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同 第18章 兰溪镇

出了宁城沿西北向而行，一路多高山河谷，地势崎岖不平，少有城池。而在水汽聚集，风力不济的地方更是常年雾气萦绕不散。

凌芜二人一路向西洲行进，多数时候是宿在野外林间，偶有村镇便算得上运气不错，也能借宿一夜。

这日两人赶在夜幕降临前，看到了一个破旧的木质路牌，指向附近一个叫兰溪镇的地方。

闻昱道：“天快黑了，我们先去镇子上落脚休整一夜吧。”

二人在马上赶了一天路，前两日又是宿在野外，眼下颇有些风尘仆仆的味道。凌芜点点头，和闻昱沿着那路牌指着的方向去寻兰溪镇。

进镇子的石板路很破旧，一侧是条蜿蜒的小河，另一侧是道山壁，底下长着半人高的杂草。

沿着这条小路前行，杂草逐渐稀少，路倒是显得宽了不少。只是夜间弥漫的水汽被山壁遮挡，萦绕不散形成了浓重的雾。两人隐隐约约看见前方立着一个石牌坊，走近了抬头一看——兰溪镇。

二人过了牌坊，并排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凌芜道：“这镇子倒是安静，现下不过是刚入夜，街上竟一个人都没有，若不是这些屋舍大都亮着光，我都要以为是个空城了。”

闻昱缓缓点头道：“许是地方偏僻少有人来，我们先找个客栈吧。”

二人沿着主街走了约两刻钟才找到家亮着的客栈，只是却大门紧闭。

“笃笃......”闻昱站在那木门前敲了好几声，才有人跑来将门开了条缝，那人站在门缝前打量了好一会儿，低声问道：“外乡人？”

凌芜看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皮笑肉不笑的说：“是啊，不然来你这客栈作甚......”

那人好似有些尴尬，开了门将二人迎进去，反手又迅速将门关严实了。

凌芜二人顿觉古怪，这客栈的人似乎对外面有些害怕。

“掌柜的，外面是有什么吗？你......门关的这么利索。”凌芜挑了个离门口近的地方坐下，似笑非笑的说。

闻昱淡然的走到她对面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掌柜的。

掌柜的干笑了两声，摆手道：“没有的事儿，二位应是还没吃晚饭吧，我先去准备饭食。楼上都是空房间，二位用过饭可随意入住。”

言罢，这人便一溜烟儿钻进了后院，似是害怕凌芜他们还要多问。

兰溪镇是个偏僻的小镇，这客栈也简陋，掌柜的端上来的饭食也不过是几道寻常菜品。只是凌芜二人风餐露宿了数日，此刻能吃上热食便已经很满意了。

掌柜的守着这二人用过了晚饭，正要送他们去楼上的客房时，外面隐约传来了一个小孩子的声音，似乎是在唱歌。那声音渐渐近了，闻昱二人才听清。

“溪边黑水涨，爬出小娃娃，指尖生绿藻，肚中养鱼虾......”

声音慢慢的又远了，后面的便听不见了。两人正觉奇怪，闻昱淡声问身后的掌柜：“莫不是哪家的小孩儿入了夜不归家，还在外面玩耍？”

凌芜随口应道：“是啊，不过他这唱的是什么歌，古古怪怪的。”

.......

闻昱忽然意识到自从刚刚歌谣响起，身后的人便再没出过声。两人蓦地回过身，发现那掌柜的脸色发白，浑身打颤，目光甚是慌乱。

闻昱：“掌柜的，你怎么了？”

“是......只是首童谣，许是谁家的小孩儿在外面玩耍......二位还是早点休息吧。”掌柜的抿紧了嘴，将二人引上客房，末了还支支吾吾的嘱咐了一句：“若是...若是夜间听到什么声音，也一定不要出门。”

话一说完，这掌柜的便火烧屁股似的跑回了楼下的房间，还顺手将大堂里的烛火熄了。

凌芜和闻昱只觉这人怎么神神叨叨的，连日奔波的疲累涌上来，二人互道了声晚安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的闻昱似是又听到了那个小孩在唱歌。

“溪边黑水涨，爬出小娃娃......”

“指尖生绿藻，肚中养鱼虾......”

“忽闻夜半语，谁来陪我呀.......”

“呵呵呵......”

“忽闻夜半语，谁来陪我呀.......”

闻昱闭着眼听着那夹杂的笑声的歌谣，心道谁家的小孩精神如此好，这客栈的门窗隔音效果也实在是不敢恭维。

“井底捞小勺，绣剪裁新袄......”

