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得清 第4章 第 4 章

伦敦今天的天气和期待中的一样，出门时依旧天朗气清，白云层层堆砌在碧蓝的天空上。两人抵达泰晤士河边时起了些风，沁人的英伦微风迎面，不同于冬日的湿冷，剩得只有微凉和舒爽。

颜乔迈着步子跟在祁裕身边，时不时偷瞟一眼他优越的侧脸轮廓，在他有望回来的趋势时，她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收回，掩耳盗铃地撩下头发。

祁裕偏头，再一次发出疑问，“你真的没事？”

“我……当然了，骗你干嘛……”

颜乔说着说着就变得没了底气。

见她都这么说了，祁裕也不好再问什么，无言看向前边的路。

两人沉默了一路。

直到都快走到观赏伦敦塔桥最佳的地点时，颜乔终于憋不住了，她吐了口气出去，胸口起伏了下，这种忍着不说话的感觉真的太难受。

原本祁裕就属于话少那类，所以上次吃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颜乔在主动寻话题，气氛倒也还算融洽，可今天就不一样了。

原本她是想让自己变得成熟端庄些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变……但最起码不能嘻嘻哈哈吧。

结果祁裕这个人不但没察觉她的用心良苦，还总认为她是心情不好，一点都没有发现到她为他而做的改变，真的烦死了。

最后的最后，颜乔在心里认真权衡了一下，还是决定让自己恢复原本的面貌。

她清清嗓子，朝他靠了点，伸手指向天空远处的一朵云，“你有没有觉得那朵云特别像棉花糖？”

这话起的也挺突然的，祁裕一脸纳罕地看她，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也远眺了下尽头，点头，“嗯，是挺像的。”

“是吧。”颜乔笑靥如花，把手放下，“你小时候有吃过吗，就是公园里会有一个老奶奶推着小车，拿一根签子转转转，最后出来一个比我脑袋还大的那种。”

祁裕说：“见过，但没吃过。”

哦。

他居然连棉花糖都没吃过，颜乔心里腹诽一声。

祁裕转头看她嘴边咕哝着什么，他也没问，眯眼又望了眼天空那边的云，道：“你是心情变好了，还是在强颜欢笑？”

嗯？

颜乔颇诧异地瞅了他眼，只是很可惜，她看不懂他脸上的情绪，不过听着他话音倒是蛮温和的。后知后觉悟出他话中的意思，颜乔有些赧然，嘴巴动了动，还是决定实话实话，不然这人真得想她一整天。

“都不是的。”颜乔手指扣着斜挎在身前的包包，“就是你总提我年龄，我觉得你是嫌我聒噪，就想着今天少说点话……”

她睫毛垂着，说完后身边安静了一秒，随之起了声笑，她抬头看过去。祁裕依旧目视着远处，原本平淡的脸上带了些笑意，察觉到她不解的目光后，他和她对视，启唇，“我想我好像没说过这话吧？”

颜乔更不好意思了，点点下巴，“……你是没说过，所以是我多想嘛。”

“那你为什么没继续下去？”他问。

他指的是她为什么没继续装成熟。

颜乔叹了口气，把被风吹乱而遮挡视线的头发拨开，眉头皱着，“因为我不喜欢这样，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那咱俩之间要多尴尬。”

而且同时她也想到，可以装一时，难不成要装一辈子？这恋爱谈得岂不是要累死，既然要坦诚相待，那肯定是把自己真实的样子呈现给对方，喜欢的话说明他们有缘，如果不喜欢那就不用有后续了。

祁裕听完她这话后没回应什么，颜乔也不再揪着这个话题，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下，他眸底的笑意重了几分。

两人斜侧面的伦敦塔桥，风格古朴，雄奇壮伟，从这个角度看犹像两顶具有年代感的皇冠。周围拍照的游客不少，以塔桥和蓝天白云为背影，成片出来的确会是一张不错的纪念照。

颜乔想着祁裕既然是第一次来，想必也要拍一拍留做回忆，她就主动提出可以帮他。

祁裕额前的发被风吹下，在薄薄的双眼皮上投下一点阴影，他看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也不扫兴，同意了下来。

掏出手机打开相机递给她，道了声谢。

拍完后颜乔将手机还了回去，在祁裕身边看他点开翻看着。她的拍照技术也还可以，当然主要还是他长得好看，所以随便拍拍效果都不错，阳光也好，连图都不用修。

“还不错吧。”颜乔说，边从包里掏着她的手机，“你要发给家人吗，也帮我拍一张吧，我想发给我奶奶。”

