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第21章 20.收尾

之前与沈平澜一同参与了对死亡骑士的战斗的两个猎人，循着动静找到4号楼，看到四楼楼梯口站着一个踌躇的青年。

因为青年在感应中与普通人并无不同，十分弱小，两个猎人差点把他忽略过去。

那个高瘦的男猎人又看了青年一眼，忽而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饶有兴趣地道：“你是那个，沈平澜招的小助理？”

柳易——或者说，柳易用吸收死亡骑士后得到的新能力构造出的幻影闻言微愣，然后默默点了下头，神情看起来很是紧张。

“沈平澜在这屋子里面？”高瘦猎人看了眼面前的房门，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激烈动静，“那你怎么不进去帮忙？”

柳易垂下眼说道：“……我没有能在战斗中帮到他的能力。”

“但他不是狂化过了吗？他应该很需要助理的污染压制吧！”高瘦猎人似是有意想要为难一下这个看起来有些怯懦的小助理，挑高了一边眉毛道，“他在战斗中没控制住异变了，到时候你可是要担责的哦？”

“……”在他的注视下，年轻的小助理闻言微愣了一下，微微垂下头，依然没有进去的意思。

“林铭，你站在外面和普通人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不耐烦的女声从他身后传来，在一只靴子踢上自己的屁股之前，高瘦猎人敏捷地向前一闪，在401室的门把手上轻轻一按，就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轻松打开了门，快步闪了进去。

接着是女声的主人从站在门外的柳易面前走过。

柳易保持着自闭的姿态，悄悄抬眼看了下这个女猎人，发现她是在协会总部遇到的那群西域猎人里的一员。

她看起来对一个弱小的普通人毫不在意，直接无视了他，大步走进了屋内。

屋中，在察觉到两人走进来的刹那，柳易——也就是柳易的本体第一次在与沈平澜的战斗中主动后撤了数步。

脚下轻轻一踏，瞬时的力量爆发，令他几乎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刚走进来的男猎人林铭身侧。

“！”林铭陡然感觉有一股寒意袭遍全身，在察觉到身旁出现未知身影的刹那立即抬起手中弯刀，同时试图后退。

但他反应得太慢了，甚至于在柳易眼中，他的行动几乎是慢动作，比沈平澜慢了好多。

叫你刚才吓唬我。

柳易在心里无声地嘀咕了一句，在林铭完成任一动作之前，就伸出了右手——

白皙的、美好的手掌，放在了男猎人的脖子上，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将其从地上生生拎起。

额外的一条右臂则如毒蛇从暗地里探出，将林铭握着弯刀的手钳得动弹不得。

“呃……”

强烈的窒息感涌来的同时，林铭感到胸口一凉——面前这个怪物左臂中握着的长杖，其杖尖已抵在了自己胸口。

“呼！”

靠近门的位置传来重剑劈开空气的闷响，柳易抓着猎人一个轻盈的后跃。女猎人诺拉手中的重剑劈落在空处，在剑锋即将撕裂地板的前一刻势头停住。

诺拉手臂用力，重剑划过一个圆弧，又回到了背后，她扛着重剑，眯眼看向立在客厅中央那身穿人类衣服的异类怪物：“你是谁？”

“……”怪物牢牢钳住试图挣扎的林铭，沉默不语。

“你、你们别打啊……”在这个战斗暂停的场合，在一旁看得眼花缭乱的高飞雨，终于有了机会，小心翼翼地开口。

他四下看了看，目光在神情凶悍、紧紧盯着怪物的陌生女猎人身上停了一瞬，果断地往沈平澜所在的方向挪去。

一边挪他一边悄悄看向沉默站立的神秘异类，口中有点着急地解释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但确实是这位，呃，杀死了那个发死亡预告给我的怪物，救了我。”

“相信异类会救人，还不如相信我是猎人协会创始人。”诺拉轻嗤一声，旋即目光一厉，没有在意被柳易挟制在手中的同伴，脚下一踏，就冲了上去。

然而在前冲的半途，她忽而瞳孔一缩，就好似此刻有一道雷电劈落在身上，亦或者一脚踩进了冰冷无底的海水中，难以言喻的危机感游走遍全身。

“当啷”一声，重剑拍击在地面上，反作用力改变了她的方向，旋即她收回重剑，又向侧移动数步。

她没有再度前冲，而是蹙着眉，神情忌惮地看向站在窗边的柳易：“你到底是什么？”

见她没有上前，柳易有点遗憾。本来如果她真的冲了过来，就会体验到由哥哥分享的死亡规则，究竟有多么恐怖了。

——无论是【泣亡天使】，以悲泣宣告目标死亡的告死天使，还是【死灾之天马】，行走即会带来遍地死亡之灾的天马，每一个属于哥哥的称号……

……都在诉说着他制造死亡的能力。

那绝不是死亡骑士这种劣质仿造品可以比拟的，不需要任何多余的媒介、动作与规则，只要存在，就会带来灾难。

刚才柳易与沈平澜的战斗所使用的死亡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说实在的，哥哥本体那个级别的死亡，也不是目前的他可以承载的。

但努努力，也不是不能复现出哥哥的五分之一的效果。

这位女猎人的危机感知挺敏锐的。

迎着几位猎人忌惮深沉的目光，他在心中微微叹气。

算了，反正他本来也不想杀死这几位猎人，他不是很想与猎人协会敌对。

于是忽然间他松开了手，身形一闪，躲开了林铭的立即的反击。

似是看出来他想走，沈平澜握着刀的手臂下意识一动，他皱眉说道：“等等——”

