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第135章 25.独立空间

“队长呢？”戴晟站在九号楼二楼与三楼之间的台阶上，满脸迷茫。

我那么大一个队长怎么没了？

其他人或坐或站，分布于楼道各处，目光都看向了沈平澜消失的地点。

此时距离沈平澜在众目睽睽下消失已过去五分钟，二组与三组解决完各自那边的怪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现场，却只能接受一名队长消失的结局。

芙洛拉从戴晟身边走过，她刚刚结束了一次现场回溯。

回溯时，荧蓝光点受到了剧烈的干扰，沈平澜的面庞与大半个身躯均模糊得要命，说那是个协会门口杵着的雕像也会有人相信，至于使用某种空间手段带走了沈平澜的零号怪异，本来就不是人类的外貌，再一扭曲，直接看不出是牛是马。

但整体上，经过还是很好拼凑出来的——沈平澜追上了零号异类，于是零号异类利用某种未知的移动手段，将沈平澜从第八十四层带走了。

至于为何能确定沈平澜已经不在第八十四层，只要使用一下通讯金属片，看看谁无法接通即可。

“从金属片受到的干扰来看，”杜波依斯站在众人身后，调试着手中的金属片道，“他应该是到达了更深处的层级——这个情况很值得深思，零号异类可以不通过层级固有的通道，就在层级与层级间穿梭？这说明零号异类很可能与空洞有某种深层的联系。”

她说罢，没人回应。显然，大家现在都没有分析的心情——一名对于队伍至关重要的队长被怪物拐跑了，这可是个天大的问题。

杜波依斯不在意这一点，继续自顾自地说下去：“之前我说过，如果能够找到空洞内的‘异常’，并通过异常分析出空洞来此的目的或者别的有关空洞的深层信息，我们或许可以找到更有把握的驱逐空洞的方法……从眼下看来，这个‘异常’说不定不是现象或者某物，而是零号异类呢？”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难得亮起了一层兴趣的光彩，脸上那些细小的伤疤都鲜活起来。

“好吧，不管是找到沈平澜，还是你说的找到‘异常’——现在看来这可能可以合并成一件事——还有执行我们原定的计划，到达第九十九层，”诺拉开口了，“眼下的首要目标，都不是干站在这里不动，而是前往第九十九层——用我们的脚，而不是我们的想象。”

她微微眯起双目，先是轻瞥一眼杜波依斯，又环顾沉默的众人，再度开口时，语气冷了不少：“话都说完了，你们还跟木凳一样杵在这里干什么？那零号异类给出的情报可能是有用的，都去找隐藏的特殊通道！”

冷漠得与骂人无异的声音落下，与沈平澜关系最近的戴晟一个激灵，率先回神，猛地点头。

沈平澜是被零号异类带走了，又不是被杀了……甚至根据沈平澜与零号异类多次接触的经历，他说不定其实很安全……？

事情已经发生，不可挽回。对于猎人而言，最重要的始终是完成任务。

这是通过少年时期漫长的封闭式训练，牢牢铭刻在猎人骨血深处的信条。只需一句提醒，关机的程序就被强制激活，带动众人向既定的目标前进。

暂时不考虑沈平澜的情况，按照零号异类的提醒，众人离开了九号楼。

“哗啦啦——”

楼栋大门在背后关闭，雨声跟随水珠，倏地从上至下笼罩了每个人。

“仰面感受大雨……”戴晟低声说了一句。

众人都想起这句来自零号异类的提示，继而联想到第九十九层的特性。

第九十九层“蓝天流入我回忆间”，场景表现为一片一望无垠、略有起伏的绿草平原，平原上方的天空便是这一层的“门”。每一块区域的天空，都从一道门扉内流淌出来，填充该区域。不同门扉流出的天空具备性质与外观上的差异。根据有限的研究与猜测，这些天空是一种“备份”的旧数据，数据来自空洞内多个层级。

学者猜测，如果能进入这些天空门扉，应当会进入这部分天空所对应的层级，但很可能是过去状态的层级，也即是来到了一个过去的时间片段中。但如果使用得当的方法，或许也可以到达现在状态，从而将第九十九层当做枢纽，在空洞不同层级间穿梭。

按照零号异类的说法，第八十四层就是与第九十九层连通的层级之一。

那么这里的通道，也应该在天空……

众人仰起头，眯起双眼，迎着细密飘雨，试图看清雨幕的源头。

直接的大雨冲刷下，赵老头提供的梅雨隔绝道具的效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很快，护体金光消失，密集的灰黑凸起缓缓从皮肤上长出。

他们不得不又捏碎了一批道具。

顶着道具效果，众人仰头在雨中寻找了一阵。可雨水弥漫起大雾，遮蔽了五米开外的视野，制造大雨的那片天空，更是隐藏在遥不可及的高处，以雾气作纱，对众人实行单向的骚扰。

“照这样下去，”终于，张桓清忍不住开口了，“等到我们的道具用光了，我们可能还是一无所获——一只怪物的话，真的有可信度吗？”

