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吹风的声音。李清没开音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目视前方,连余光都没往我这边扫——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跟个闷葫芦似的。
我坐在副驾,手抠着安全带的卡扣,心里犯嘀咕:说句话吧,怕撞他枪口上;不说话吧,这气氛又僵得像结了冰。
正纠结着,车窗紧闭的车厢里,暖气吹得我脸颊发烫,连呼吸都觉得有点闷。
突然“吱——”的一声急刹,我受惯性往前一倾,额头结结实实撞在李清胳膊上。
抬头一看,好家伙,前方有人横穿马路,斑马线明明就在十米外,偏要在路中间跟车“抢时间”。
我侧头瞅李清,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抓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都冒出来了。
我张了张嘴想劝两句“别气别气”,结果车已经平稳起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还是闭嘴吧,免得再惹这位爷不痛快。
大概是刚才急刹晃到了,又加上没吃早餐,开了没几分钟,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也晕乎乎的,只能靠在椅背上假寐。没撑几秒,就不受控制地干呕了一声。
“晕车了?”李清的声音总算响起,还是有点冷,但多了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抚着胸口点头,声音蔫蔫的:“嗯…能开一点点窗吗?”
话音刚落,副驾的车窗就往下滑了条缝,冷风“嗖”地钻进来,瞬间驱散了大半闷热。紧接着,座椅靠背“咔嗒”一声往后调了调,前面的空间也宽敞了不少。我顺势躺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
李清还破天荒放了首轻缓的钢琴曲,我顺了顺气,小声说:“谢谢。”
后半程他开得格外稳,钢琴曲像摇篮曲似的,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果然休息日早起就是错,该睡还得睡。
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捏我的脸颊,还喊我名字:“胡思路,醒醒。”
我睁开眼,发现李清已经打开副驾车门,弯腰看着我,眼里带着点无奈:“再睡下去,中午都要赶不上食堂开饭了。”
我捡起滑到腿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好家伙,都快十一点了!赶紧坐直身子:“完了完了,一会儿要跟大学生抢饭吃,我肯定抢不过!”
江大的食堂向来有梗,五个食堂按“一三五七九”取名:一粟堂、三清园、五味轩、七品居、九华厅,连后缀都透着“家的味道”。
当年我填志愿,一半是冲这五个食堂来的——谁能拒绝一个把“干饭”刻进DNA的学校啊!
以前我总跟二蛋、阿飞扎三清园,起初是离女生宿舍近,后来是因为“三清园”带个“清”字,我难免有点爱屋及乌。
可今天李清停车的地方,离三清园还有好长一段路,我琢磨着还是去附近的九华厅算了。
“不往三清园跑了?”李清突然问。
“你停太远了,走过去要好久。”我小声抱怨。
“我绕了三圈才找到这个车位,你倒好,睡得跟小猪似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睨了我一眼。我下车抬头一看,瞬间想起某女星的表情包——好多人啊!校庆的热闹劲儿,果然名不虚传。
跟李清冲进九华厅,迅速解决了午餐——没想到凭校友卡还能蹭一顿免费早午餐,我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母校真好!母校爱我!”
吃饱了总得喝足,我记得九华厅楼梯口有家果茶店,当年我能一周喝五次。拉着李清跑过去,熟悉的招牌映入眼帘——居然还开着!没倒闭!
我拍了拍窗口的大理石台面,豪气万丈地对李清说:“你喝什么?今天姐请你!”
李清忍着笑,配合地说:“这么大方?那跟你一样的吧。”
“您好,两杯青提茉莉,五分糖!”我朝里面喊。
服务员是个学生妹,笑起来甜甜的:“好的,要加冰吗?”
我刚想点头,李清就抢先一步:“全部常温,谢谢。”
“常温没有加冰好喝!”我瘪着嘴抗议。
“冰的辣的,你最近想都别想。”他语气不容置疑。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君主**不可取!抗议!强烈抗议!可惜也就敢在心里说说,手里的常温青提茉莉,喝着确实没冰的清爽。
我慢悠悠跟在李清身后,看着他喝得挺开心,心里更不爽了。
路过路边的碎石堆,我卯足力气踢了块小石子——本想解解气,没成想石子飞出去,正好砸中李清的小腿,他黑色裤子上立刻多了个小灰点。
我吓得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李清走到路口停下,转过身朝我招手:“过来。”
我才不傻!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我站在原地不动,假装没听见。
眼看他要走过来,我正想拔腿就跑,突然有两个眼神清澈的小姑娘拦住了他:“同学你好,请问你是哪个系的呀?”
