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的笑笑闹闹,吃完回来,夕阳西下,后续也没有安排额外的行程,喻瑾回了房间,直接把自己整个摔进床里。
她无聊地滑动了几下手机,手指上下翻着,脑海里却是全然放空。
不一会儿,喻瑾拧起秀气的眉,狐疑自己是不是记忆出了问题。
说来奇怪,刚刚当着一桌子人的面,蓝景白明明接过自己的手机加了微信,也完成了发送语音的惩罚,结果喻瑾现在在自己的聊天记录框里压根没找到这个聊天框。
喻瑾点了两下屏幕,在搜索栏里打出蓝景白的名字。
点进去,聊天框里是一片空白。
连系统自带的那句好友添加成功的标志性提示语都没有。
蓝景白把之前做好的攻略发在出发前几人一起在的群里,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的消息炸开在屏幕上,消息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喻瑾切出和蓝景白的聊天界面,群里的消息已经从商量明早的出发时间转到要带些什么纪念品回去给家里人和小伙伴。
什么都能聊上一会儿。
“我妈喜欢瓷器,你说我要给她弄个瓷瓶回去她会不会爱死我了?”李艾问。
“啊对对对,收到一堆碎瓷片的阿姨会打死你。”被傻狗坑了一晚上的卫歌无情嘲讽。
都是十级手速,脑子更是一顶百,反正饭后都闲着没事,两人在群里你一句我一嘴的互呛,大家见怪不怪,不时再扇阴风点鬼火一番,将气氛推向**。
喻瑾看着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心里一瞬间五味杂陈。
黄雪慧年轻的时候也爱漂亮,喻瑾曾经在卧室里的桌子上看见过些擦脸的瓶瓶罐罐,只不过经年日久,都已经落满了灰。
说再也不回去,喻瑾也真的狠下心,再没有和他们联系过。
当然,他们也没再找过她就是了。
原生家庭的辛酸和委屈一瞬席卷上来,喻瑾眼眶酸酸涨涨的,她抽了下鼻息,关了手机,心里一番酸楚。
别人的家庭氛围看起来那么幸福,就她自己,亲子关系一团糟。
喻瑾团在床上,把自己卷成个被子卷,窗帘潺潺拉满,落地窗外的一晚弦月印在白纱后。
门外“咚咚”响起两声敲门声,喻瑾忽地从床上坐起身。
她看着门口的方向,眨巴了两下眼睛。
门口的敲门声在两声过后就没了声音,她正狐疑着是不是谁看错房号敲错了门,手机置顶聊天界面上突地跳出条微信。
横在最上面,很快被群聊的聊天框盖下来,位列第二。
【LYZ】:别出声,偷偷约你出去走走,就我们。
看着最后的“我们”两个字,喻瑾的心跳隐隐开始加速。
语焉不详,他说的实在太暧昧了。
喻瑾拉开门,梁砚舟站在她门口,正垂眸看着手机,像是早预料到她开门的时机一样。
他明明注视着手机,唇角却得逞向上翘着。
柳蓟镇的气温比京市高了很多,夜幕降临,非但没有预料中的凉感,空气中潮潮的,像是闷着层湿暖。
一日舟车劳顿,又加上刚才玩游戏惹了一身酒气,梁砚舟索性换了衬衫,只穿着件白色的无袖背心。
螺纹领口处露出一截锁骨,平时穿着白大褂的臂膀裸露在空气里,凸显出一层并不削薄的肌肉。
他在头顶扣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比起平时的清冷雅淡,现在倒更像个风流随性的艺术生。
熟悉的刻板被打碎,陌生也新鲜。
喻瑾乖乖走在梁砚舟身边,他身上散着一点淡淡的麦芽香气,裹着星零几点微醺醉意。
手指被他悉数圈在掌心里,只隐约能看到一点轮廓。
喻瑾看向两人交握的手,不可收拾的,又想起刚才的那轮游戏。
他接的话太过犯规,把剩下三人刺激得够呛。
