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同 第17章 驭火术

“云栖宫的神官大人什么时候也同巫族有交情了，这倒是我孤陋寡闻了。”黑袍人停在距二人十步开外，轻笑着说。

闻昱眉心微蹙，心道这人居然识得沧溟剑。他垂眸瞥了一眼地上的断箭，竟是陆云征之前中的那种骨箭。看来这人相信了凌芜是巫族，这次来恐就是想要她的命。

“啧.......这暗箭伤人的做派，倒是与你捂得见不得人的模样相配。”凌芜抱臂而立，眸光快速上下打量了一番，语带嘲弄的说。

黑袍人听她这样说，倒也不动怒，淡声道：“风焱村竟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倒叫你坏了我不少事......且看这位神官大人护不护得住你了。”

闻昱脸色微妙的看着那黑袍人，心中暗忖凌姑娘她可不需要我来护。

凌芜眼底闪过一丝寒光，风焱村之事果然是这黑袍人干的。

黑袍人说完便凌空而起，抬手捏诀，一个巨大的光罩便兜头而下将凌芜和闻昱圈了起来。闻昱抬头，倏地发现黑袍人手中多了一支骨笛。

一阵空灵的笛音响起，曲调奇异，竟是从未听过的曲子。

黑袍人的笛音越发急促。闻昱顿觉眼前变成了模糊血红的一片，心中翻涌着莫名的怒意。他头痛欲裂。若不是手中的沧溟剑支撑着，只怕当场就站不住了。

只是凌芜并未受这笛音影响，她迅速抬手结印，以结界将闻昱护住。凌芜冷冷的注视着悬在半空的黑袍人，寒声问：“你与风焱村有何仇怨？”

黑袍人放下骨笛，冷笑一声，漫不经心的说：“你竟可以不受噬魂曲影响，倒是小瞧你了。”

话音未落，这人便以笛为剑向凌芜刺来，凌芜蹙眉闪身避开他愈发狠辣的招式，待将这人引得离闻昱远了些才猛然抬起一只手架住那骨笛，另只手则迅速掀开黑袍人的兜帽。

黑袍人似乎尤为在意他那张脸，凌芜尚未看清他的样貌，便见这人顾不上攻击她就迅速后退，抬手飞快的将兜帽又盖住了。

凌芜匆匆一瞥只看到那张脸上似乎有些烧伤的痕迹，容貌却没看清。

只是整晚情绪都颇为稳定的黑袍人却被凌芜这番举动激怒了，他双手抬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光阵中突然刮起阵阵妖风，迅速将地上的砂石枝叶卷起，与风里混杂着的暗红色雾气铸成一道道旋转的风柱，嘶吼着冲凌芜而去。

凌芜立于原地虚空画符，然后扬手狠狠地将符文挥向风柱后的黑袍人。只见符文幻化成一条火龙，怒吼着卷过那些红色雾气便将来不及躲闪的黑袍人穿身而过。

“噗——”黑袍人单腿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他捂紧腹部被烧灼的伤口，抬头却看着凌芜诡异的笑了。

“驭火术.......难怪当初我寻遍了风焱村都没找到......”黑袍人沉声说:“你既能使这术法，朱雀羽必然是在你身上了。今日是我错估轻敌，我们会再见的......”言毕便倏地消失在原地。

凌芜寒着脸看着黑袍人消失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原来风焱村之事真的和朱雀羽有关，当初她为了保护阿箬留下朱雀羽，却不料会让巫族为此丧命。

可是，黑袍人是从何知晓朱雀羽的事，又为何非要得到它？

凌芜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疑惑与情绪，转身撤了闻昱周围的结界。

“凌姑娘，你.....还好么？”闻昱看着面若寒霜的凌芜，轻声问。

“闻昱，若是你忽然发现自己的好心之举却可能造就了一场祸事，会怎么办？”凌芜低着头，脚尖一下一下的踢着地上的碎石子儿，声音里听着闷闷的。

“我们凡间有句话，尽人事，听天命。未来之事多变数，若真因好心酿了祸事，尽力补救便是。可谁又能笃定那祸事就一定是最后的因果呢？”闻昱垂眸语调轻缓的说。

“而且，凌姑娘你也说了是可能，想必你心中也是有怀疑的吧。不必过早下结论，那黑袍人所做的桩桩件件背后必有更大的图谋，风焱村的事情也许没这般简单。”

是了，与南沧之战他擅用血神咒法，封州城利用玉娘子杀人，在宁城又故技重施想要驱使陈玉秀屠了谢府，他一直在利用别人造杀孽，祭生魂，集怨念。这人究竟是谁，他到底在谋划些什么？风焱村消失的人又在哪？

不管这黑袍人在图谋什么，她必不能让他如愿。风焱村之事，她也一定要弄清楚。

凌芜捋清思绪，抬头冲闻昱浅浅一笑，声音也轻快不少：“谢谢你，闻昱。”

