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发现辛苦救下的可能是个贼,都不会太高兴。
“许是我掉在路上了,或者是乱放什么地方了,我再找找。”
娃娃慌乱道。
她实在很难相信,那样美丽骄傲的女人,会偷自己包袱里的银票和身上碎银。
“行,你去找,只要你能找到!”
小弟冷笑。
他快气疯了。
恨不得追上去杀了那个欺骗他同情心的女人。
一想到他居然在那个女人身上看到母亲的影子,就想狠狠扇自己一耳光。
她不配!
娃娃开始翻找包袱。
“啪嗒——”
一根蝴蝶形状的发簪掉在地上。
娃娃以为是刚才自己没有盖好珠宝盒,连忙捡起来。
“等一下,那根簪子,让我看看。”华十二说。
“哦,好……”
娃娃茫然递过发簪。
华十二看了一会儿:“看来赵小蝶的母亲的确来过,这根簪子八成是她留下的。”
“师姐怎么知道?”
大老板珠宝箱里那么多首饰,师姐怎么知道这根不是大老板的。
“这根簪子虽然漂亮,材料却很寻常,拿到当铺换不得几个钱,绝对不是大老板的东西。”
华十二拿给娃娃和小弟看。
娃娃本想和小弟一起看,小弟却拒绝了:
“什么赵小蝶的母亲,她就是个骗子,她从头到尾没提过自己的名字,说不定连女儿叫‘赵小蝶’都是随口编的。
“你们费尽心思替她找理由,人家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娃娃忍不住道:“她要真是这种人,大可以将珠宝一并拿走……”
“怎么,我们还得谢谢她手下留情不成?”
小弟讥嘲道。
娃娃不说话了。
她心情矛盾。
一面在谴责那个女人的不告而别——在大家齐心协力救了她们母女后,居然选择一走了之。
另一方面,她又深深的同情着她。
一个怀孕的女人,挺着那么大的肚子,孤身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昨天夜里那么冷,还下着雪。
那个让她怀孕的男人呢?
孩子的父亲去哪儿了?
那一定是个非常难过的故事。
“好了,事已至此,不必再想了,大家休整休整,待会一起吃饭,明早我们去海边看日出!”
华十二宣布。
“我不去,冻死了,要去你们自己去!”
小弟冷冷道。
娃娃飞快说:“师姐,我陪你!我也想去海边。”
“好!”
“狗腿子!”
走廊里传来小弟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让屋里的娃娃和华十二听到。
.
次日,天还未亮。
口口声声说不去海边的小弟,居然出现在停靠马车的后院里。
“小弟?!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娃娃十分惊喜。
和记仇的小弟不同,睡一觉,她就忘记昨日小弟嘲讽她是“狗腿子”这件事了。
可小弟没有忘。
他以为娃娃故意嘲笑自己,沉脸说:“我要是不去,谁来给你们驾车?你吗?你会吗?”
娃娃生气:“会驾车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比不会驾车的强一点。”小弟冷笑。
——怎么大清早又吵起来了?
华十二叹气:
“十四,你就不能好好说话?你明明知道,娃娃没那个意思。”
“你向着她,你又向着她,都是收尸的,她凭什么高我一等?”
娃娃生气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弟没有说话。
他就像永远不会说话了一般。
华十二一怔,莞尔道:“可能是她能帮我换身漂亮寿衣?”
娃娃红了眼,小弟头低得愈发厉害了。
华十二就像没看到一般,轻声说:
“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陪我看场日出吧。”
霎时间,后台“无用的动心值”爆表。
全是娃娃和谢小荻的愧疚。
克福忍不住道:
【“今晚他要睡不着了。”】
.
那天早晨,风浪特别大。
天是灰色,岸是白色。
巨浪不断拍打着礁石,仿佛拴着链子的凶猛野兽。
士气磅礴,杀气腾腾。
不知等了多久。
云层出现了一线橘光,太阳出来了。
“原来这就是海啊。”
华十二呐呐道。
小弟和娃娃没有说话。
或许是心情不同,现在他们多少能理解华十二为何一定要在这个季节,跑到这里来。
“阿嚏——阿嚏——”
娃娃打了两个喷嚏。
就听华十二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没关系,师姐,我可以继续看,我喜欢看海,阿嚏,阿嚏——”
娃娃冻得满脸通红,鼻涕水冒头了,还口口声声说“喜欢看海”。
华十二摇头:“我已经见到了,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回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坚定。
娃娃意识到,师姐并不是为了照顾自己才这样说,于是小跑跟上华十二的步伐。
小弟走在最后面。
当三人走到马车旁,华十二突然说:
“我的确中毒了,通常四个月发作一次,我本来无所谓生死,不过遇见你们以后,我发现活着还是挺有趣的。”
她微笑,苍白的脸上依然毫无血色。
可眼睛里的光却比太阳更加夺目。
娃娃眼睛红了:“师姐……”
她鼻子更红了。
小弟身体僵硬,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娃娃爬上马车,转身去扶正要上车的华十二。
突然,小弟开口道:
“我叫小荻,荻花荻草的荻,我姓……谢。”
他艰难地吐出最后一个字。
似乎承认姓“谢”,比杀了他还难受。
华十二平淡点头:“我知道了,十四师弟!”
“不要叫我十四!”
小弟大吼。
却没有反对华十二唤他“师弟”。
踏着冬日的晨光。
三人离开了这座白茫茫的滨海小镇。
“华十二,去哪儿?”小弟暴躁地问。
“去济南,我要看趵突泉。”
“有病!”
小弟嘟囔着,驾着马车向济南方向驶去。
……
.
“泺水发源天下无,平地涌出白玉壶”。
因为一路风雪。
马车行了半个月,才到济南。
街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灯笼。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华十二最开始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在办亲事。
当看到商铺外的“福”字和春联才意识到,竟是快过年了。
华十二有片刻恍惚。
这是十二岁以来,第一个不曾和师父一起过的年。
她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再看一旁的娃娃,也是目光黯淡。
大约也是想到了许久不曾见面的家人。
马车进入城南的迎宾楼。
这是济南城里最有实力的几家客栈之一。
不仅规模大,过年也不歇业。
娃娃付了房钱,对华十二小声说:
“师姐,咱们没钱了,待会得找家当铺换些银子。”
“哼!”
耳畔传来谢小荻冷哼。
“换银子?为什么要换银子呢?”
他阴阳怪气道。
显然又想到了疑似拿钱跑路的赵小蝶的母亲。
娃娃真担心,下次再遇到同样的事情,小弟会直接轧过去。
“行,让十四陪你去(谢小荻冷笑:“为什么要我陪?!”)……我有些累了。”
华十二疲惫道。
“那行,师姐先回房休息,我们回来敲门叫你吃午饭。”
娃娃推着小弟,飞快离开客栈。
华十二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刚好是午饭时间。
她先后去了娃娃和小弟房间,发现两人都没回来,屋子里只有放衣物鞋袜的包袱。
便向店伙计打听,得知两人辰时三刻离开客栈后,再没回来过,心里一沉。
而后又道:
“请问小哥,附近有无当铺?”
“有两家呢,从后门走东行,穿过巷子,出来就能看到。”
“多谢小哥。”
华十二点头致谢,转身向后门走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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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