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吻 第9章 眼中暗谜

干嘛救我呢？让我死了多好。

我活着就是浪费空气，我就是一个祸患，当初他们不该生我的。

病房外开始下雨了，淅沥的雨声越来越大，雨水凝成一块冰锥，刺穿于落瞳的心。

房门开了，钱子央拎着饭盒进来：“小同，你休息一会儿吧。”方时予抓着于薄瞳的一只手，脑袋靠在床边昏睡。

昨天在床边守着于落瞳，他一宿没合眼，一直到天边染出蒙蒙的亮光时，他终于熬不住了，确认自己是牢牢抓着于落瞳的手后才沉沉睡去。

而这会儿，听到有人叫自己，方时予抬头，只觉得双眼发涩生疼，他使劲揉了揉，这才让眼睛睁开一条缝。

钱子央将那两盒饭盒放到桌上，问方时予：“你对海鲜过敏吗？我买的都是海鲜粥，你要是喝不了我再买份别的。”

方时予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能喝，谢谢阿姨。”

昨天中午和晚上都没吃饭，他现在真的饿得不行，回头看了眼于落瞳，见其还在昏迷着，便松开了手，喝粥去了。

钱子央坐到病床边，抚着于落瞳的额头，语气平静问：“那男的昨天跳的楼？”

方时予顿了顿，把粥咽下：“对。”

钱子央打开手机看了看日期，自言自语似的：“非要在生日的时候……”

听到“生日”，方时予放下勺子：“阿姨我想问一下，于薄瞳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

“什么？”钱子央不可置信地转头着向问出这个问题的人。

方时予也感到疑惑：“您……不知道？”

钱子夹的视线落回自己孩子身上，有些出神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和于章瑞离婚后，钱子央开始创业，在一年多的努力下终于自手起家，创立了一家服装公司，经济收入明显增多。

所以每年的八月十一号，钱子弹都会卡着零点给于落瞳发去一句“宝贝生日快乐”，然后再往之前给他的那张卡里转一万块钱。

这样的事她重复了四年，于落瞳回复她的从来都是“谢谢妈妈，辛苦了”这样的话。

昨天零点她依旧发生日祝福并转钱，于落瞳回复的也是那句“谢谢妈妈”。

但到了中午十一点多，于落瞳将所有钱全都转给了她，共计七万。又发了一条消息:妈妈，我爱你。

三个小时后她接到一通医院打来的电话，火急火燎地赶来，推门进到房间时，看到的是衣服上沾有血渍的于落瞳。

她的心理防线一下子就被击溃了，跑到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和方时予一样彻底未眠。

此时的她指腹划过于薄瞳的手，视线移到他手腕上的纱布，忽然就哭了，嘴里叫着病床上人的名字，求他醒过来。

“妈……”

钱子央和方时予齐齐看去，于落瞳终于醒了，还用难以发声的嗓子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钱子央摇着头：“你怎么会添麻烦呢，为什么会这么想啊瞳瞳？”

方时予悬空已久的心终于降下，他又看了一眼那二人，起身出门了。

“我总是在给你们制造麻烦，其实你们真的……没必要救我的，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们爱你啊。”钱子央这么说。

“你的那个同学照顾你一夜都没敢睡，我们心里都有你的，不要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想不开，你从来都很优秀。”

下了整夜的雨，停了。

于落瞳从来都在想，自己就是一只报丧的鸟，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会有祸患，不会有人愿意接近他。

他应该会被躯逐，被赶到一片远远的森林，在那里等着自己的身体腐烂，被泥土掩埋。

天黑了，黑了很久，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点又一点地被冰雪吞噬。

然后春天毫无征兆地来了。

于落瞳意外地发现天空并没有黑很久，而是一片枯树叶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对未来毫无希望的鸟儿抬头一看，原来天光早已大亮。

阳光裹住了他，对他说：“你带来的是幸福啊，小喜鹊。”