闻昱正想要起身去窗边看看时，却发现声音停了。寂静的黑暗中，他很快又睡熟了。

次日清早，闻昱顶着没睡好的一张脸和凌芜坐在一楼吃着早餐。

“闻昱，你昨晚莫不是背着我做贼去了，这副没睡好的模样......”凌芜弯着眉眼，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闻昱长叹一声：“唉......昨天夜里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孩一直在唱歌，唱了大半宿......”

“半夜唱歌？我怎么没听见......”凌芜奇道。

闻昱愣了一下，说：“许是我房间的窗子临街，所以隔音不好吧。”

两人也没在意，吃过早饭便决定去镇上转转，买些吃食物资好带着赶路。逛了大半个时辰，镇上的人甚是热情，东西倒是买了不少。

闻昱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凌芜身侧，二人正要踏进客栈时，街口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声。

两人默契的循声望过去，就见离这客栈不远的一处屋舍门口忽的围了不少人。

“坏了，出事了，出事了......”客栈老板绕开他俩，急匆匆的也赶过去了。

凌芜眉梢微挑，示意闻昱一起跟上去瞧瞧。

两人跟着那客栈掌柜的挤到人群中，只听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是这家的男主人夜里跌进自家院里的井中溺死了。

听到原来是个意外，两人便先回了客栈，想着等那客栈掌柜的回来结了账便继续赶路。

过了没多会儿，那神神叨叨的掌柜的回来了，脸色看着不太好，嘴里不住的念叨着：“果然还是出事了......”

坐在门边的凌芜二人将他这话听了个真切，心中疑惑顿生。两人拦住那掌柜的，闻昱淡声问道：“掌柜的，莫非你事先便知道要出事？”

掌柜的嗫嚅着不说话，目光四下乱转。

“掌柜的，这人的死别是和你有关吧，我记得昨晚你还嘱咐我们千万不要出门，难道是怕我们撞见......”凌芜看他和锯嘴的葫芦似的不肯说话，冷笑着诈了他一句。

“你们可别乱说，和我可没关系，我叫你们别出门，也是为你们好......”这掌柜的急声道。

呵，果然经不起诈。

“哦......?那为何你要说果然出事了，既然夜里不能出门为何会有小孩在街上唱歌？”闻昱沉声问。

话音刚落，那掌柜的“唰”的白了脸，颤着声说：“小孩唱歌？你们听到了......那是......那是杀人童谣啊.......”

凌芜：“什么杀人童谣？”

掌柜的昨夜本想着他二人只是过路，住一晚也就离开了，镇上的这些事怎么也不会落到他们身上。哪料到昨夜这么凑巧，他们竟听到了童谣，只怕是也要被卷进来了。

他叹了口气，在闻昱身旁寻了个椅子坐下，将那首童谣的事说与他们知晓。

兰溪镇以前并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叫拦溪镇。这个镇紧挨着旁边的雾影河，从前镇上建了一座石堤连通河两岸，远远看上去仿佛是拦在河水上一般，镇名拦溪便是因此而来。

只是有一年，河水忽然暴涨，冲垮了那座石堤，还险些将小镇淹没。没几日，镇上来了个游方道士，说是此处镇名冲撞了水中的河神，若是不改换名字，往后只怕难以安宁。

镇上的人都很害怕，于是在这道士的建议下，将镇名改成了兰溪镇。那道士还说，如今河神震怒，需要进献童子和活牲来平息。活牲倒还好说，镇上人家中是养着不少牲畜，只是童子......谁家又愿意舍了自家的孩子呢？

那道士也不多言，拿了谢银便离开了。他走了之后的两日，河水倒是很平静，众人便想着许是那道士算错了也不一定。

不料到了第三日午后，河水忽然汹涌，眼见着就要淹上岸边。镇上的人惶恐不已，可是谁也舍不下自家的孩子。于是，他们盯上了镇上的一个孤儿。

那孩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父母早逝。平日里就在自己家中待着，偶尔去林间寻点野果，大家觉得他可怜，便时常会去给他送点吃食和衣服。

也不知是谁提起的，说他既然受了镇上众人的好意，命都是兰溪镇救的，如今大家有难，他理当报答。

此话一出，那些心中爬满恐惧和私欲的人纷纷高声应和，但也有些人觉得这样太过残忍，并不赞同。

镇长兀自思索一番后，便决定由众人投票表决。

最后，那个可怜的孩子在一个清晨，被人捆着沉了河。

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河水再也没有暴涨泛滥过。谁知过了一年，镇上却渐渐开始出事。

有一天半夜，众人在沉睡中惊醒，忽然听到有个小孩子的声音在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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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兰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