洞穿了卫天泽的右胸！

“唔！”

卫天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口黑血喷出。

与此同时，慕晞猛然睁开双眼！

金色辉光自他心口处涌出，形成一层光膜，将他全身覆盖！

那些捆绑在他身上的藤蔓，被光膜轻而易举化作齑粉。

“能改一次，就能改第二次。”

江世初紧紧握着剑柄，不顾胸口处绽放的血花，笑道：“现在你的命转到我的手上了，感觉如何？”

不管卫天泽感觉如何，江世初自己是半点都不好受。

神魂被强行撕裂的剧痛，再加上外院那些活尸被反复捶打的痛苦，此刻尽数叠加在他一人身上，几乎要将他的骨头都碾碎。

而这份痛苦，卫天泽也原封不动地感受到了。

他面容扭曲，抬起手中的血红长剑，不顾一切地向上挥去！

江世初早有预料，抽剑向后跃开！

周身痛苦倏然消失。

卫天泽自己解除了操控活尸的阵法，和分魂阵法。

“看来你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

江世初无所谓的擦去嘴角血迹，“自知你的命没我硬。”

卫天泽不语，双眸失神，眼看竟是故技重施，想要舍弃这具分身，逃遁回外面的本体！

“又想走？”

江世初正欲追击，库房的大门却“轰”的一声，骤然炸裂！

木屑纷飞中，一股滔天的黑色魔气倒灌而入，瞬间将整个房间淹没。

一只零星浮现黑色鳞片的大手，从魔气中伸出，死死扣住了卫天泽的脑袋。

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龙七高大的身躯从黑雾中走出，金色的竖瞳中好似有火焰燃烧。

他轻而易举将卫天泽提在半空，手指渐渐收紧。

“上次在寒山寺让你跑了，这次……”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卫天泽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脑袋就歪向了一边，身体软软地垂了下去。

片刻后。

“殿下！”

这时，陶冶、展峰和白司察三人终于冲了进来。

看到满屋狼藉，还有倒在地上、双眸紧闭的慕晞，三人脸色大变。

“快！救人！”

…………

前院。

那些原本疯狂嘶吼的活尸，动作突然停滞。

他们脸上的灰白之色渐渐退去，眼中的红光消散，一个个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夜的荒唐，终于落下了帷幕。

…………

次日，燕亲王府。

慕晞靠在床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

“殿下，您可算醒了。”

宋府尹站在床边，诚惶诚恐地汇报，“昨晚那些百姓都送回去了，除了那个被妖人夺舍当诱饵的可怜人没救回来，其他的都只是脱力，休养几日便好。臣已经派了衙役在各家附近守着，若有反复，即刻来报。”

慕晞点了点头，揉了揉还有些胀痛的太阳穴：“那个妖人呢？”

“被斩恶司带走了。”宋府尹压低声音，“我看着那是死的已经不能再死了，但斩恶司几位大人说尸身上魔气未散，要带回斩恶司继续镇压。”

“唉——”他长叹一声，“这一夜过得可真是不太平。听说斩恶司几位大人押送尸体回去的路上，还遇到了怪事……”

“怪事？”慕晞正要细问，侍卫进门通报道：“殿下，有位老人家求见，说是给您送药的。”

送药给他？

慕晞看向宋府尹，后者连连摆手，表示绝不是他安排的。

慕晞这才道：“请进来。”

不多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长衫、满面皱纹，看上去平平无奇。

“见过燕亲王殿下，见过府尹大人。”老头颤巍巍给两人行礼。

慕晞抬手示意对方起身，温声道：“老人家，您这是？”

“草民的侄子前些日子到寒山寺进香，不幸为歹人所掳，得亏殿下带兵将人救出。”

老头从怀中掏出个布包，布包材质颇为奇怪，竟像是用道幡制成的。

他慢悠悠、一层层解开，露出一支品相极佳的老参，“听闻殿下为救人身负重伤，草民无以为报，只因从前是在山野中行走的采药人，故特意将一颗家传宝参奉上，希望能给殿下补补身子。”

“胡说八道！”

宋府尹眉毛一竖，官威十足地喝道：“殿下抱恙之事乃是机密，整个京兆府上下，都没有向失踪者家属透露救人的具体过程，你这老儿从何处听来的消息？莫非，是那妖人同党！”

