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蛋这时候不知道和阿飞从哪里窜出来,还带着不知道从哪儿搜刮来的一个相机,看到李清的那一刻,她像是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算来了,正好,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还没等李清回答,李二蛋就把我拉过来,阿飞勾着李清的肩膀,我站在李清的前面,李二蛋站在我的旁边,举着相机,“咔嚓”一声。
李二蛋似乎是逮着了什么机会,拍完又对李清说:“我给你和胡思路也拍张吧,等会你们也帮我和阿飞拍一张。”
这下我担心李清可能要不乐意了,刚准备张嘴说要不算了时,李清就已经开口了:“好啊。”
我又发愣地看了看他,他还是笑着,从我的后方站在了我的身旁,对着李二蛋的镜头摆了一个耶,还不忘对我说一句:“胡思路,看镜头。”
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
只是还没等到我拿过相机来看拍的怎么样时,就涌上来几个女生,也争着说要和李清合照,李二蛋赶紧抢先说:“不好意思相机没电了哈。”
然后拿起相机就溜之大吉了。
不愧是中国好姐妹。
可这几个女生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自己掏出手机来准备和李清拍照,这下我就不乐意了,我冲上前一把抢过她们的手机,说:“我和你们拍,我和你们拍,你们刚才表演的太好了,太美了,我早就想和你们拍照了。”
我胡说八道完,也不顾她们嘴里说着“我们刚刚没表演啊”,就拿起手机咔咔一顿乱按,等拍完之后,李清已经不在了。
她们在原地气地跺脚,我脚底抹油背过身去偷笑。
一道白光乍起,我下意识闭眼,低着的脑袋轻轻晃了晃,等眼睛适应过来,才看清周遭。
宴会厅里的人又开始来回走动、攀谈,李清和林莎不知何时下了台,早已没了踪影。
我四周张望了一下,想找找陈辰,问问他几点可以离开,结果他也不知所踪。
搞不好在哪个角落里跟前任纠缠不清呢。我心想。
要不还是先走吧,我在这儿也许会影响他的发挥,万一人家想和前任有机会独处呢?我在这不是耽误事嘛。
我对自己的深明大义感到敬佩,于是给他发了条消息说有事先走了,就去门口找服务员拿回了披肩和包包撤退。
刚到酒店门口,一阵风卷过来,我赶紧缩起脖子——天变凉了。
下意识搓了搓发冷的胳膊,正准备披披肩,心里把陈辰骂了八百遍:要不是他催命似的,我能忘了做好保暖?还拎着个没装啥却死沉的链条包,脚后跟被高跟鞋磨得钻心疼。
哎,真是造孽,以后千万别随便欠人情,遭罪又受累!
掏出手机想叫车,一辆黑色SUV“嗖”地停在我面前。我抬头瞅了瞅,四周没人,正纳闷是不是挡着谁的道了,李清已经推门下来。
他边走边脱外套,露出里面白净的衬衫,又把袖口卷了卷,抬手扯黑色领带时,小臂的肌肉线条流畅又紧致,藏着股劲儿。这是重逢后,我第三次见他穿西装。
我们在一起那几年,他还是敲代码的程序员,极少穿正装。
印象里偶尔穿那么两次,带着点青涩,当然,优雅是没跑的。如今这优雅里,又多了几分矜贵和稳重。
时间到底是把我们都变成了大人的模样。
他拿起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外套上的温度一下子驱走了我身上的寒意。
我愣神地望着他,他张了张嘴唇,说:“我送你。”
他把我推上了车,我自报了家门地址,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按道理我觉得我们应该寒暄一下,比如他开口问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又或者我怎么会来这里呀?再不济他问一句过的好吗我都能接受,但是车都开了半天了,他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我攥着包包,有点坐立不安。想说“李清你放点音乐呗”,但看他一脸淡漠,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我懂事点吧。
气氛略微有一点尴尬,我说过吧,我挺害怕尴尬的,如果是和别人独处,我觉得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但是和李清独处,我不希望他觉得尴尬,所以只能我来尴尬了。
我试图打破这个氛围,一旦我试图打破什么的时候,思维就极度跳跃。
“你刚才喝了不少酒吧?等会儿被交警抓了咋办?”
李清侧头看我一眼,眉梢微挑,浅眸里像泛起点涟漪:“谁跟你说我杯子里是酒?”
