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周的星期二上午,明理琉璃收获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
不好不坏的消息是,在自己撒娇攻势下,母亲明理凉子已经买好了本周四的机票。如果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她希望一切顺利——母亲最早本周五就能回家了。她现在可不敢说什么“万一”的话,祸从口出,她绝不想母亲的归途出现什么波折。
坏消息是见琦家的房子两年前就已经存在。这可真是绝世坏消息,像是恐怖游戏里面的氛围杀一样,看着没有什么攻击性,一旦得知整个人都开始后怕。
听到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明理琉璃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呢?
假如见琦爱也住在那幢别墅中,以她卓越的成绩,如果她在青岩县读书的话,她肯定要上青岩县立高中的。要么她前两年人根本不在青岩县,要么她前两年人住在青岩县却每日前往其他地方上学。
明理琉璃否定了第二个猜想。以见琦爱家长的职业背景,她们一家在东京这些大城市生活,并非难事。见琦爱总不可能住在青岩县,却每天往返两小时去东京上学吧?开什么玩笑!怎么会有人疯到这种程度,嫌自己时间太多了吗?再者说了,像东京这样的大城市,教育资源也会更好一些,见琦家找人补课也会更方便吧?以见琦家的财力,承担东京的补课费也不在话下呀。以见琦爱的年级前十的成绩,在大城市里,她们家也更好运作关系吧……
明理琉璃拿着笔,在白纸上画出一道道毫无逻辑的线条。黑线纠缠在一起,像一团团杂乱的毛线,明示着明理琉璃杂乱的思绪。
以她朴素的生活常识,她想不出来见琦爱不在东京这种大城市的理由。她甚至在某一瞬间,背后一颤,觉得见琦爱完全不该出现在青岩县这种小地方……
假如见琦爱不住在那幢别墅中,一切都是虚晃一枪、虚惊一场,自己也能松一口气。这户见琦家的审美还真是“独特”,把房子装修得这么诡异,把路人都吓了一大跳,真是恶趣味呢。
当然,她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比如说那幢别墅的主人和见琦爱有其他的关联性,她们是见琦家族的不同分支之类的。
明理琉璃放下笔,双手微微攒成拳头。
猜谜。解谜。
她现在需要像侦探一样,尽可能多地收集信息,找到各方信息之间错综复杂的关联性,以合适的方式排列组合这些信息,解出最不可能的谜底。
谜底一定就藏在线索的某处。
明理琉璃找了个借口,在自习课溜出了教室,来到了图书馆。图书馆没什么人,只有零星几个伏案学习的同学。
要检查见琦家的奥秘,首先要解释这幢别墅的归属。
明理琉璃来到对应的书架,抽出一沓青岩县属电话簿。
青岩县不大,人口不过十几万,城市居民变动相对较少。青岩县立高中名声在外,吸引了不少周边地区适龄学生群体前来,针对这些新迁入的居民和新出生的居民,青岩县政府,会定期将其信息编辑成册,录为《新增居民电话簿》。该电话簿一般会按季度更新,每次都是薄薄的十几页。像她们明理家,就会录在两年前的《新增居民电话簿》上,写上户主和其他成员的名字和联系电话。
明理琉璃把这一大沓小册子放在书桌上,按照时间倒叙依次查看。
见琦爱是在一个月前转学进入本校的,即2月迁入。现在是B2周的3月18日,如果县政府动作足够快的话,见琦家的信息应该已经被摘录了。
明理琉璃最新一期的《新增居民电话簿》,来来回回、从头到尾翻了五六遍,都没有看到见琦这个姓氏。
电话簿的统计月份是12月到2月,见琦爱的数据理应在里面呀。怎么会怎么翻都找不到见琦家的数据呢?
见琦爱不可能是黑户。黑户没办法入学。那见琦同学的信息只可能在以往的电话簿里了。
明理琉璃把学校图书馆里存有的这二十几本电话簿,都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她看到了母亲的名字、自己的名字和酒井亚里莎的名字,酒井家留的电话号码就是是之前打过的座机号码。她还看到了班上好多同学的名字,就是没看到见琦爱的名字。其他姓见琦的名字也没见着。
这不对吧?
明理琉璃不由得咬唇。
这很奇怪。这很奇怪。
在见琦爱不可能是黑户的前提下,在《新增居民电话簿》里居然没有她的名字。难道见琦同学很早之前就在本地登记了吗?
校图书馆的信息太少了。县立图书馆内存放的资料更多、更全。放学后去一趟县立图书馆?还是……或许她应该去看一下学校内网?
明理琉璃把这个疑问特意标注在在自己的便签本里。
明理琉璃一如既往地和村上同学、三井同学一起吃午饭。
三井文子看到她来,都是主动提起昨天的话题。“明理,明理,你来了,等你好久了。昨天你说的平行宇宙说,我回去翻了翻书。平时宇宙说可能成立,但想要观测到平行宇宙的存在非常困难,2007年,科学家们在研究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信号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冷斑,cold spot,里面没有任何正常物质或者暗物质,也没有辐射信号。科学家们就猜想,这个冷斑可能是平行宇宙存在的证据。明理,平行宇宙很有可能是存在的,但是观测其存在一定需要强有力的证据。”
明理琉璃马上进入思考状态,“副会长,就算平行宇宙说成立,平行宇宙和时空穿越之间的关联性在哪里呢?你的意思是,有很大概率会观测到异象吗?”
