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 第19章 chapter 19

“看来温老师确实很受欢迎啊，”李茵听了许安宁的回答后，微微一笑，复又望向温初白的方向，语气揶揄： “温老师，你对此有什么感想呢？”

许安宁一怔，没有想过李茵会突然这样说。李茵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性子过于古板，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怎么会开玩笑。

但转念一想，人都是多面的。温初白母亲患病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班，李茵作为他的同事，估计也知道不少。今天元旦晚会，温初白虽特意赶来参加，面容带笑，但心底必也是万分难受。

李茵此举，想必也是为了缓解一下温初白的心情，同时活络气氛，让许安宁不至于太过尴尬。

思及此，许安宁的心底忽然有些软，看着李茵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感激。

黑色的音箱里播放着舒缓的音乐，暖色的灯光微微闪亮，彩色的气球缓缓飘动。

华灯之下，人影成双。有人私语，有人欣喜，有人期待……男女老少，学生师长，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那人神情柔和，笑容清浅，只见他缓慢起身，走近中央。

细碎的光亮凸起眉骨和鼻梁的清晰轮廓，他潮湿的睫毛掀起，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

“荣幸之至，感激不尽。”

“不过嘛，”他稍作停顿，眉眼轻轻上挑，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如果许同学的数学成绩能够有所突破，我就更欣慰了。”

“咦——”

……

身后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许安宁也立在中央，离那人的距离很近。她的身子莫名僵硬，一动不动。她一瞬不瞬地望入面前人的眼睛，呼吸平宁，神情镇定。

气氛依旧热闹似火。很多人都在欢呼，大笑。

然而许安宁的耳间却静得厉害。她甚至可以清清楚楚地听见来自那道声音——如此有力，却有又如此紊乱。

如果你问我心动有多重，

重的，

像天崩地震。

半晌过后，晚会的最后一个环节正式拉开帷幕。

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落入原座。

李茵踩着高跟鞋，轻快地走入了正中央之处。她背着光，拿着话筒，一双眸子微微亮着光：“高二（3）班的同学们，这是我们相识的第一年。我一直深深相信着‘缘分’两个字。四十位同学，六名老师，我们能够齐聚一堂，相互陪伴，就是一种天大的缘分。”

“能够成为你们的班主任，我真的感觉非常荣幸，”她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我知道，我平常非常严厉，还很刻板，眼里容不得沙子，常常批评你们。你们也很怕我。”

“今天在此，我向你们道歉，”她微微倾身，鞠了一躬，复又抬眸，视线划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但是，我这个脾性一时半会儿可能也改不了了。所以你们可能要多担待啊。”

“无论如何，我都是对事不对人，不会对任何一位同学心怀成见。”

“今天是咱们三班一起度过的第一年，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矛盾也好，闹不愉快也罢，让我们都一笑泯恩仇，全部忘却。尽情迎接新的一年。”

“高二（3）班永远都是个大家庭。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掌声再度响起。

很多人都红了眼圈，个别几个女生还落下了眼泪。就这样，大家一边感动，一边鼓掌，大声嘶喊：

“李老师，你一点都不严厉！”

“李老师，我们爱你！”

……

李茵给在场的每一位人，包括各科老师，都准备了元旦礼物。

那是四十六瓶罐装可乐——每一瓶可乐上都刻着名字，独一无二。

“初遇之时，我们都互相做过自我介绍。而今半年已过，心境必是有所不同。”

绚丽的千纸鹤，五色的气球，在李茵的头顶慢慢流动，更加衬得她光彩夺目。

她的声音也不远不近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所以，最后一个环节，希望每位同学都能再做一遍自我介绍，说说这半年来的感悟。”

“我叫杨依琳，活泼可爱，还是个爱搞抽象的美女。我的目标就是北大。孩儿立志出乡关，不入北大誓不还！”

“我叫何故，故乡的故。能够和大家成为同学，成为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我叫宋涛……”

“我叫林浩……”

“我叫苏汀……”

“我叫刘佳……”

……

“我叫许安宁，”她拿着话筒，双膝还因为紧张而颤抖，吐字却是清晰无比：“今天过去，我就18岁了。”

“我总是盼望长大，期待高考结束，渴望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人。但是现在，我真希望时间可以过得慢一点，也切切实实地祝愿着，”她眼眸流转，语气真诚：“我们都能永远年轻，永远18岁。”

……

那是2014年的最后一天，冰凉的天气，明亮的夜晚，温暖的灯光。我们唱歌，跳舞，尖叫，谈天说地。每一个易拉罐上都刻着一个独一无二的姓名，每一张鲜活的面孔上都流动过无数情绪。

青春不老，我们不散。

——《安宁日记》

晚会结束的时候，已经接近十点了。教室里的人几乎都散了，只零零点点的剩下几个人。

许安宁特地留意着那人的动静，一前一后地跟着他的脚步，跨过了门槛。

她走在他身后，脚步很轻，悄无声息。她凝着他的背影，一颗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

下了楼梯，转过路灯的角落，她终于鼓起了勇气，喊住了他：“温……老师。”

“嗯？”温初白转过身子，疑惑地看着她。

许安宁看着他的眼睛，明明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却忽然失语。

她想问他母亲的情况，可这太过突兀，有些无礼。

何况，明天是元旦，也就是阳历的新年了。今天也算是个充满喜庆与希望的日子，她也不想破坏气氛，再次牵扯出他的伤心事。

轻柔的月色下，他的面容也似乎覆了一层轻纱，朦胧而不真切。

许安宁凝着他的眼睛，张了张口，终于说出了那句简简单单的祝福：“温老师，新年快乐！”

温初白莞尔，回应道：“新年快乐！”

新雪初晴，月色将路面染成一片银白，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长，忽闪忽灭。

他慢步朝她走近，轻声道：“新的一年，祝你心想事成。”

许安宁身子一木。她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蓦地想起了余光中的一句诗：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下面平铺着皓影，上面流转着亮银，而你带笑地向我走来，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你是第三种绝色。

许安宁忽然感到灵魂深处的某一个角落里有种东西正在悄然觉醒。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抑制住这样的心思。

然而心难自控。

她清醒地明白着，她对温初白的感情，是一个学生对一个老师的崇拜，是一个缺爱少女对一个年长男性的依赖，也是一个普通女人对普通男人的迷恋。

却唯独不是爱情。

今天的字有点少，明天补上，见谅哈。求收藏[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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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chapter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