闻昱眸光轻柔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只觉凌芜很多时候不像清冷在上的神君，而更像是个有着七情六欲的凡人姑娘，她爱吃爱笑，还会难过不安，只是她身上有股别人没有的傲气与无畏。

晨光微熹，两人并肩走在山道上。凌芜脑中反复思索着那黑袍人的话。

驭火术，是她当年将阿箬带在身边时教给她防身的术法，只是阿箬跟在她身边时从未用过。

而且，驭火术虽属火系，但和朱雀羽并没有什么联系，黑袍人为何见到驭火术便笃定朱雀羽在她身上呢？

除非，当年她离开之后的岁月里，阿箬使用过驭火术，而她身上有朱雀羽的事也恰巧被人发现，所以才会有人误以为两者之间有联系。

那么，黑袍人极可能也是巫族之人，可方才交手时匆匆一瞥，凌芜并没能看清那张脸，巫族之内又究竟发生过什么？

凌芜心中颇多疑惑，只是无忧年纪太小，约是问不出什么了。她暗暗舒了口气，现下黑袍人已经认定她身上有朱雀羽，他们必定还会再次交手，眼下要赶紧将无忧送到云栖宫，留在她身边难免会陷入危险。

“闻昱，如今黑袍人的目标是我，你们若和我同行只怕会更危险......”凌芜侧首望向闻昱，目光微凝。

闻昱眸光沉静道：“你想让我先带无忧回云栖宫，自己去找那黑袍人？”

他垂眸看到身侧的凌芜微微颔首，闻昱默然片刻后淡声说：“好。”

此刻在小客栈里呼呼睡得正香的无忧并不知道她就要与凌芜分开了，只是凌芜也没意识到当年自己离开阿箬时她并不是无忧这般幼小的年纪。

所以，当无忧吃着早膳突然听闻凌芜要独自离开的消息，当即便“哇”的哭出声来。餐桌上，闻昱和凌芜都有些手足无措，说到底，这二人其实都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看着无忧哭红了的眼，两人既心疼又无奈。

无忧前些时日刚失去陪伴自己的巫婆婆，眼下又要与视作亲人的阿姐分开，心中难免难过害怕，但她却也不是不懂事的幼童。

凌芜手忙脚乱的替无忧擦着泪水，便听小姑娘红着眼抽噎着问她：“阿姐......你办完事儿了......就会来接我的，对么？”

凌芜只觉心口似是被细针戳了一下，有丝隐隐的痛意，她眸光温柔的望着无忧，郑重的说：“会的，阿姐一定会去接你的。”

无忧得了凌芜的承诺，总算是破涕为笑。三人用过早膳便准备各自启程，闻昱低声问：“凌姑娘对黑袍人的去向有消息了？”

凌芜点点头，轻声说：“他被驭火术所伤，我以灵符追寻过踪迹，暂时只知道他朝西北方向去了。”

三人踏出客栈，闻昱牵着无忧正要与凌芜话别便发现不远处有个穿藏青色武服的少年人正疾步过来，而凌芜也注意到了。

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便见这少年在离他们两步之处单膝跪地行了个礼。

“......”凌芜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抱臂静静的看着闻昱。

“霖墨，这是在外面，赶紧起来......”闻昱清冽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无奈。

“公子，宫中有急信。”霖墨起身后便呈给闻昱一个密封的小竹筒。

闻昱拆开那竹筒，看着手中那张字条神色微变。他转头看向凌芜，正色道：“凌姑娘，话别只怕要留到下次了，咱们还得同路一阵子。”

说着便将手中的字条递给凌芜，凌芜一脸莫名的伸手接过，只见字条上简短的写着“西州有异，请速往。”

闻昱要去西洲，倒还真是和她方向一致。凌芜眉梢微沉，压着声音说：“那无忧怎么办？”

闻昱眸光微动，似在斟酌，片刻后轻声问凌芜：“你给她的护身符应当足够挡住妖邪吧？”

凌芜满脸不解的颔首，只听闻昱接着道：“霖墨是云栖宫的护卫之中身手最好的，性子也最沉稳，让他先带着无忧回去。”

凌芜心中自是不愿无忧涉险跟着他们去西北，顿觉闻昱这安排再好不过。两人蹲下身，轻声和无忧解释。横竖阿姐都不在，无忧对和谁一起去云栖宫都没意见。

“霖墨，我即刻出发去西洲，你速带无忧回云栖宫安置，路上切不可离开她身侧，照顾好她。”闻昱肃声吩咐道。

霖墨牵着无忧上了马车，无忧掀开帘角，满脸不舍的看着凌芜，脆声道：“阿姐，我等你来接我。”

凌芜莞尔一笑，轻轻点头。

宁城外的官道口，二人目送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策马朝另个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