三井文子点点头,“很大概率。平行宇宙和时空穿越如果能被观测到,一定是观测到了不容辩驳的证据,这种重量级的科研成果,肯定马上获得诺奖。”
“嗯……那也就是说,只有时间线倒流,但是世界无变化的情况,一般是不存在吧?”
“极低概率?”三井文子咧嘴吐槽,“《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重返十八岁后我利用既有知识成为世界首富走上人生巅峰》?异世界厕纸吗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二次元死宅的想象之中吧。”
明理琉璃眼神微微一凝滞。
那《一觉醒来时间重置回七日前,周围同学失忆只有我和玄学大佬还保存记忆》这种东西是不是也算轻小说厕纸啊!?难道自己的存在也是二次元死宅们尤其是恶心的男性的幻想吗?!
好在村上靖打断了她们。“STOP!我说STOP!你们两个,怎么今天还在做这些学术研讨啊!我以班长的身份命令你们,午休时间不准动脑子!”
见班长发威,三井文子和明理琉璃都乖巧地闭了嘴,好好吃饭。
没办法继续再聊严肃话题,明理琉璃转而聊起自己的见闻:“今天早上我跑步的时候,看到一幢非常奇怪的房子。”
村上靖来了兴趣,“嗯?什么房子?能有多奇怪?”
明理琉璃拖长语调,阴涔涔地说:“在别墅区那一片……有一幢外墙全用青蓝色瓷砖包裹起来的独栋别墅,阴森森的,看着让人发憷。”
村上靖环抱双手,打了个哆嗦。“诶——明理!这很吓人诶,你别这么讲话——”
明理琉璃压低下巴,眼神向上翻,作怪道:“要不是我是在白天看到它的,我都会以为自己鬼打墙,被扔进古墓,看到墓葬随葬品了。也许到了晚上,在那幢房子周围,就会出现奇形怪状的鬼魅妖怪,夜行人一个不注意就会被夺取魂魄呢……”
“啊!”村上同学被吓得尖叫一声。
明理琉璃嘴角上扬,她接着说:“更可怕的是,这间房子还挂着门牌,上面正写着一户人家的名字——”
她拖长了尾音,正在酝酿气氛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只手悄悄地摸上了她的后背,悄无声息地在她肩头拍了好几下。明理琉璃脊柱一紧,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啊——”
明理琉璃肩膀紧绷,脖子忍不住缩了起来。她僵硬着身体,扭头向后看——三井文子面无表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吓死我了,三井同学,拜托你能之后能别像猫一样悄无声息的,好吗?我正在塑造恐怖故事呢,JUMP SCARE都被你吓没了。”明理琉璃皱眉道。
“啊,抱歉抱歉。村上,明理,很抱歉吓到你们了。我只是想说……这应该不是什么都市传说,我似乎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户人家了。”三井文子颇为冷静地说。
一旁的村上靖听了,缓了一大口气。“啊——讨厌啦,文子你要是知道谜底为什么不早说,我差点就被明理同学吓死了。”
三井文子耸耸肩膀,“啊——因为那栋房子很特别,我以为你已经听出来了呢。”
村上靖追问:“什么什么?我怎么没有头绪?快告诉我吧。”
三井文子朝明理琉璃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说:“因为明理同学也是最近几年才迁入青岩县的,你不知道很正常。
那栋房子在我们小时候就有了。那就是见琦家的居所,就是见琦爱同学她们家。见琦家的装修确实很独特,靖,你一定是忘了,小学春游要去野炊,路过别墅区的时候你还说那房子好漂亮。”
村上靖和明理琉璃都露出惊讶的神情。
村上靖:“诶,这个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明理琉璃:“等下,三井同学,那间房子确实挂着‘见琦’的姓氏牌,见琦爱同学真的住在这里吗?”
三井文子点头:“对,没错,就是她家,她现在也住在那里。”
明理琉璃连忙问:“那……见琦同学从小就生活在哪里吗?这很奇怪吧?”
三井文子挑眉:“这有什么奇怪的?见琦爱就是在青岩县出生的人,只是后来见琦家因为大人的工作变动就迁去东京了,那幢房子没有卖出去,只是闲置了。直到上个月见琦爱转学回来,她又住了进去而已。”
“那……见琦家……家境真不一般呀。”
“嗯。那房子确实修得很华丽,听说是专门请了欧洲的设计师,仿照十九世纪平房的建筑风格,将小楼改装成那样的。”三井文子有些疑惑,“那房子只是看起来颜色有些厚重,但和阴森完全沾不上边吧?明理同学,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用负面词汇形容那间豪宅的,你还是第一人呢。”
明理琉璃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跑步呢,看到了就这么觉得了。”
“是嘛。”三井文子没有多问,“那一片是别墅区,平常都没什么人去,可能确实有些冷清吧。”
“有可能吧。”明理琉璃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她已经拿到了关键性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