那老头却丝毫没有畏惧，反而神秘一笑：“草民不才，除辨识草药外，还懂些占卜掐算之术。昨夜夜观天象，见紫微星旁有暗星闪烁，今日又同我那侄儿旁敲侧击了一番，便知贵人有难。”

宋府尹皱眉，刚要驳斥，慕晞却抬手拦住了他。

“宋大人。”慕晞道，“这位老人家也是一番好意。既然京兆府之事已经差不多完结，大人就请先去忙吧，我倒想同老人家多聊几句。”

“这……”宋府尹狐疑地看了那老头一眼，但见慕晞态度坚决，只得行礼告退。

“你们——”慕晞又看向屋内等命服侍的众人，“也都下去吧。”

屏退众人后，房门刚一关上，那“老头”原本佝偻的背瞬间挺直，身形拔高，脸上的皱纹也随之消失，露出了江世初那张清俊的脸。

“我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呢！”江世初自顾自拉了个凳子，在慕晞身边坐下，“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寻常人家可找不出道幡来包裹草药。”慕晞指指江世初手中人参的布包，“更别提，哪有人面上苍老无比，一双手却洁白细腻？”

江世初点点头：“果然你我心有灵犀，我这破绽是漏的刚刚好，既能让你看出来，又不会让宋大人觉察。”

慕晞笑笑：“昨夜之事，虽然我记不真切，但除你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别人能在那种情况下为我解除危机。”

“所以，慕晞多谢了。”

江世初连忙托住慕晞的手，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斩恶司那帮人会把功劳都揽过去。”

“斩恶司虽行事诡秘，却也公正。”慕晞道，“昨夜若不是你，我们恐怕都……”

“客套话以后再说。”江世初打断他的话头，神色严肃起来：“我这次来，是有正事跟你说。”

慕晞随之正色问道：“何事？”

“那颗朱丹。”江世初道，“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陛下服用。那东西煞气极重，若是凡人误食，后果不堪设想。”

慕晞一怔，随即点头：“我也在犹豫此事，只是碍于之前同白岳麟的约定，才迟迟未做决定。”

“东西现在在哪？”

“在库房。”慕晞当机立断，唤来刘钰，吩咐去取朱丹。

刘钰领命而去。

屋内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凝重。

片刻后，刘钰手里捏着一张大红礼单冲了进来，平日里稳重的脸上此刻一片煞白。

“殿下，不好了！”

“怎么回事？”

“朱丹……已被送入了宫中！”

刘钰把礼单递过去，指尖微微颤抖“贵妃娘娘那边派人传话，说殿下这两日忙于查案，怕误了大典的吉时，便自作主张，让人把之前定下的寿礼都提前送进宫了！”

慕晞一把抓过礼单，目光扫过那密密麻麻的字迹，视线定格在最显眼的一行——

“千年朱丹一枚，恭祝圣上万寿无疆。”

屋内再度陷入寂静。

宫门深似海，这颗朱丹一旦进了那道门，再想拿出来，简直难如登天。

半晌，江世初看着那张礼单，缓缓吐出一口气，苦笑道：“都怪我没有及时告知殿下。”

“此事怎能怨你？”慕晞捏紧礼单，声音还算沉得住气，“是我托大，没有提前交代清楚。”

“贵妃娘娘久居深宫，寻常未必会想到这些细枝末节。”刘钰皱眉提醒，“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慕晞闭了闭眼，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如今我若贸然进宫讨要，只会打草惊蛇，反倒坐实了心中有鬼。”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刘钰，传信进宫，就说我今晚去给母妃请安，顺便陪父皇用膳。届时我再见机行事。”

刘钰领命退下。

“若那朱丹真的拿不回来……”慕晞看向江世初，眼中带着一丝希冀，“只要父皇不服用，是否就无碍？”

江世初面露难色，摇头道：“这朱丹的来历古怪，具体的用途我还没完全参透。但它既然能被卫天泽那种魔物看重，绝非凡品。”

他站起身，在屋内踱了两步，最终停在窗前。

“事到如今，只能去找那个知道内情的人问问了。”

白岳麟。

虽然江世初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和那人打交道，但眼下除了他，似乎也没别的路可走。

正烦闷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江烬笙。

那个能随意出入魔界、神秘莫测的“自己”。

如果是他，一定知道这朱丹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本章已修，可安心食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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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终救人朱丹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