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 第128章 18.四个势力

“空洞第八十三层-荧海。”站在一大块突出的礁石上，一众猎人眺望荧蓝大海，杜波依斯低声介绍道，“这里的场景对应的是非人类的‘门’与‘房间’，据推测，场景原型来自中洲的某种海洋生物。”

在杰克随手打开门，发现门背后是大海后，众人意识到，他们竟然就这么在意料之外地，从那个古怪的特殊区域出来了。

而且直接跳过了中间几十层的层级，来到了第八十三层。

“某种意义上……”戴胜忍不住嘟囔，“这是不是帮我们省了很多力气？我们一下子离作为目标的第九十九层近多了。”

张桓清听到了他说话，讶然道：“你的意思是，空洞在帮助我们？这怎么可能！它刚才还想要让我们内部打生打死呢——现在也一样。”

“——或许是奖励。”杜波依斯突然接过话茬，面朝大海，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什么？”

“我的意思是，我们开了门，于是我们进了那个特殊区域，被打上了特殊规则。”杜波依斯进一步解释，“而在特殊区域做出了某种……正确的行为后，砰，又是一个开门动作，一切产生变化，我们获得一份‘通关奖励’，也就是跳层出现在这里。”

张桓清以及队伍中其他几人的表情说明，他们难以理解杜波依斯的话语。或者说，他们压根不相信空洞这种怪物会对入侵自己的家伙做出“奖励”这种行为，这听起来像是在做梦。

沈平澜倒是隐隐有些相信杜波依斯的这一解释。

空洞之内，每一个行为都对应着无形的规则，如果他们能顺应其中有利的规则，获得可以定性为“奖励”的成果，他认为是有可能的。

见众人一时沉默，蹲在礁石上伸手划动海水的诺拉突然出声道：“再用一次远程通讯装置吧，很多事情需要暗洞分析。”

沈平澜闻言看向杜波依斯：“通讯装置的使用次数还有几次？”

杜波依斯答道：“还有四次。”

沈平澜微微颔首：“次数不少——我认为可以进行一次通讯。”

两个头儿都如此表态，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其他人退到礁石边缘，一大群人委委屈屈地站在一小块空地上，留下足够的空间，供杜波依斯展开通讯装置。

登时有一阵刺耳滋啦噪音自通讯装置的声响里爆发，刮擦着众人的耳膜。

噪音颤动着、咆哮着，换着花样持续了接近一分钟，才在杜波依斯的努力调试下减弱了不少。

“滋——听得到吗各位滋滋——！”暗洞失真的声音夹杂着巨量噪声，自通讯装置里传出。

杜波依斯回应道：“听得到，但是可能因为我们正身处第八十三层吧，这装置的干扰噪声很大。”

“这样吗……”暗洞道，“那我们速战速决吧。”

众人飞快地把这段时间精彩丰富的经历，讲述给暗洞，尽可能还原当时场景，以供分析师进行模拟参考。

暗洞听罢，沉默半晌，可能也在努力消化这一大段精彩的内容，再开口时，直接点了队伍里擅长感应的二人的名字：“第八十三层地势开阔，便于感应，芙洛拉，亚历克斯，你们二位是否能在这一层感知到我们派遣进空洞的其他队伍的气息？”

芙洛拉与亚历克斯闻言，各自使用手段全力感知了一下，而后纷纷摇头：“没有丝毫他们留下的气息。”

“这样的话，前几次队伍很可能没能到达这一层，但你们在与这一层有连通的那个特殊区域，却发现了他们留下的争斗痕迹……”暗洞自言自语着。

又是片刻的沉思后，他的声音突然提高些许，似是想到了令他激动的内容，“这样看来，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前几次的队伍在陷入与你们一样的内斗困境后，或许真的分裂了，没有像你们一样找到卡bug的方法再度团结，也因此……他们没有正确地从特殊区域离开，也就自然不会到达这里了。”

杜波依斯在旁边猛一拍掌道：“暗洞，你的猜测和我不谋而合——我们会到达这一层，是正确作出应对后的‘奖励’！”

“如果从这个猜测出发的话……”暗洞说道，“有关空洞是有意要分裂你们的推论，或许就是不成立的——唔，或者说，比这要轻一点，它可能只是设计了一个‘游戏’，又干脆点，你们进入的特殊区域，被施加的内斗规则，就是空洞与‘门’有关的规则的一部分，你们触发了它而已。”

沈平澜出声问道：“你是说，空洞对我们没有恶意的目的？”

“这只是我的猜测。”暗洞听到是沈平澜问话，嗓音明显高昂了些许，“基于空洞以前的种种观测记录与传说，我作出了这一猜测——它看起来不像是会特意针对闯入者的那一种怪异，它只是……存在着。不过其实它对你们有恶意的可能性也很高，毕竟你们遇到了异常的独立生命体袭击，还有不寻常的层级崩塌，不是吗？”

他笑道：“当然，除了空洞故意搞事这一种可能，有关独立生命体，我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除了你们已经碰面的零号异类以外，还有一方势力，正在空洞里搞事。”

亚历克斯闻言立即想到之前自己感应到的疑似第三方势力：“的确，我感应到过有别的复数气息进入了空洞，并且一度与我们很接近，说实话，他们遮掩得很好，如果不是他们在穿越层级的瞬间，似乎使用了特殊方法，动静大了点，我也不会感应到他们的存在。”

