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栗趴在他肩膀上,膝盖和额头三点一线的火辣辣痛地厉害。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膝盖,像面团砸到地板,面皮和馅都惨遭攻击。
她想直接一闭眼晕过去算了。拖把吐着舌头,大摇大摆的从他们面前经过,对陈栗熟视无睹。
任泽渊即使抱着她却也不敢多用力,怕把她磕着碰着造成二次伤害。陈栗其实和他很像、吃软不吃硬,她现在应该也难受,对于自己,也会有不舍得。
既如此,他何主动不退一步?想着,他僵住的脸微微动了一下。
他这么想着,陈栗倒是大大咧咧,指着门口的拖把,“坏狗!”
“谁允许你上楼,谁允许拖把上楼?谁允许拖把咬着人类的毛巾大摇大摆?”
她躺在任泽渊的床尾,哎哟半天继续骂,“你最好不要落在我手里!”
……
任泽渊翻着房间里的药箱,他简直拿陈栗没办法。明明白天还被她阴阳怪气的话破防到现在。
“和一只狗计较,你无不无聊。”
陈栗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任泽渊蹲下的动作,”你…你不去怪狗,居然来说我!你和狗是一伙的。”
任泽渊按了一下她的膝盖。
“啊啊啊啊….”
为了不被尖锐的暴鸣声袭击,任泽渊趁机塞了一个纸团到她嘴巴里。
“肢体受伤,嘴巴就别抱怨了。”
他蘸了药水,撩起她的睡裤。
陈栗刚洗过澡,因为房间有暖气就穿的少了一些。
她的小腿光洁,白皙纤长,但他专注青紫一片不沾**,心疼的同时觉得她确实活该,又菜又爱玩。
“应该不至于伤到骨头,恭喜你,这个年会极其深刻。”
药水很凉,她的膝盖真的很痛,一冷一刺痛,重复交叠。简直地狱模式。
任泽渊一直这样,张嘴能把自己毒死的水平。
陈栗边斯哈斯哈地吐槽着痛,边嘴硬的说。“否极泰来,我相信明年一定是个好年。”
任泽渊把瓶盖好起来,棉签放好。“你还挺乐观。”
陈栗尝试着站起来,任泽渊的床尾还有一层板,她按着板,瘸着一条腿挪动着。
一个重心不稳,她又失去平衡,眼瞅着又要正脸朝地砸去。
闭上眼睛想象惨剧来临,意料之中的痛觉并未来临。
“呼…呼…”
她一直紧闭的眼睛未睁开,脑门被护在任泽渊的胸膛。她幻想中龇牙咧嘴的场面没有降临,夸张的脸型动作显得她脑子有点问题。
任泽渊低头看她的鼻尖因为羞愤染上了一层粉色。
少女心事,任泽渊实在猜不透。但此刻软软一个人在怀,他心里居然已经心甘情愿。
“你没坠地,放心。”
他弯腰又将人抱起。陈栗腰太细了,他穿过半臂,还有盈余的长度。
而陈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等心跳不明显后,她才发现自己又腾空了。
”哥,我能自己走。”
“闭嘴,我怕你二次伤害直接骨裂。我还要送你去医院,你还要住院。”
陈栗一脸灾难片看多了的表情,丝毫没想到自己刚才有多夸张。
“你多虑了。”
她说。
将人放在她房间,任泽渊揉着肩膀。
“我不多虑,怎么把你养这么大?你小时候贪玩,从小花园的大花坛往下跳,头砸破了。留的血我都捂不住。现在头上还有个疤呢。”
“你都说多少次了,都说了是小时候的事。”
“陈栗,我不是帮你回忆糗事,你可不是真的栗子,带刺刀枪不入。我希望你要懂得保护好自己。”
“去支教了,在那里不要逞强,遇到困难就给我打电话。”前后贯连地清楚。
陈栗的态度已经开始不耐烦、她收拾着桌面,推倒了一些东西。
“知道了知道了。”
她真的有点累了。
陈栗觉得自己要在最后的时间里给他一个帅气冷酷的告别。却没想到自己只留下一个残疾的身影。
她很喜欢过年,大家都松懈的时候,自己可以偷偷喘气。数着手指盼过年,这样的传统节日,她可以原谅这个世界很多东西。
除夕那天天气很好,正适合辞旧迎新。陈栗吭哧啃吃拖着椅子在外面晒太阳。
她看着拖把在外面玩球,暗戳戳起了报复的心思。
那只是一个球,狗玩的不亦乐乎。
拖把正是爱玩的时候,对万事万物保持着极高的兴趣,其中包括陈栗的拖鞋,袜子,手机充电线、还有书本。
甚至抽纸,都能被它咬在嘴里撕成条。每天都和狗斗智斗勇。
陈栗鬼鬼祟祟捡起那个滚到她脚边的球,假意扔球,拖把去接,但是球被扔的距离却越来越远。
一次一次,再远一点就要到院子外面了。
拖把的行动轨迹,运动量达到超标的水平。
任泽渊意识到不对劲,他原本在闭着眼睛晒太阳。突然站起来摘下墨镜。
走到陈栗边上,抱着手臂看她。他恶狠狠说,“你要是再这样欺负小狗。小心我晚上把你俩锁一起。”
陈栗脸歪了一下。
“哼。”
欺负未婚妻的狗,某人心疼了?
