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自我救赎 第20章 交手

夜色如墨，泼洒在清河镇上空。连日未化的积雪映着黯淡的星光，将破败的屋舍勾勒出模糊而冰冷的轮廓。风比白日更烈，卷起雪沫，抽打着一切，发出凄厉的呜咽。

林晚站在柴房最深的阴影里，如同雕塑。她没有点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静静等待着。她在等巡逻队交班的间隙，等这肆虐的风雪声掩盖掉最后一丝不属于自然的动静。

体内，那缕银色的“源初之力”平缓流淌，比数日前更加凝实。左腿贯通经脉带来的轻快感仍在，右臂也早已活动自如。脑海中，系统的光点稳定依旧，17%的同步率像一枚冰冷的刻度，提醒着她所处的境地。

是时候了。

她最后检查了一遍“须弥”指环。里面存放着所剩无几的干粮、清水，那本至关重要的《青阳药典（残）》，几块“沉渊铁”碎片和干枯的“枯魂花”，以及一些零碎的、或许能换取资源的妖兽材料。寒酸，却是她全部的家当。

她将粗糙的皮袄裹紧，用一块同样质地的兽皮蒙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沉静得近乎漠然的眼睛。

子时刚过，风雪声达到了顶峰。

就是现在。

她如同融入夜风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出柴房，甚至没有触动那扇破败的木门。身影在积雪覆盖的巷道中几个闪烁，便已贴在镇子边缘低矮的土墙下。

《敛息术》运转到极致，她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移动的阴影，气息与这冰冷死寂的冬夜完美融合。神识以前所未有的清明扩散开来，如同无形的触角，捕捉着方圆数十丈内的风吹草动。

墙头有简易的警戒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这对如今的她而言，形同虚设。她选了一处符文能量最稀疏、且处于两名巡逻弟子视野死角的段落，脚尖在覆雪的墙面上轻轻一点，身体便如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翻越而过，落入墙外更深的黑暗与积雪中。

没有回头。

身后的清河镇，如同一个即将沉没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孤岛，迅速被风雪和夜色吞没。

她选择的路线并非官道，而是直接扎进了镇外连绵的、被冰雪覆盖的荒山。这里地势复杂，人迹罕至，是摆脱追踪的最佳路径，但也意味着更多的未知与危险。

积雪没膝，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冰冷的寒气透过简陋的皮袄和靴子，试图侵蚀她的身体。但她体内那缕银色溪流缓缓运转，散发出一种温润的内煨之意，驱散着刺骨的寒冷，也支撑着她在这恶劣环境中跋涉。

她的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野兽般的坚韧与警惕。耳朵捕捉着风声中可能夹杂的异响，眼睛扫视着前方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神识则如同雷达，不断扫描着周围的环境。

一夜跋涉。

当天边泛起一丝微弱的、鱼肚白的暖光时，她已经深入群山数十里。身后的清河镇早已不见踪影，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白茫茫的、起伏不绝的山峦，如同凝固的巨浪。

她找到一处背风的、被几块巨大岩石半包围的凹陷处，停了下来。连续一夜在深雪中潜行，对精神和体力都是巨大的消耗。

她从“须弥”指环中取出一小块干硬的肉脯和冰凉的清水，默默补充着体力。动作机械，眼神却依旧锐利地观察着四周。

就在这时——

嗖！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破空声，从侧后方袭来！

快！准！狠！直取她后心！

林晚甚至没有回头，身体如同本能般向左侧猛地一旋！那缕银色力量瞬间爆发，灌注双腿，让她在深雪中硬生生挪开半尺！

笃！

一支通体漆黑、只有小指粗细的短箭，深深钉入了她刚才倚靠的岩石，箭尾兀自高频颤动着，发出令人心悸的“嗡嗡”声。箭簇处，泛着一种不祥的幽蓝色光泽。

淬毒！

林晚瞳孔骤缩，目光如电般射向短箭来袭的方向。

大约三十丈外，一棵挂满冰凌的古松后，转出三个身影。

不是青阳宗弟子。

他们穿着杂色的、看起来像是各种兽皮拼凑而成的衣物，脸上涂抹着油彩，眼神如同雪原上的饿狼，充满了贪婪与杀意。为首一人，手里端着一具造型古怪、如同弩机般的武器，显然就是发射毒箭之人。另外两人，一个手持淬毒的弯刀，另一个则空着手，但十指指甲尖锐乌黑，显然修炼了某种邪门的爪功。