“我就不发了。”祁裕接过她打开拍照模式的手机，看她，难得多问了句，“为什么会想发给奶奶？”

颜乔先是对他这个问题顿了下，不过很快她就敛了心中的疑问。大概大多数人都是发给父母，上来就说发给奶奶的应该还是少数，所以他好奇也实属正常。

她道：“因为我奶奶在养老院呀，我平时都会把出去玩的照片发给她，这样她看我过得好，她老人家也就放心了。”

不过平时她很少出来玩，所以趁这次陪祁裕，也可以多拍一些。

祁裕点点头，拿着手机走到了她刚才站的位置，颜乔整了下头发，一只胳膊搭在栏杆上，摆了个姿势。

再往前走一段路就到了伦敦眼。

这也是伦敦的著名地标景点之一，总共有32个乘坐舱，上升至半空时可以鸟瞰整个伦敦。

走到购票处，颜乔说让他在旁边等自己，她挑了个人少些的队伍走去排上，只是祁裕并未离开，反而排到了她旁边的那个购票机前。

她刚要问，他就说了：“我来买票吧。”

颜乔连连摇头，“都说好我带你来的呀，怎么能让你出，一个门票钱我又不是出不起。”

祁裕看着她徐徐出声，“如果你要算得这么清楚，那我是不是还要支付你私人导游的费用？一天大概400磅？”

颜乔看他是铁了心，就离开队伍走到了他身边，笑说：“那好，我待会儿请你吃饭吧。”

两人排队验票进入椭圆形状的乘坐舱里，整个是360度的透明钢化玻璃，全景观赏伦敦的风光。今天人不算太多，他们这个舱里大概进了十个人左右。

舱门关闭，速度平缓地一点点上升。

到达一定高度后，颜乔平移挪到他身边，伸手指了下远处的大本钟，“你看，大笨钟，咱们一会儿可以溜达过去。”

她搭在冰凉的扶手上，说：“第一次知道大本钟还是在英语课本的封面上，那时候有想着以后要来英国旅游亲自看看，倒没想过会因为留学在伦敦住好几年。”

祁裕眺望远处矗立在泰晤士河畔边深黄色的伊丽莎白塔，片刻，将视线放在身边女孩脸上。

她此时正安静地凝着脚下渐离渐远的地面，不像先前那样活蹦乱跳，睫毛自然向下搭在下眼眶上，侧脸轮廓柔和。

“平时经常出来玩吗？”他问。

颜乔抬起脑袋，看了他一眼，“还好吧，刚到英国的时候倒经常出去玩，不过现在早就待腻了，等以后进入了冬令时，天黑的又早，我一般下课就直接回家了。”

祁裕脸上一如往常的没什么波澜，“英国酒吧很多，你经常去吗？”

“不呀，我又不喜欢喝酒。”

颜乔想他问这个问题大概是觉得两人见的第一面就是在酒吧，她说：“我都好久不去了，上回那杯酒我都没喝完，还不如那块芝士蛋糕好吃。”

颜乔向上看他，问：“诶你喜欢吃蛋糕吗？我知道有一家超好吃的甜品店，等……”

她话还没说完，祁裕兜里的手机就响起了一阵系统默认的铃声，她只得把话停住。祁裕拿出放到眼前看了眼，拇指先摁了静音。

“抱歉，我接个电话。”

颜乔识趣地点头，悻悻地朝旁边挪了三四步，给祁裕留出了点接电话的空间。

祁裕站在原地，垂眸盯着屏幕上的备注看了几秒，然后才接起，声音里丝毫没有掩饰，“喂，安宁。”

那头传来一道婉转温和的女声，“阿裕，你在忙吗？突然给你打电话，有没有打扰你？”

“不会，今天没事。”祁裕面无表情，这话说完后他顿了顿，或许觉得有些敷衍，就又道，“你快下班了吧？”

谭安宁说：“快了，我刚从分公司开完会……你，你在公寓里吗？”

祁裕回这通电话的时候始终在远眺窗外的风景，但见身边一直没个动静，他就扭头看了眼。

此时的颜乔正背靠着栏杆，嘴角带笑，低头瞅着手机，细长的手指唰唰地打字，垂下的卷发散在白皙的肩头。

他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继而重新放到远处，“没，出来转转，今天天气不错。”

谭安宁“嗯”了声。电话两头总有着短暂的安静。

再次开口时，她说：“阿裕，我很想你……”

祁裕垂了下眼，“我也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