有瓜吃?我立刻收住脚步,小碎步挪到旁边的香樟树下,竖着耳朵当起一线吃瓜群众。
李清露出他那标志性的“营业笑”:“软件工程系。”
我在心里吐槽:系你个头啊!都毕业多少年了,还装学弟!
两个小姑娘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恨不得贴上去:“真的吗?你刚入学吗?能不能加个微信呀?我们大二的,以后还能关照关照学弟你呢!”
我差点笑出声——关照李清?
想当年他斩桃花的狠劲儿,可不是这俩小姑娘能hold住的。
果然年轻就是好,初生牛犊不怕虎,连李清这个笑面虎都敢撩。
李清抬眼朝我看过来,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对那俩姑娘说:“抱歉啊,我有喜欢的人了,还在追求中。”
我:“???” 凭什么拿我当挡箭牌啊!这人也太不地道了!
两个姑娘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我,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悄悄摇了摇头,又凑上去劝:“学弟啊,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你考虑考虑学姐们吧,只要你回头,身后还有一大片森林呢!”
我纳闷了:李清这张脸,岁月是没在他脸上留痕迹吗?怎么看都不像学弟啊!看来我又多了个秘密任务——得查查他的冻龄秘诀。
李清沉默了几秒,好像在认真思考,接着又露出那礼貌又疏离的笑:“如果没有了这棵树,也许回头我只会烧毁那一片森林。”
我手里的果茶杯差点没拿稳——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响,我的心也跟着轻轻颤了颤。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李清说完,几步走到我面前。
他身后的姑娘还在叹气:“这么帅还专一,为什么好男人都有喜欢的人了啊…”
“又发呆?感动了?看我为你放弃了一大片森林。”李清笑得有点欠揍。
我叹了口气:为什么他这副臭不要脸的模样,只有我能看见啊!真想拍下来给那些小姑娘看看,让她们别被表象迷惑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放火罪好像要判三年有期徒刑。”我故作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哎,你好自为之。”
李清抓住我的手腕:“刑法都搬出来了?那你刚才把我腿踢伤了,能判几年?”
我想缩回手,却被他拽得紧紧的,只能认怂:“我那是误伤!纯属误伤!”
李清突然松了手,我没站稳,往后倒去。他顺势揽住我的腰,我一下扑进他怀里,抬头怒视他:“你故意的!”
“我救了你啊,”他一脸无辜,“你刚才差点后脑勺着地,摔出脑浆怎么办?”
“我还得谢谢你呗?”我咬牙切齿。
“不用,”他垂眸看着我,眼里满是蛊惑,“刑法说这种情况,判你以身相许就行。”
幼稚!太幼稚了!重返校园还返老还童了是吧!我伸手戳了戳他脸颊边的括号肉:“学弟啊学弟,你可真调皮。”
李清的括号肉更明显了,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声音清润得像泉水:“姐姐——”
我手指一顿,浑身像过了电似的——虽然我在家里是姐姐,但李清这么喊,怎么听都像在**啊!
心跳瞬间加速,热度从脸颊蔓延到耳朵尖,连脖子都发烫了。我赶紧找借口:“肯定是穿太多了,热死了…”
他眼角的笑意更浓,脸慢慢朝我靠近,声音轻得像耳语,只有我们俩能听见:“接个吻吧,姐姐。”
不等我反应,他握着果茶杯的手扣住我的后脑勺,温热的嘴唇轻轻覆了上来。另一只空闲的手下意识抓住他的衣领,慢慢闭上了眼。
就在我以为要发生点什么时,李清的身体突然轻轻颤了颤,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我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合着刚才他一直看着我,还在憋笑!
“你耍我!”我气得一把推开他,转身就走。
“姐姐,你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他在身后喊,语气里满是调侃。
我赶紧拉上卫衣帽子盖住头,气冲冲地往前走。李清的声音又追上来:“姐姐别走啊,刚才不是挺享受的吗?”
我捂着耳朵往前跑,心里默念:不听不听!李清念经!李清是混蛋!李清是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