经临时组成的三人“仲裁庭”严肃仲裁后,梁砚舟“恶劣”的行为被全票通过判定为“公众场合肆无忌惮撒狗粮,对广大群众的心理健康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剧烈损伤”。
游戏被迫终止,喻瑾自然无法再往里加字,游戏输了彻底。
面对接二连三的声讨,梁砚舟耸耸肩,嘴角噙着笑,指腹似是并不在意般,滑过杯口:
“我喝。”
依照游戏规则,代喻瑾受罚的梁砚舟要喝下三杯啤酒又外加一次不能拒绝的抽卡惩罚。
三个钢化玻璃杯在面前依次排列开,梁砚舟并无二话,一杯接一杯,啤酒接二连三灌进喉咙。
冰镇过的啤酒玻璃瓶身上攒着一层稀薄冷雾。
在常温里放了一会儿,瓶身的雾又化作剔透的水滴。
他修长匀称的手指夹起玻璃杯,随着动作幅度,杯壁上的水珠顺势坠在喻瑾脚踝边。
脚踝暴露在空气里,坠落水滴的冷感蹭过皮肤,像是打在神经上。
他仰着头,喉结凸起又压下,像是脉搏有力鼓动;
初夏的蝉落在叶片梢尖儿上,颤得月也弯作牙儿。
微动间,动作勾勒出的性/感都好像是故意置下的钩子蓄意勾人。
喻瑾一动不动看着他,掌心里的惩罚卡被攥的半折起来,沾着他的体温。
【挑选在场的一位进行十指贴合游戏。注:要依次贴合】
***
走出酒店大堂,夜晚的柳蓟镇又是另一番光景。
星河灿灿,街边驻唱的歌手哼着民谣,小桥流水落在夜晚的灯光影落中,酒吧里传出阵阵的笑闹声响,似是另一个平行时空里。
梁砚舟忽地站定下来,喻瑾也跟着他顿下脚步。
一党男男女女从酒吧里出来,男生显然是喝多了,毫无顾忌的站在街边便开始亲吻自己的女伴,一边上下其手。
梁砚舟转过身,将身后的她遮了个严严实实。
黑色的鸭舌帽忽地盖下来,在原本昏沉的灯光里视线又被遮住大半,只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沉稳亦安心:“闭眼,跟我走。”
视野里黑乎乎的,被牵住的手上,他握得更紧些。
梁砚舟不知从哪儿摸出只耳机,指指自己的耳朵,问她:“听歌吗?”
四下嘈杂,他唇瓣一张一合,清吧里的歌谣恰逢其时穿插其间。
【花如雨落纷纷,指间风过无痕】
【此生只想要你,了解我的认真】
【眼前总有你回眸的一瞬】
……
喻瑾翘起一点帽檐,避无可避的,溺入他的眼,点了点头。
指腹的薄茧蹭过耳后的皮肤,发丝被乖顺地捋过去。
他动作的轻巧也自然,只喻瑾一个机灵,耳后的那片皮肤兀自发烫,隐匿在茫茫月色里,只当一个天知地知的秘密。
梁砚舟稳稳为她扣上耳机,牵着她,逆着人潮,穿过人海。
逾越那片嘈杂的吵闹,离开了繁华热闹的商业区,四周渐渐安静,耳机里音乐的存在感逐渐强烈起来。
人一直往前走,耳机里的歌也一直换。
单只耳机里的歌一首接一首,偏偏无一不是她的喜好。
每听一首,喻瑾心底的熟悉感不自觉的又多增添几分。
许是巧合?
她几下抬眼,眸光扫在梁砚舟挺括的背上。
心心念念,念念不释。
喻瑾有个不为人知的习惯,听到喜欢的歌,随手就扔在朋友圈里。
她的朋友圈寥寥几个好友,大多连点赞之交都算不上。
久而久之,喻瑾分享链接的习惯越发熟练,如果不是刻意去翻找,估计连自己都不太能想起来自己分享了些什么歌。
她听歌的口味很杂,什么都能听一会儿,找歌听讲究一个感觉。
喻瑾不喜欢给自己设限,循规蹈矩的习惯固然能对生活了若指掌,与此同时,会失掉的,则更多是打破寻常的意外之喜。
两只蓝牙耳机,他们人各一只,在静谧的夜里,与他共享这份甜蜜的喜悦。
行至一处小河边,头顶月光闪耀,水面波光粼粼,微风拂过,纤长的柳叶随风荡扬。
穿过嘈杂,现在四下只有些夏日的好听蝉鸣。
梁砚舟倏地顿下脚步,修长的手指翻转,掌心向上摊开,语气吊儿郎当的:“耳机还我?”