话音未落，他看到这人手覆面的怪物似是深深看了自己一眼，就转过身，幽魂般自窗台一跃而出，眨眼就消失无影。

沈平澜追到窗边，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天空。

此时的柳易已经解除了降灵，快速地又移动进了楼内，解除了站在门外正作柔弱无助状的幻影，自己代替了这个位置。

当他终于慢慢挪进屋内时，没有人——哪怕是在场最强大、灵觉最敏锐的猎人沈平澜——发现有任何不对劲。

在汲取死亡骑士的污染、获取其力量的时候，构造【幻影】的能力转移到了他身上。

就好像食鱼者的长牙到他手中会变成齿鞭武器，夺来的能力到了他身上，会根据他的需求发生改变。

而【幻影】相比原版的改变就在于，舍弃了穿透、致死、交换位置等所有花里胡哨的能力，将效果集中在了“伪装”这一点上。

他所创造出的幻影，除了没有攻击手段、较为脆弱以外，与他自己别无二致，哪怕是最擅长感知与甄别的人来了也分辨不出。

这样一来，“柳易”与“神秘的怪物”就能像刚才那样同时出现，不会让人怀疑到这两个是一个人。

见屋内没有任何长得像怪物的东西，他做出了一副松口气的姿态——他确实要松口气，刚才连续和死亡骑士、沈平澜各打了一场，还要分心操控幻影，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

“哟，小助理，总算敢进来啦。”林铭摸着脖子上那一圈勒痕，竟然还有心情半嘲讽、半调侃地对柳易说话。

柳易不看他，一抬眼，与沈平澜跨越小半个客厅对视上了。

沈平澜将刀插回鞘中，道：“现在已经安全了。”

于是柳易绕过客厅中央那一堆设备废墟，快步走到了他身边，在盯着他的手看了一秒后，默默伸出手握住了。

在场另外几人的目光落在了他俩交握的手上。

诺拉皱了皱眉，而后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确定死亡骑士已经死亡的话，我就走了。”说罢，也不给人挽留的时间，转身就离开了。

林铭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从腰间拿出一个形如魔方的道具，四下走了一圈，似是在收集什么无形之物。

“……这么点……”最终他甩了甩“魔方”，看着上面的刻度嘀咕了一声，又转头看向正对着报废的电脑与录音设备自闭的高飞雨，高声道：

“喂，你确定那个骑士模样的异类在这里被另外那个异类杀死了？”

高飞雨闻言抬头，他对这个刚刚出言嘲讽柳易的猎人不是很感冒，但也不敢得罪猎人，认真点头道：“我确定……至少从我的视角与感应来看，是这样。”

林铭忽而来了兴趣，又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你详细说说。”而后又看了一眼柳易。

柳易此时正盯着沈平澜的身体看，又闻了闻，感觉他身上异类的气味比之前浓烈，说明他现在相比之前更接近下一次狂化。

通过皮肤接触，他慢慢平复着猎人体内接近狂化边缘的力量，同时慢吞吞地抬眼，与林铭对上，然后意识到了这一眼的含义。

……这种对亲历者进行询问并记录档案的工作，是助理该做的事。

于是他稍稍集中了注意力，准备听听高飞雨会怎么讲刚才的事——然后，就没有更多的动作了。

高飞雨此时稳了稳情绪，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我的电脑收到了死亡预告，我刚去查看，那个骑着马的怪物就从电脑屏幕里冲了出来，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讲述与现实情况基本一致，只是柳易听着听着发现，可能出于播客的职业习惯，高飞雨在对他战斗时的描述，增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环境烘托与细节描写……

……显得他很帅。

于是他大度地原谅了高飞雨添油加醋的行为。

“……然后那个男人就这么被打晕在地……”此时高飞雨已经讲到最后柳易处理白鸽教会人士的部分，他稍稍犹豫了一下，顶着两位猎人专注的视线，最终还是说道：

“那个神秘的异类说，骑士是一个名为【泣亡天使】的异类的劣质仿造品，那个陌生男人则在话里暗示，他的组织想要利用【泣亡天使】的力量来实现和平的夙愿……”

“泣亡天使……不会是那个‘名单第一’吧？”林铭反应很快，哼笑着说了一句，然后拍了拍手，“无论是从这个小胖的叙述来看，还是从现场的污染残留来看，事实应该和他讲得差不多——新出现的异类已经死了，任务结束咯。”

然后他忽而又看向站在沈平澜身后的柳易，眯眼笑道：“沈平澜，听起来你的小助理在这次任务里，除了被吓得跑出门企图找救援，什么事都没做啊。”

“他胆子这么小，你确定他能胜任你的个人助理工作？还是……”

他的目光移动到两人交握的手上，笑容中充满了深意：“还是说……你只是想要在死前有一个chua——”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一把短刀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深深插入了后方的墙壁中。

“……算了。”林铭怏怏地闭上了嘴。

沈平澜手一握拳，插入墙壁的短刀又飞了回来，他将刀插回腰间的刀鞘。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正是“怯懦胆小”的柳易，现在握着他的手，让他体内趋于暴动的污染，又缓缓地、坚定地平复了下去。

柳易不清楚在场两个猎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微微垂下头，又吸了吸鼻子，有点遗憾地心想：哎，镇压污染之后，人类的气味……闻起来果然没有接近异类时的气味那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