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阳光像融化的琥珀,稠密地流淌在京都的灰瓦红墙之上。我和梅梅站在故宫午门前的广场上,秋日的风掠过她耳际的碎发,将一缕发丝吹得黏在了涂着樱桃色唇膏的嘴角。
"别动。"我伸手替她拨开那缕调皮的头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微微发烫的脸颊。梅梅今天特意打扮过,米色的针织衫配着藏青色的及膝裙,脖子上系着一条印有银杏叶图案的丝巾。
"这么多人..."她踮起脚尖望向售票处蜿蜒的长队,后颈处露出一小片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我注意到她的耳垂上戴着我去年送的那对珍珠耳钉,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排队时,梅梅突然拽了拽我的袖子:"你看那个!"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个穿着汉服的小姑娘正在金水桥边拍照,裙摆飞扬的样子像极了古画里的小宫女。梅梅的眼睛亮晶晶的,睫毛在阳光下变成浅棕色,"早知道我也该带那套襦裙来。"
"下次。"我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我们可以专门拍一组故宫写真。"这个承诺让她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阳光在那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上跳跃。
穿过午门的那一刻,梅梅的脚步突然顿住了。层层叠叠的朱红色宫墙在眼前铺展开来,太和殿的金顶在秋阳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她下意识抓紧了我的手臂,指甲隔着衬衫布料陷进我的皮肤。
"怎么了?"我轻声问。
"就是突然觉得..."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这些墙好高啊。"
确实很高。我仰头望着足有十米高的宫墙,突然理解了什么是"深宫似海"。那些斑驳的红色砖墙上,不知见证过多少女子的眼泪。梅梅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不自觉地往我身边靠了靠,丝巾上的银杏叶图案擦过我的手腕,痒痒的。
在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我们遇到了一个正在讲解的导游。"大家注意看殿前的日晷,"戴着小红帽的导游举着喇叭,"古代妃嫔们就是看着这个计算皇帝临幸的时间..."周围的游客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梅梅突然凑到我耳边,温热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林师傅,要是你是皇帝..."
"我的后宫就你一个。"我斩钉截铁地说,惹得她耳根通红。
御花园的银杏正是最美的时节。金黄的叶子像无数把小扇子,在秋风中簌簌作响。梅梅像个孩子似的在落叶堆里转圈,裙摆扫起一片金色的波浪。
"林芮!快来!"她站在一棵最粗的银杏树下朝我招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举起相机时,一片银杏叶正好落在她肩头,像一枚天然的胸针。
树下有位画速写的老人。梅梅蹲在旁边看得入迷,老人便笑着递给她一张纸。她画得太专注,连刘海滑下来都顾不上拨开。我悄悄站在她身后,看着纸上渐渐成型的银杏树——笔触有些发抖,却透着掩不住的灵气。
"送给你。"画完最后一笔,梅梅突然把画塞到我手里。纸张一角写着小小的日期和"梅&芮",那个爱心画得歪歪扭扭,却让我胸口发烫。
景山公园的万春亭上挤满了看日落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处空隙,梅梅靠在我胸前,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着秋日的凉意。夕阳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成橘红色,远处的北海白塔像一颗珍珠漂浮在暮色中。
"你看,"梅梅突然指着西六宫的方向,"那些小院子像不像鸽子笼?"她的声音突然低落下来,"那些妃子一辈子就住在那么小的院子里,等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我收紧环住她的手臂,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所以我当皇帝的话,每天哪儿都不去,就陪我的梅皇后。"
"骗人。"她在我怀里转身,鼻尖蹭到我的下巴,"你肯定会被那些年轻漂亮的小宫女勾走。"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的紫禁城美得惊心动魄。梅梅突然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话。这句话被突然响起的快门声淹没,但我还是听清了——她说:"林芮,我们比皇帝幸福多了。"
回到酒店已是深夜。梅梅累得连妆都没卸就瘫在床上,脚上的小白袜还沾着御花园的泥土。我蹲在床边帮她脱袜子时,发现她脚踝处磨出了一个水泡。
"怎么不早说?"我心疼地找来创可贴。
"因为很开心啊。"她躺在床上傻笑,伸了个懒腰,"开心到忘记疼了。"这个回答让我喉头发紧。
洗漱完的梅梅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我关掉大灯,只留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线把她睫毛的阴影投在脸颊上,像两把小扇子。
"今天在坤宁宫,"她突然开口,"我看到那个龙凤喜烛了。"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绕着丝巾上的银杏叶图案,"你说...那些皇后们,是真的爱皇上吗?"
这个问题让我愣了片刻。我关掉灯,在黑暗中摸索到她的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是真的爱你。"
梅梅没有回答,但我感觉到她把脸埋在了我的肩窝处,温热的液体慢慢浸湿了我的睡衣。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窗外,京都的月光静静地洒在胡同里的老槐树上,树影在窗帘上摇曳,像一场古老的皮影戏。
不知过了多久,梅梅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我小心翼翼地拨开她额前的碎发,借着月光凝视她熟睡的脸庞。在这个曾经困住无数红颜的皇城根下,我们拥有的,是最珍贵的自由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