带队的诺拉沉默片刻，仰头看看雨幕，开口道：“再找两轮道具保护的时间，如果还是找不到，我们就回去走普通通道。”

既然她如此说了，众人也就不再有异议，继续专心搜索。

很快，又是一轮道具破碎，众人换上新的道具，默不作声地搜寻、感应。

“雨啊雨……”

三个锁链猎人拖着沉重链条，在雨幕中缓步行走，一个小声的自言自语从中间的猎人体内传出。

使用自己声音的米兰达，听起来就没有此前那么沙哑粗粝至极了，一分恰到好处的磁性，令声音颇具魅力，只不过其喃喃自语的内容，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里的“人”，指和她一组行动的戴晟与张桓清。

为了提高效率，猎人在雨幕中也分组行动，每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通讯。

“傀儡师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塞进傀儡的身体里的呢？”戴晟一边搜寻，也在一边自言自语着，“难道她还有某种空间能力，傀儡里有异空间？”

“……”张桓清对与两个怪人同组，稍感无奈。

此时，他心中的读秒也再次来到六十，他开口道：“是时候再清空一次仇恨印记了……等等？”

不止是他，戴晟与米兰达也都在此刻感受到了——

身上的仇恨标记，在积累到第六十二层时，突然停止积累了！

在空洞的分队里，戴晟、张桓清，与米兰达分属两队，双方的仇恨标记都在每秒进行积累，和时钟一样精准，从未卡顿过。

但现在，积累停止了，这只能说明……

“你和我们之间的距离，变远了？”戴晟说着，看向就在自己前方一米处的米兰达，“但是看上去，我们的距离……没有变过。”

猎人们做过测试，两队猎人间的距离拉开到百米开外，都无法阻止仇恨标记的积累。所以他们才最终会选择混合组队。把“敌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反倒能够把控好仇恨标记的积累。

眼下，三人相距如此之近，标记却停止积累，这种情况很不寻常。

“……等等。”米兰达说着，控制傀儡往前走了几步，仇恨标记依旧没有积累，“看起来，我好像误入了一个独立的区域。”

——视觉上相近，但实际上进入了另一个独立空间，有了空间阻隔，相当于已经分属两个并列的空间层，仇恨标记这才停止积累。

她又试探着往不同方向走去，当感知到仇恨印记开始积累，就知道自己走错方向，退回去，再换个方向前进，就这样走走停停。在到达某个界限处时，戴晟与张桓清发现三个傀儡的身影陡然减淡，同时米兰达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我这里雨停了——那个特殊的通道，就在这里——！”

片刻后，全员在此处集合。

借助仇恨印记这个负面影响，他们将这处独立空间的边界快速划定出来。

“这个独立空间，应该对应了第八十四层的一个过去状态片段……”杜波依斯站在边界处喃喃道，“很合理，通往‘回忆’的通道，自然应该在过去，而不是在现在……”

“走了。”诺拉没多说什么，率先迈步走入独立空间中，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

“哗啦啦……”雨声渐渐被甩在身后。

他们来到了一个不再下雨的区域。

昏暗天光下，灰色的天穹几乎要与湿润的地面连为一体。朦胧大雨还在下着，如一张珠帘，将四面八方都围起来，只是突兀地留下了中间的一块区域。

猎人强悍的身体素质将附着身上的水珠蒸腾起来，化作袅袅青烟缓缓消散。

顺着云雾向上望去，一道呈黑色正方形的“门”，正位于前方的低空中，活像是天空被漏涂了一块。

由亚历克斯与芙洛拉确认这是扇正常门后，所有人一个蓄力起跳，冲入了这片黑暗当中。

视野飞速地一暗，又是一明，下方一望无际的嫩绿草原映入眼帘，身周是旋转不定的蔚蓝天穹，强烈失重感伴随风啸侵袭脑海，那草原正在视野中飞快放大——

砰然数声，自高空中高速坠落的众人稳稳落地。

第九十九层，到了。

*

沈平澜伸手捂了下额头，两道浓黑剑眉间陷下一条纹路。

他皱着眉，打量周遭环境。

浓翠的森林，来自泥土、树木与微生物的气息几乎像是蒸腾起来的气迎面扑来，带来久违的生机感。

一望无际的绿，脚下泥土稍稍湿润的触感，几乎能尝到的自然气息。

独独缺少了一样东西——

声音。

死寂一片。

没有风吹树木的簌簌，没有鸟儿婉转的啼鸣，甚至听不到一只甲虫翻动地面的细响。

徒有外表，实无内在。

沈平澜握紧刀柄，他的眉心与后背微微刺痛，是危机预感在对着这片美丽森林发出警报。

突然间，一个声音自身后传来，毫无所觉地打破了这片险恶的寂静：

“这里是第一百零五层，恭喜你，你的目标超额完成到106%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