嗯?不是酒?我瞅着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忙转过头,强装镇定:“不是就好。”
又陷入死寂……
我继续努力救场,思维再度飞跃:“你送我回去,林莎咋办?”
这回李清握着方向盘,语气没啥起伏:“她自己开车来的,可以叫代驾。”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我也说不清想试探啥,但总比啥都不问强。
“不是,就约在这儿拓展下公司业务。”
你看,这不就试探出来了。我“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说啥了。
思维停止跳跃了,可能是李清这道坎太高了,把我的思维也拦住了。
我下意识动了动,摩挲着手心里的链条包,许是弄出了动静,李清偏过头,扫了眼我的手心,微微皱眉:“你怎么还在背这种包?”
这种包?我低头扯了扯包包链条,这链条仿佛有魔力,瞬间扯出一串旧回忆。刹那间,我像走在它搭成的索桥上,一步步朝着那时的我们走去。
后来李清没读研,谁也不知道为啥。他只说收到了C市一家公司的offer,还是决定先从实践里找真理。
就这样,那年夏天,我们四个相约去了C市。
我沉浸在李清还会出现在我未来生活的喜悦里,直到出发前,在我百般算计和屈服下,终于和二蛋达成协议,虽然她丧尽天良的宰了我一顿豪华火锅,而我也心安理得的在去C市后蹭了她一周的伙食。
二蛋在我们勇闯天涯的群里发布公告,以人生安全这等大事为前提,号召两两组队,前往C市。又以她从老家出发为借口,强制安排阿飞护送她。
由此,顺利达成我与李清共行的局面。
阿飞此时在群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我们三个都在江城,我们一起走不行吗?或者你来江城,正好一起出发。】
【不行!没得商量,你,跟爷走。】
二蛋拒绝的铿锵有力,让我不禁为我们的姐妹情留下感动的泪水。
后来看到我手机上吃火锅的买单记录,我又一次留下泪水,这次不是感动,而是为我们的友情感到悲痛。
【李二蛋!你一天不折腾我真是难受啊,李清呢?你倒是为我说句话呀。】
阿飞在群里哀嚎。
片刻,群里弹出一条消息,李清已完成群公告,并回复【收到。】
我捂着嘴偷乐,把手机丢一边,开始收拾行李。具体收拾了啥记不清了,只记得老妈在我房间念叨:“胡思路,你是去工作还是相亲?换这么多衣服还乱扔,又想让老娘给你收拾?”
第二天,我穿了件露肩吊带黑色蓬蓬裙,背上黑色大链条包,怕手上拿太多东西麻烦,能塞的都塞包里了,然后推着行李箱急急忙忙出门。
老爸老妈在背后骂骂咧咧,一边说我没良心不回头看他们,一边又大喊“注意安全”。
我和李清约在折中地铁站。等我赶到时,他正站在银杏树下,穿白色T恤、藏蓝色短裤,背着斜挎包,一手扶着行李,一手拿着水。
我撩开脑后被汗水浸湿的一缕缕头发,烈日当头,脚步不由得加快,都忘了肩膀隐隐作痛。
“李清。”
他闻声看来,嘴角藏着丝淡淡的笑:“先喝点水。”说着递过手里的水。
“谢谢。”我拧开小口喝着——别问为啥这么斯文,少女心事懂不懂?
喝完水,他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纸:“擦擦汗,地铁冷气足,别感冒了。”
我乖乖接过纸巾,这时候手里已经没空管行李箱了。李清顺手接过,径直往地铁里走,我屁颠屁颠跟上。
地铁里如春运般人潮涌动,当然也不是只有今天这么多人,这条线路正好通往高铁站和机场,每停靠一站,只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上来,却不见人下去。
在我和李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挤上地铁后,我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实在难以理解,在这么拥挤的空间里,总会有人穿来穿去,我只能可望不可及的看着头上的扶手,被这里推一下那里推一下。
良久,四周终于安分下来,刺鼻的汗臭味让我忍不住皱眉,我踮起脚想看看李清被挤到哪里去了,奈何身边的几个大汉挡住了我所有视线。
好吧,我放弃挣扎。
地铁途径一条长长的隧道,这时耳朵里突然一阵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种经历,人如果一直处在一个不舒服的环境,那么浑身上下的不适感都会加倍袭来。所以直到此刻,我终于感知到了肩膀的疼痛,努力挤出一点空隙抬手扯开我肩膀上的链条,发现已经被勒的生生嵌出了一道血印,疼的我撕哈撕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