散修。而且是常年在刀口舔血、干着杀人越货勾当的劫匪。

“啧，反应挺快嘛，小娘子。”端弩的劫匪头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在林晚虽然被皮袄包裹、但依旧能看出大致轮廓的身体上扫过，带着令人作呕的淫邪，“把身上的东西交出来，再陪哥几个乐呵乐呵，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另外两人发出猥琐的低笑，呈扇形围了上来，封住了她可能的退路。

林晚缓缓站直身体，蒙面的兽皮下，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有那双露出的眼睛，平静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映不出丝毫波澜。

她没有说话。

体内，那缕银色溪流开始加速流转，不再是温润的滋养，而是带上了一丝“沉渊铁”的冰冷与沉重，隐隐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脑海中，系统的光点似乎也感应到了战斗的临近，能量输送变得活跃了一丝，带着明确的“战斗辅助”倾向。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左手的手指。右手则虚握，一丝极其凝练的银色光芒在指尖悄然汇聚。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劫匪头子狞笑一声，再次抬起弩机，“动手！抓活的！”

持弯刀的劫匪率先扑上，刀光如同毒蛇吐信，带着腥风，直削林晚双腿！空手的劫匪则如同鬼魅般绕向侧面，乌黑的爪子抓向她脖颈要害！

面对左右夹击，林晚不退反进！

左脚在深雪中猛地一蹬，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竟是迎着正面持弯刀的劫匪冲去！速度之快，远超那劫匪的预料！

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她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微侧，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扣住了对方持刀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那劫匪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林晚扣住他手腕的左手已然发力，将他整个人如同麻袋般抡起，狠狠砸向侧面扑来的、使爪功的劫匪！

砰！

两人撞作一团，滚倒在雪地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而就在林晚解决侧面威胁的同时——

嗖！

又一支淬毒短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向她面门！时机刁钻，正是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

劫匪头子脸上露出得意的狞笑。

然而，林晚似乎早已预料。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支箭。一直虚握的右手，在这一刻骤然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那激射而至的毒箭，轻轻一划。

没有光芒爆射，没有声势骇人。

只有一道极细、极淡、仿佛能切割空间的银色丝线，从她指尖一闪而逝。

噗——

那支来势汹汹的毒箭，在距离她面门不足三尺之处，如同被无形的利刃从中剖开，整齐地断成两截，无力地坠落在地！断口处光滑如镜！

劫匪头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是什么人？！”他声音干涩，带着恐惧。这种手段，绝非普通散修！

林晚没有回答。

她的身影如同鬼魅，在雪地上留下几道残影，已然逼近到劫匪头子面前。

劫匪头子亡魂大冒，丢弃弩机，仓促间拔出腰间的短刀格挡。

林晚的左手再次探出，五指间银色流光隐现，直接抓向短刀！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那精钢打造的短刀，竟被她徒手抓住！刀刃与她的手掌接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却无法切入分毫！

劫匪头子瞳孔猛缩，还未来得及变招，林晚右手并指如剑，已带着一缕凝练到极致的银芒，点向他的眉心！

快！无法形容的快！

劫匪头子只觉一股冰冷的死亡气息瞬间笼罩全身，连思维都仿佛被冻结。

“饶……”

命字还未出口。

指尖已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没有巨响，没有血肉横飞。

劫匪头子的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所有的神采瞬间熄灭，变得空洞无物。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眉心处，只有一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红点。

寂静。

只剩下风刮过雪原的呜咽。

另外两个刚从雪地里挣扎起来的劫匪，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

林晚甚至没有回头。

左手依旧抓着那柄短刀，手腕一抖。

“嗖！嗖！”

短刀被她当成暗器掷出，精准地没入两人的后心。

扑通，扑通。

两声闷响，雪地上又多了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战斗开始到结束，不过短短十息。

林晚站在原地，缓缓收回手。指尖的银芒敛去。她看了一眼地上三具尸体，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如同看着三块路边的石头。

她走过去，熟练地在三具尸体上搜索了一番。收获寥寥，只有一些散碎的灵石、几瓶品质低劣的丹药、以及一些零碎的妖兽材料。她将有用的收起，其余弃之不顾。

做完这一切，她甚至没有处理尸体，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确认没有新的追兵或窥视者。

然后，她再次迈开脚步，向着群山更深处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只有原地留下的三具尸体，和那被无声切割的毒箭，默默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如同雪原上的一道浅浅刻痕，很快，就会被新的风雪彻底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