“唔，听起来这方势力对空洞确实有点独到的研究，有可能是他们。”暗洞沉思道，“当然，还是不排除还有别的势力的可能——因为亚历克斯你感应到那方势力时还在空洞的浅层，但追你们的独立生命体，来自空洞的中层，这点有些矛盾。”

“等等，你是说——”戴晟听到这里，不由扬起声音道，“除了我们，零号异类，亚历克斯感应到的那些家伙，还有第四个势力在空洞里？！”

似是听出了戴晟的惊讶，通讯装置对面传出了轻笑声：“不无可能。”

“什么时候空洞里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势力大乱炖了……”戴晟不由吐槽道。

听到这话，暗洞职业病犯，对其纠正道：“空洞是一个开放的怪异，任何生命都有可能误入其中，只不过它们中的很多可能还没找到离开第一层的通道就死了，总之从空洞的生命形式来看，出现你所说的势力乱炖并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滋滋滋！”

话还没说完，通讯装置的噪音陡然强烈起来，无规则的刺耳尖啸激烈戳动所有人的鼓膜。

“嗡。”

噪音顿止，是杜波依斯关掉了通讯。

她一边将通讯装置收起一边道：“我们已经进入了空洞的中等偏深的层次，来自怪异的干扰太强烈，看来接下来每一次的通讯都无法持续多久了。”

沈平澜出声总结道：“从暗洞的分析来看，空洞针对我们的可能性降低，我们可以在接下来几层再试探一下，若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那这个猜测大概率是对的，也就意味着空洞对我们没有特别注意，我们的原计划依然可以进行，不必撤退。”

诺拉补充道：“如果我们真的是用‘正确’方式通关了特殊区域，说不定有利于我们那个‘找到空洞来到这里的原因与如何和平赶它走’的隐藏目标，因为我们发现了那么一点空洞的特别规律——此外，结合暗洞的分析，我想，我们可能要多注意一下前几次在空洞‘失踪’的协会队伍。”

哪怕因为信号干扰，暗洞还有建议没说出就下线，但两位队长听了前面的总结，也基本推断出了之后暗洞可能说的话。

——尤其是诺拉有关失踪队伍的话。

众人先是眉头微皱，对此有些不解，但仔细想想暗洞给出的分析，他们不由点头，认可了诺拉的推断。

倒不是零号异类和那个尚且未知的势力没有威胁性，而是他们一路上发现的有关前几批队伍留下的痕迹，从中推测出的他们的信息……有点微妙。

把这点暗自记在心里，猎人们面朝大海，准备开始探索这一层级。

明面上的主要目标依旧不变：找到通道，到达性质特殊的第九十九层，安放驱逐弹，将空洞驱赶走。

如今所在的第八十三层荧海这个层级，一眼望去，只见海洋无边无际，扬起层出迭见的浪花，星星点点的明亮荧蓝光芒随之升到高处，勾勒出海平面上零星突起的灰暗礁石与荒凉小岛。这些高饱和的荧蓝光来自一种细小颗粒，它们遍布在透明色泽的海水之下，乍一看上去，这片海洋就像一个巨型夹心史莱姆，透明身体里夹着荧光的馅。

“扑通！”

“扑通！”

倏地，这些亮晃晃的蓝色被巨大的冲击力向两侧推开。

猎人们一个个跃入海中，从海面上看去，海水里登时因为人体的出现荧光真空。

这一层的通道在于海水之下，海底的一片地下洞窟迷宫区。

那里正对应着现实中，中洲一种海洋生物开凿出的巢穴。

按理说，遍布海水的荧光颗粒，是与这种海洋生物共生的丰富浮游生物们，它们被作为“布景”，一比一还原地复制在了空洞内。

但是——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生物。

化身潜水员的猎人们，很快发现了海底洞窟的一个入口，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

来到洞窟内后，摇曳不息的荧光海葵与水草，照亮了四通八达的迷宫管道，除了这些作为照明的“布景”，本该栖息着大量洞窟建造者的通道间，却是一无所有。

这里终究不是中洲海域，一切都只是空洞模仿出的虚假幻景。

而猎人们要做的，就是找到离开这一个幻景、前往下一个幻景的门扉。

与人类的场景不同，这里不是打开门后才会进入下一段场景，而是众人在迷宫似的岔路口选择了一个方向后，进入对应方向的通道，游了一段路后，才会出现一个瓣膜般的“门”。

与心脏瓣膜类似，这些从通道四周生长出来的花瓣状事物，只能单向开启。

所有的通道，都是一条单向通道，一旦遇到不能从这一侧开启的门，他们就必须退回去，重新找一条路。

不提这里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与冰冷，造型奇绝的岩石之间，簇簇柔软海葵飘舞，骨串似的海草顺着海水的方向，轻飘飘地低伏下去，荧光不断从头闪到尾，又从尾闪到头，这些层出不穷的光芒温顺地蜷缩在岩石的方寸间，令人联想到潮湿雨夜，繁华城市里坏掉却极力维持的霓虹灯。倒也是一副值得欣赏的好光景。

缀在队尾的芙洛拉默默侧头，任由这些小东西努力发出的光照在自己的面罩上，多番色彩在皮革上轮番滑过，突然间，她像是被这光芒晃到了般，猛地甩了下脑袋。

她当然不是真的眼花缭乱了，而是她突然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说来也神奇，哪怕是普通人，在被人从身后注视的时候，也是经常会有隐隐的感觉的。

此时，她就能无比明确清晰地意识到——有人正在背后看她！

可她已经是队尾的那一个了，谁还能在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