就这样想着。她就失去了逗狗的心思,球咕噜咕噜的滚远,拖把也失去了玩的意思,蔫蔫的趴在一边。
晚上外公还是请了厨师在家家宴。
宴厅里。陈栗穿了方可茗送的衣服,膝盖好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跑动,走路是没问题的。只会有些隐痛。
她穿着红色的大衣,看起来喜庆又美好。而且还收获了厚厚一叠红包。
任泽渊也是,他又给她包了一份。
陈栗假意推辞,但行动却迅速,她大衣口袋十分宽敞,塞一点红包不在话下。
外公喜静,这几年减少见客见亲人的频率。
所以,年后陈栗的日子过的也很清净。过了几天,该给故去的人祭奠的日子。
任泽渊带着孟和月陈栗他们开往目的。去看孟和月的妹妹,任泽渊的小姨。那个曾经大明星,也是公开要资助陈栗的那个人。
陈栗捧着一束花,是盛大很繁重白色的百合。
墓碑照片选的是一张公式照。她看着女人白衬衫,笑颜如花。陈栗其实对这个女人没什么太多印象,只有漂亮,因为太漂亮了,所以命很好,活得也很好。有足够多的爱,顶级地位和数量的金钱,依旧填不满追求刺激的心。
酗酒、飙车、多情。所有孟家恶劣的基因都被她继承。且看男人的品味也很烂。
最后将性命葬送在追求刺激的路上。疾驰的汽车撞向盘山路的栏杆,断崖绝壁,当场殒命。
但天地良善,竟然让她的脸蛋完好,即使身边的模特男友面目全非。这么年轻,却红颜薄命。
她鞠了一躬,不管怎么样,她对她都是感激的。要是没有她,陈栗可能也活不到现在。
她由衷悼念,“星云阿姨,我们来看你了,大家都很想念你。”
陈栗的嗓音很好听,风把她真挚的声音吹远,又来一阵风,像在回应。
孟和月轻轻啜泣。孟韬拍着她的肩膀,她见过那个五官精致的女人,浑身傲气,漂亮又迷人,天不怕地不怕的野性。但,此刻她却埋葬在这里。差距有些令人扼腕。
他搂着爱人的腰, “和月,你说两句,一直哭,对眼睛不好。你们多久没见了?”
孟和月擦了擦泪,蹲下说,平稳了呼吸,“给你带了王妈酿的酒,别怪姐,不是不来看你,而是姐没这个勇气…”
她依稀记得去认领遗体的那天。明明是八月盛夏天,她却怎么也感知不到热。
孟星云的离开像自己从小长大身上的某个器官缺失,每当静下心来做些事,记忆就会蹿进脑海。糟乱、悲哀的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现在她都没有什么巨大的悲伤,而是空了一个洞。
无论是几年、十几年,几十年都填不满。
任泽渊站在陈栗边上,几人伫立良久,絮叨着句,两个小时才启程。
车上,陈栗将包里早上王妈做的糕点和面包拿出来递给后座的孟和月他们。
“阿姨,先吃点吧,回去要两个小时。”
“好。”
“你们也吃点。”
陈栗看了看正在开车的任泽渊,捏了一块面包边,递给他,任泽渊低头看了一眼没有用手接。
而是折叠脖子,眼不动,扭着下巴,用嘴巴衔了过来。
他夸道,“好吃。”
陈栗挑眉,“面包是她烤的、算他品味好。”
山路不好开。孟和月他们都在后座闭目养神,年纪大了,折腾得很。
她前顾后盼的帮看着点路,时不时投喂一些食物。
等到市中心。孟和月接了个电话,话里话外心情都很好,她突然开口。
“这里离可茗家里是不是近?她爸爸今天去渔场钓鱼了,大丰收哇。让他们把东西带了去我们家吃饭全鱼宴吧。赶早不如赶巧。”
任泽渊目视前方,点了点头。
陈栗愣住了,她抱着一盒子吃食,副驾的位置让她如坐针毡。
等一脚油门到方可茗家楼下,陈栗自觉从副驾挤到后面,坐到孟和月边上。
任泽渊依旧专心致志地开车,她所有的想法都只是自己的想法,在没有告诉爱恋都的另一个主人公时,无法宣之于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