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前夕,京江下了一场冻雨。
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我正在给客人修剪刘海。剪刀悬在半空,周佑的短信静静躺在收件箱里:"中秋后就去相亲了,同事介绍的那个。"水滴从发梢滑落,在围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林师傅?"客人疑惑地抬头。
"抱歉。"我重新拿起剪刀,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蔓延。
外资企业的财务总监,大她五岁,同城工作。每个词都像剪刀开合的声音,咔嚓,咔嚓。我机械地移动着手指,脑海中浮现出周佑坐在咖啡厅的样子——齐肩的卷发,得体的微笑,还有那枚氧化发黑的银戒指。
晚上的出租屋格外安静。诺基亚手机躺在枕边,屏幕的光映在天花板上。我反复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回了一句:"如果觉得他对你好,就好好珍惜。"
没有问长相,没有问性格,更没有问"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我们之间的默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都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就像都知道这段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
睡前的晚安电话再也没有响起。倒是阿强某天突然说:"最近清净了啊。"他擦着剪刀,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空荡荡的无名指。
银戒指被我收进了抽屉,和那包没吃完的话梅糖放在一起。有时候半夜醒来,会不自觉地摸向颈间——那里还留着浅浅的牙印,是周佑在平江教师宿舍咬的。现在它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就像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
春节前的"顶尖发艺"生意火爆。我站在镜子前给客人吹头发,热风嗡嗡作响,盖过了门外喜庆的贺岁歌。突然想起去年这时候,周佑还窝在店里的旧沙发上,一边画速写一边抱怨春晚越来越难看。
最后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是大年三十。拜年短信混在一堆群发祝福里,只有简单的四个字:"新年快乐。"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电视机里主持人正在倒计时,窗外炸开的烟花把出租屋照得忽明忽暗。新年的钟声响起时,我剥开一颗话梅糖放进嘴里——太甜了,甜得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