出院后，钱子央带于落瞳往英国飞了一趟，目的有两个：一是旅游，二是见见于小安。

在飞机上，钱子央问于落瞳：“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不喜欢过生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于落瞳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没多想，他说，因为每次过生日自己并不开心，而且他感觉过生日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伦敦一家烘焙店内，于小安兴冲冲地讲自己与英国男友在一起的经历，接着吃了一大口蛋糕,还说男友一会儿也会过来。

于落瞳不得不承认，妹妹的笑治愈了自己很多。

很快，店里又来了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人，于小安说：“这位就是我男朋友——Blank·James！”

Blank坐到于小安身边向他们问好，说出一句别扭的中文：“泥……泥闷豪！”

于小安先笑了出来：“You'd better speak English, Blank.”

Blank也笑起来，换回了顺嘴的英文问于落瞳：“Oh, so you are Yu Xiao 'an's elder brother?”

于落瞳抿嘴点了点头。

Blank挑眉：“Well,handsome.”

于落瞳小声回了一句：“Thanks.”

他们话题换了很多，后来于小安说等过年了就带Blank回中国，让他吃一次正宗的饺子，还说自己哥哥会做很多很多菜，Blank必须好好尝一遍。

Blank放下咖啡杯：“Oh,really?I'm sure that your girlfriend must be the happliest one.”

于小安看了她哥一眼，解释说：“Um......In fact,he is still single.”

Blank表示抱歉：“I'm so sorry.Excuse me,Mr.Yu,what sort of girl do you like?”

于落瞳垂眼想了一会儿：“I……I don't know.”

Blank开了个玩笑：“Or in other way——what sort of boy？”

其他三人笑起来，于落瞳也抿着嘴强笑。

聊了几个小时，于小安和Blank目送他们离开，人已远去，但Blank还没有动。

“Hey Blank!What're you thinking about?”

Blank眯了眯眼：“I just think……It seem to be a mystery hidden in his eyes.”

在伦敦待了小一个月，两人便回了国。

于落瞳向钱子央保证不会再做出伤害自己的那种事了。其实钱子央并不情愿，但还是让他回了棂州。

于落瞳安安分分读完了大学，没过几天程墨就联系他说自己的咖啡馆升级成猫咖店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自己请他喝一杯。

当天下午，于落瞳就出现在店里，喝着程墨亲手做的奶茶，他忽然跟对方说：“程老板，我还想当你的员工，明天能入职吗？”

程墨差点就嘎崩一下死地上，问于落瞳是不是疯了，他可不想让一个高材生毁在自己手中。

于落瞳说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去找什么工作，在这里当员工是他能找到的最适合自己的工作了，他和母亲也说过，如果日后能找到更好的工作，那就换。

不会再有比这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了。

于落瞳想。

听他这么说，程墨一想好像也有点儿道理，就同意了，但他没想到的是，于落瞳这一入职就干了一年。

每天上班前，于落瞳都会检查床头柜里的那块白色手帕是否干净，如果落了灰，他就全认真洗一遍，直到一尘不染。

他幻想过无数次遇见沈知秋的场面，想象中的自己很平静地对着沈知秋解释，然后将手帕还回去。

没错，幻想中的于落瞳是一个让观众找不出任何马脚的演员，而回到现实，他又成了胆小鬼。

“沈知秋。”

于落瞳又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用颤抖的手在屏幕上打字。

“注册好了。”他用发抖的声音说。

然而沈知秋并没有转身离开，倒是说：“我怎么总感觉你有点眼熟？”

于落瞌低着头，心脏好像下一秒就要冲出来。

得不到回应，沈知秋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他这才转身离开。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心跳并没有因为眼前人的离开而缓下来。

于落瞳只觉得浑身发热。

他在心里问自己：又见面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程墨对于落瞳成功让客人办理了vip会员卡表示非常满意，让于落瞳再做块小蛋糕给这位客人送过去。

在后厨，于落瞳做了一块草莓慕斯，却把本该放在顶端的草莓私自换成了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