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自我救赎 第24章 残碑古篆

月白色的力量在经脉中无声奔流，带着冰隙之下汲取的那份古老与纯粹。林晚立于雪原之上，周身气息与凛冽寒风融为一体，仿佛她本就是这严酷天地间的一块顽石，一株枯草。

三日疾行，她已远离那处带来蜕变的冰隙，也刻意避开了黑袍人可能追踪的方向。如今她所在的这片群山，地势愈发险峻奇诡，嶙峋怪石刺破雪幕，枯死的古木枝桠如同伸向灰穹的鬼爪。灵气……不，更确切地说，是那种可供寻常修士吸纳的天地元气，在这里变得愈发稀薄、惰滞，反而是一种更深沉、更接近“源初”的荒芜气息弥漫其间。

寻常修士至此，只怕会感到修为滞涩，寸步难行。但于林晚而言，这片荒芜却让她体内那月白力量运转得更加顺畅自如，如同游鱼归海。

《敛息术》在蜕变后的力量支撑下，效果更上一层楼。她行走于深雪危崖之间，留下的痕迹浅淡得几乎被下一阵风拂过便能抹去。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以她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去，捕捉着风雪声掩盖下的一切细微动静，以及……那些潜藏在死寂之下的、微弱的能量痕迹。

她并非漫无目的。那本《青阳药典（残）》上的古老注释，以及冰隙中的遭遇，让她明确意识到，在这等“灵脉枯竭”的荒僻之地，往往更容易残存着未被“伪道”灵气完全覆盖的古老遗泽。她要寻找的，正是这些“残烬”中的“星火”。

傍晚时分，她在一处背风的断崖下暂歇。崖壁底部堆积着不知多少年的冰雪，形成了一道坚实的冰坎。就在她准备盘膝调息时，神识扫过冰坎某处，却传来一丝极其隐晦的、非自然的阻滞感。

她目光一凝，走近前去。伸手拂开表层积雪，又用指尖月白之力小心融化寸许坚冰，一块深灰色、表面粗糙、边缘残缺的石碑一角显露出来。

石碑大部分仍被冰雪和冻土掩埋，露出的部分刻着几个极其古老、笔画扭曲如虫蛇鸟迹的篆文。这种文字，与她在那古修玉简和《青阳药典》注释上看到的同源，但更加古老、艰深！

她仔细辨认，结合传承碎片中模糊的知识，勉强认出了其中两个字的含义：

“镇”、“墟”。

镇？墟？

林晚心中一动。镇，可理解为镇压、封镇；墟，则有废墟、故址之意。这两个字连在一起，指向的绝非寻常之地。

她尝试挖掘，但冰层与冻土坚硬逾铁，以她如今的力量，短时间内也难以尽数破开。而且，她隐隐感觉到，这石碑本身似乎也蕴含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封禁之力，保护着它不被轻易损毁或移动。

无法得见全貌，她便不再强求。只是将这两个字以及石碑的形制、气息深深印入脑海。这无疑是一条线索，指向某个被岁月掩埋的古老秘密，或许与“源路已断”有关，或许隐藏着更大的机缘或危险。

她记下此处方位，不再停留，继续上路。

越是深入这片荒芜山域，空气中的“源初”气息似乎也越发明显。她体内月白力量的成长速度，竟比在灵气充裕之地苦修时还要快上几分，虽然依旧缓慢，却胜在根基扎实，毫无虚浮之感。

途中，她凭借蜕变后的感知，又找到了几株形态奇特、在外界早已被视为杂草的植物。它们看似枯萎，但在月白力量的共鸣下，却隐隐散发出微弱的“源性”波动。她依照药典注释和自身感应，小心采集了部分根茎或叶片，存入“须弥”指环。

这些“星火”虽微，积少成多，或许在未来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一日，她穿过一条狭窄的、两侧岩壁如刀削斧劈的峡谷。谷中风声凄厉，卷起雪沫如刀。就在她即将走出谷口时，脚步蓦然顿住。

风中，夹杂着一丝极淡、却绝不属于此地的……血腥气。

并非妖兽，而是人血。而且，不止一股。

她立刻收敛全部气息，身影如同融化般贴附在岩壁的阴影里，神识如同最谨慎的触角，向着谷外缓缓探去。

谷外是一片相对开阔的雪原，此刻却如同被飓风肆虐过，积雪翻卷，露出底下黑色的冻土，十几具尸体横陈其间，死状凄惨。看衣着，大部分是散修打扮，但也有三四具尸体，穿着统一的玄色劲装，胸前绣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图案。

“黑煞帮？”林晚瞳孔微缩。这是一个在周边地域恶名昭著的匪帮，势力不小，手段残忍，据说背后有某个修真家族暗中支持。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和那些散修发生了火并？

她仔细观察战场痕迹。战斗结束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血迹尚未完全冻结。从现场看，双方是遭遇后爆发了激烈冲突，最终同归于尽。散修这边似乎人数稍多，但黑煞帮的人装备更精良，个体实力也更强。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最终落在一名背靠着一块巨石、胸口插着一柄断剑的黑煞帮小头目模样的尸体上。那人腰间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谨慎起见，她没有立刻上前。神识反复扫描，确认周围再无任何活物气息，又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如同鬼魅般滑出峡谷，来到那片修罗场。

她先快速检查了其他尸体，收获了一些灵石、普通丹药和武器。然后，她走向那名黑煞帮小头目。

掰开他僵硬的手指，取下他腰间的储物袋。袋口设有禁制，但强度一般。林晚凝聚一丝月白之力，如同精巧的钥匙，轻轻一触，便将其破开。

神识探入。

里面除了常规的物资外，还有一个用黑布紧紧包裹的、尺许长的条状物。

她心中微动，将那样东西取了出来。

入手沉重，冰凉。揭开黑布，里面赫然是一截断裂的青铜戟刃！

戟刃锈迹斑斑，布满了暗绿色的铜锈，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经历了惨烈的撞击。然而，在这残破的外表下，林晚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内敛的、苍凉而锋锐的……战意！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石碑、与她自身力量隐隐共鸣的古老源初气息！

这绝非普通的凡兵或低阶法器！这是一件古物！一件经历过上古战场，饮过强者鲜血，甚至可能蕴含着一丝残缺“源”性的古兵残骸！

黑煞帮的人，拼死争夺这东西是为了什么？他们知道这戟刃的来历和价值吗？

林晚握着这截冰冷的青铜戟刃，能感觉到体内的月白力量似乎都活跃了几分。这东西，对她而言，价值恐怕远超那些灵石丹药！

她毫不犹豫，将其郑重收入“须弥”指环最深处，与那黑色兽皮袋和石乳放在一起。

就在她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时，目光无意间瞥见那名黑煞帮小头目尸体的另一只手中，似乎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之前被身体挡住了。

她俯身，用力掰开那紧握的拳头。

掌心里，是一块被捏得变形的玄铁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一个与衣物上一致的狼头图案，背面，则刻着一个数字——“七”，以及两个小字：“急令”。

急令？

林晚眉头微蹙。黑煞帮在此出现，并非偶然？他们带着这古戟残刃，是奉命行事？这“急令”又意味着什么？

她感到一丝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片看似死寂的荒芜山域，似乎正在暗流涌动。

她不再停留，将令牌也收起，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雪原另一侧的密林之中，只留下一地逐渐被新雪覆盖的尸骸，无声诉说着修仙界的残酷。

风雪依旧，前路未卜。

但林晚手中的“星火”，似乎又多了几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