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抱佛脚有用吗?也许。
神鬼巫祝之事,向来是没有定论的。对这种很难被证明,也很难被证伪的论题,保持沉默是较温和的处理方式。
屋外的雨还在下。雨落的声音很大,像是在锯木头一样,啪啪啪啪地,把明理琉璃吵醒了。她皱着眉头,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她打开了手机。有两条明理凉子打来的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
电话是夜里打的,那时她已经熟睡了。短信是长长的一条。
“琉璃,刚看到你的短信。抱歉哦,妈妈的飞机刚刚才落地,给你回消息。
打电话给你,你没接,应该已经睡了。祝你做个好梦。
这一路并不顺当。从欧洲启程的过程中,没遇到什么问题。快要飞回日本的时候,遇到了强对流天气,耽误了好几个小时。机组说突遭了台风。雷暴天气飞机起飞降落都很麻烦。飞机在东京上空盘旋了几个小时,等天气好一点了,才缓缓降落的。
这次的台风来的好快好猛。从机场去东京市区的公共交通直接停运了,路上好像全淹了。时间太晚,我暂时没找到车,只能先在机场附近找个地方休息一晚了,等明天雨势小一点,再安排归途。不知道新干线的班次是否会受影响?
酒店的位置我已经发给你了。不用担心。
我先睡了,醒来的时间不确定。说不定因为倒时差,妈妈会睡上一整天呢?
晚安。爱你。”
明理琉璃的手指飞舞着,在键盘上敲出一行行文字。
“好的,妈咪!收到!”
“没事的,等你睡好了,再回来就行!”
“想你。我也爱你。”
“等雨小一点了,我去超市买菜。你想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来准备。”
明理琉璃合上手机,舒了口气。
母亲发来的讯息,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就算窗外的雨再怎么劈里啪啦,明理琉璃也不会觉得自己在走钢丝了,她的心是实的,里面包着满满的爱。
酒井亚里莎仍然没消息。明理琉璃又打了两次电话,没人接。无所谓,不重要,周一再说吧。
天公不作美。雨一直没停过,她也没办法出门,什么都干不了。
明理琉璃精心规划的大餐,缺了新鲜食材,也只能匆忙该换为速冻食品来凑活凑活了。
她一个人吃了中餐,又一个人吃了晚餐,味同嚼蜡。
她就这样掰着手指,数着时间,等呀等呀,从白天等到傍晚,等到雷声轰鸣,等到大雨倾盆,等到咖喱饭的酱汁热了又凉,还是没有等来母亲发的第二条讯息。
晚间新闻里面,记者全副武装,穿着雨衣仍然再狂风暴雨中被吹成了落汤鸡。直播镜头中,路边的行道树轰然落地,树叶飘零着,遮蔽了镜头,隔绝了观众的视线。直播间的女主播,反复告诫居民非必要不出门。东京都的交通警报响了一轮又一轮。
钢筋水泥隔绝了两个空间,屋外的人在荒野求生,屋内的人在黯然神伤。
明理琉璃身处屋内,心已经飞远了。
暴雨从天而降,倾斜下来,似是天公发怒一般,震得凡人心生畏惧。
这么大的雨,母亲还没有消息。不知道她是睡过了,失联了,还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也联系不上她,好消息、坏消息、不好不坏的消息都不知道。
明理琉璃烦得像一只抓耳挠腮的猴子。
她好想撞碎这些束缚,管他风啊雨啊,她只想赶快扑到母亲怀里,哪怕是两个人像逃难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是雨,在公路旁哆哆嗦嗦的,都要比现在这种彼此隔绝的状况要好。
明理琉璃手抖着,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打不通。不是电话接不通,而是她的电话无法呼出。
青岩县政府的通知在电视中响起。紧急插播。
她抬头一看,才知道,本县通讯因暴雨中断,工作人员正在连夜抢修。
原来是她的通讯断了,是她失联了啊。
搞什么啊!