喻瑾恋恋不舍地从耳里摘下耳机,快速将耳机放过去。
甲缘划过他掌心,酥酥的,梁砚舟下意识抓了个空,手心里多出一枚小巧的白色耳机。
喻瑾唇角漾着笑意,语气里是止不住的兴奋雀跃:“谢谢,好巧,都是我喜欢的歌。”
耳机盒子“啪”的关上,他背着光,唇角向上提了提,话音迟疑:“可能不是很巧。”
喻瑾转过身,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像是洒了星星,笑意自然可爱。
梁砚舟不知从哪里折了片柳叶夹在两指间,一刹失神。
他靠近过来,像是想要看得更真切些。
日思夜想的脸迅速在视野里放大,不管多少次,身体对于喜欢的人靠近的本能却是从不作假。
耳畔嗡鸣,似是又一阵与世隔绝。
“我故意的。”
他直白又坦荡。
“你每次发朋友圈,我就把它们一一加到专属的歌单里。”
他卖了个关子,而后才缓缓道:“是我的药。”
“有时候,实验做不下去了,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听一听。”
心脏被人纠成皱巴巴的一团,放进温水里,不给她一点喘息的机会,又倏地撤开手。
一阵失重的坠落感包裹着喻瑾,她脑海里钝钝的,他说的一字一句掰开揉碎,惊喜又浪漫。
“喻瑾”,他叫她的名字。
“嗯?”
“歌是我故意找的。”
“输游戏也是我故意的。”
“蓝景白的消息还是我删的。”
他默数五秒,任凭时间唰唰而流。
喻瑾安静望着他,柳叶片覆盖上眼睛的时候,温温的,带着草木的清爽气。
隔着叶片,他的手指在后面,烫意灼人。
耳畔的风吹过水面,波纹四起;衣料蹭过他的皮肤,隔着的布料仿佛成为了情绪的助推器。
他轻柔地吻在她唇角,小心翼翼,仿佛价值连城的珠玉。
视线里,叶片落下去。
含混中,抵住她的唇瓣,梁砚舟深深看着她,一字一顿:
“喻瑾,我喜欢你。”
连着话音,一并被揉进去。
***
走回酒店时,两人比出去的时候又亲密几分。
“那我回去了?”
喻瑾站在房间门口,房卡一贴过去,房门“滴”的一声,亮了绿灯。
门被推开,她一手掌着门,偏过头,和梁砚舟道了句:“晚安。”
喻瑾关了门,靠在门背上,仰起头,房间里的射灯直直打在脸上,她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他当真是教养极好的人,短暂的接吻过后,他牵着她,沿途走过河边,一路又回到这里。
十指交握的手,再也没分开过。
心跳的雀跃渐渐平息下来,喻瑾察觉出不对劲。
她摁亮手机屏幕,过去了五分钟。照理来讲,梁砚舟进门,应该有锁扣关上的声音。
哪怕再轻。
她拉开门,与站在房间门口的梁砚舟面面相觑。
梁砚舟没想她会重新拉开门,脸上透出几分没藏住的诧异。
他换了个姿势,好笑道:“那么不放心我?”
“门被锁了吗?”她关心的问。
梁砚舟点点头。
蓝景白那傻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睡前居然反手把房间门反锁了。
机器人服务员探察到走廊上有人长时间站着,十分礼貌地走到两人面前,圆圆的眼睛眨巴两下,屏幕上蹦出一句话: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夜深人静,喻瑾思索了会儿,在上面敲下行字:请开下门,没带房卡。
机器人顶着自己汇聚了无数种算法和程序的圆脑袋想了片刻,给出回复:抱歉,无法执行命令。
一想倒也合理。
梁砚舟走到机器人身边,半弯下腰,模仿着喻瑾刚才的模样,又写到:请问有没有多余的房间?
人人都说,出门在外,没有钞能力解决不了的问题。
机器人管家这次几乎是瞬间就弹出了回复:【客满】
黑体加粗,后面还跟着三个明晃晃的感叹号。
……
两人一时无话,机器人等了半天,又恢复了原始状态,屏幕上映出一行字: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梁砚舟被气笑了,舌尖顶住后齿,无奈挥手打发了没用还净添堵的机器人。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道:“我去找机器人要床被子。”
以前吃过的苦也不比这少,在大堂沙发上凑合一晚,也没什么不可以。
人们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极致的反差却好像从来不曾在他身上看见过。
他的多面和多样,与他的本身也从不矛盾。
喻瑾呐呐地想着。
她眨了眨眼,略略有点不好意思:“你……不介意的话……”
话说了半截,脸早已擅自红作娇艳欲滴的花儿。
梁砚舟挑眉看向她,喻瑾紧抿着唇,头垂得低低的,像是想把房卡上的每一个字都背下来那样认真。
“抱歉,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
他笑着接过她手中的房卡,蹲下来,偏头向上看她,上目线清俊伶俐:“请问喻瑾学妹,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大家晚安,明天上班加油 =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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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