她真的受不了了。
好消息后面总是跟着一个更大的坏消息,努力了半天,折腾了半天,最终的结果反而更坏,更伤人。
所有人都在这广袤的世界中自由徜徉,只有自己,和其他的可怜人,被困在孤岛。
明理琉璃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夜已经深了,一切都要被雨打风吹去了。她就像一株努力在狂风暴雨中奋力挣扎的小草,竭尽全力以求存活下去。
早已经到了该睡觉的点了,可她还没等回母亲,还没等回自己至高的牵挂。
她反锁了门,关紧了窗。母亲有钥匙,深夜归家,也进得来的。
她把灶上的火关了,咖喱汁留在平底锅里,米饭放在微波炉里。她在餐桌上留了个字条,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母亲一回家就能看到。明理凉子随便一开灶,就能吃上热饭。
她又检查了一圈,确认一切都无误之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蜷缩在自己的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半梦半醒之中,她好像哭了。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枕头。泪痕不一会就干了,黏在皮肤上,让人很不痛快。
天亮了,窗外有鸟儿在叫。
她醒了,睡得很差,头痛得要死,像是做了无麻醉开颅手术一样,有科学怪人在梦里面虐待她的脑袋。
明理琉璃拉开窗帘。
晨光已落入她的房中,带来丝丝暖意。天气已经晴好。手机也恢复了信号。明理凉子女士今天能回来吗?
她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身体,试图放松自己酸痛的肌肉。
枕头下还放着酒井亚里莎给的御守。
明理琉璃脚步停了几秒,还是把御守揣入了自己的兜里面。
她轻轻地推开了门。
餐桌上一片空白,平底锅也消失不见了。她昨晚留的字条不见了。
明理琉璃眼前一亮。
是妈妈回来了吗?
她快步向玄关处走去。
玄关处却只放了一双鞋——她的运动鞋。没有雨伞,没有鞋,也没有包,没有明理凉子的痕迹。
明理琉璃有些疑惑。怎么会没有鞋子呢?
她原以为母亲嫌弃鞋子上有泥水,洗了又晒了。她跑去厕所和阳台,怎么找都找不到它们的身影。
奇怪。门还是反锁的,小偷是进不来的。家里面地板也很干净,没什么污渍。
明理琉璃的心跳停了一拍,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她拐回走廊,停在了书房门口。如果明理凉子深夜归来的话,她应该在里面休息。
她轻轻地敲了下门。
没有回应。
明理琉璃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推开门。
房间里面空空荡荡的。书桌前,沙发上,都没有她的身影,只有阳光照在灰尘微粒上的陈旧感。也没有她的行李。
什么都没有。
不,更准确点说,是什么新的东西都没有。书房里的书籍和家具没变,却少了明理凉子这个人,她像是被藏起来了一样,说不定被藏在了折叠起来的密室里面。
明理琉璃一口气悬在嗓子眼,卡住了。她的脚步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怎、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撞、撞鬼了吗?
明理琉璃赶快合上门把手,封住了这间书房,仿佛这样做就能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就可以从这个错误的梦境里醒来。
她快步跑到客厅,把所有的窗帘拉开,让满溢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驱除此间的邪崇。
她用劲地握紧了座机电话,摁下呼叫键之后又犹豫了。她该打给警察局,还是打给母亲?电话接通之后,她该说些什么,说自己家里面闹鬼了,门反锁了东西却不见了吗?听起来太傻里傻气了,太像是在说胡话了。
明理琉璃用力地握拳。她的心跳得很快,颤动着,她摁下了母亲的号码。
“嘟嘟嘟——”过了十几秒,电话就接通了。
明理琉璃迫不及待地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我怎么没看到你呀?”
电话那头,明理凉子疑惑地回复:“早呀,宝贝,今天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想我了吗?
回家?啊,你怎么知道我这周就打算回去了?你是妈妈肚子里面的蛔虫吗,隔这么远,还能摸到我的心思呀?
啊……稍等,我还得和主办方道别。马上,马上,我等下回宾馆了我就给你回电话。乖。”
电话被挂断。
明理琉璃手脚一下子就变得冰凉。
什么啊,妈妈在说什么啊?她不是已经到东京了吗?怎么又还在开会呀?
什么叫这周回来呀?不是上周就决定回来了吗?
等等,不是吧?
突然,明理琉璃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迅速打开手机,点开日历。白底黑字写着3月17日,正好是上一周周一的日期。
……
什么、什么情况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呀?!时间怎么回退了一周啊?
明理琉璃的手微微发颤。
一周目(?)结束!正文开始![撒花][撒花][撒花]
美好的日常终于结束了(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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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暴雨与惊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