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妍真很快就和郝博文三言两语熟络起来,她一直有这样的能力。
我伸手拿过服务员刚端上来的冰饮,猛喝一大口,才定住了心神。
郝博文抬头诧异地看着我,我不解。
而后他说:“你喝的这杯好像是我的…你的是热饮。”
我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再点一杯吧。”
秦妍真在旁边提议一起吃,我很想拒绝,又怕拒绝之后搞的大家很尴尬,想了想还是算了,吃个饭也没什么,就应允了。
接下来的时间,秦妍真就没停过嘴,从大学社团聊到现在的工作,还顺带介绍了李清,全程把“我们都是老同学”挂在嘴边。
我没心思搭话,只顾着埋头切牛排,把肉切成小块往嘴里塞,嚼都没嚼两下就咽,活像在完成任务。
好在饭桌上不止我一个“哑巴”,李清也没怎么说话,指尖摩挲着杯沿,连头都没抬过几次。
正闷头干饭时,服务员端着一瓶红酒和四个高脚杯过来,摆在桌上。
我疑惑地抬头,秦妍真先开口:“我们没点酒啊,是不是上错了?”
服务员赶紧核对单子,脸瞬间红了,手忙脚乱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记错桌号了!”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是学生出来兼职,拿杯子的手都在抖,眼神里满是慌张。
我加快手里的动作,把盘子里最后的肉解决掉了,就起身准备去下洗手间,没想到这一动作把服务员吓了一跳,她端着的盘子一下没扶稳,稍稍一歪,几个高脚杯正好跌落下来,红酒直接倾泻到我的衣服和裤子上。
“天啊!”秦妍真惊呼一声,赶紧递过来纸巾。
服务员更慌了,差点跪到地上,想用衣袖帮我擦:“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这时经理也跑了过来,对着小姑娘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怎么做事的?猪脑子吗?连个杯子都端不稳!赶紧给客人道歉!”
小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一个劲地弯腰:“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您的衣服我赔……”
经理在一旁戳了戳她的胳膊,恶狠狠地低声说:“这瓶红酒也得算在你头上!”
然后转头对着我堆起笑脸:“这位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她是新来的没培训好,您的衣服干洗费我们出!”
我看着小姑娘委屈的样子,心里有点不落忍,摆了摆手:“不用了,衣服是随便买的,不值钱。”
经理拉着小姑娘又道了几句谢,才带着人走了。秦妍真凑过来,语气担忧:“思路,我陪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吧?”
“不用了,我直接回家洗吧。”我反而松了口气——总算有理由离开了。
拿起椅背上的风衣裹紧,遮住酒渍,又对郝博文说:“抱歉啊,我这情况就先撤了,今天这顿我请,算我赔罪。”
郝博文站起身:“你没开车吧?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儿?”
“不用不用!”我赶紧按住他,“我住得近,走路就到,你接着吃,人民警察可不能浪费粮食!”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转身就溜——再多待一秒,我怕会因为忘记呼吸而把自己憋死。
我走到马路边,准备叫车,一看从这回家的价格,瞬间死心…
刚掏了一大笔钱,这会儿我还是省着点吧,于是打开导航搜索离我最近的地铁站,要走小半个钟头,看来今天到家也不会很早了。
低头看了看衣服,啧,又要给楼下干洗店照顾生意了。我裹紧了风衣,把衣服上的红酒渍遮盖住,就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默默祈祷不要被大家误会成杀人逃逸犯。
走着走着,小腹突然传来一阵胀痛感,紧接着再走几步,下身涌出一股热流,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神情茫然了几秒。
回过神后,我用最快的速度快步走到便利店买好姨妈巾,然后冲进地铁的卫生间,等全部处理好,浑身上下就开始腰酸背痛。
这个时间点地铁上不知道哪儿来的这么多人,一个位置也没有。我倚靠在扶手上弯曲着背,捂着肚子,小腹已经渐渐有一种坠痛感。
还好中途不用换乘,站了快一个小时后,总算有位置空出来,我艰难着挪着步子坐过去,四肢酸胀感越来越强烈。
到站后,我缓慢地往家里走,出站口离家里大概十来分钟的路,第一次发觉这么漫长,腹部感觉有万斤坦克在反复碾压,等走到小区楼下时,我已经痛的直不起身来。
我蹲在地上,双手用力按压着肚子,浑身冒着虚汗,还有些想呕吐。只能皱着眉伸出一只手支撑在地上,想让自己站起身来,结果又一阵头晕目眩,让我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
疼痛间,一辆车停在了我面前。
车上的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皮鞋发出“哒哒”的声响。
我视线却愈来愈模糊,看不清来人是谁,而在我左右失去意识时,脑子里莫名出现了郑愁予那首著名的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也不知道此时朝我走来的人,到底是归人,还是过客。
再次睁开眼时,天花板的灯晃得我眼睛疼,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
侧过头一看,蓝色的床单、透明的点滴瓶,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来回走动——这是医院。
“生理期疼痛加上急性肠胃炎引起的晕厥,这几天要清淡饮食,按时吃饭,别喝冰饮吃辛辣的。”
医生的声音传来,旁边有人点头回应:“好,谢谢医生。”
那人转过身,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是李清。
他没说话,径直朝我走来,眉眼漆黑,眼神直白又带着点冷意,盯得我心里发慌。
他伸手过来,我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结果他只是把我额前的碎发拨到旁边,声音清冷:“好点了吗?”
我不敢说话,只是用下巴轻轻碰了碰被子。
“再睡会儿,打完针我们回家。”他的语气很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乖乖闭上眼睛,可腹部还是时不时疼一下,根本睡不着,只能隔一会儿就眯眼看看吊瓶——终于,在我第N次偷看时,吊瓶见底了!
我激动地想抬手叫护士,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被李清按住了。
他刚才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估计是被我吵醒了。他喊来护士拔了针,又不知道从哪儿借了个轮椅,把我推到停车场,放进副驾驶,还特意帮我系好安全带。
我以为他会送我回我家,结果车停在了他小区楼下。
他中途下车去了趟24小时便利店,五分钟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个透明塑料袋——几包姨妈巾在其中赫然分明。
这是李清第一次给我买卫生巾,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遇上了蝴蝶效应,刚刚和郝博文聊到这个话题,现在事情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怎么没找老板要个黑袋子装?”虽然我没什么月经羞耻,不过我还挺想知道李清的态度的。
“又不是买核武器。”
…
哈?这回答我属实没想到。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打开副驾驶的门,把我抱了起来。
接着不由分说地抱我上楼,开门后把我放在沙发上,又一言不发地走进主卧,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就呆坐着看他进进出出的。
过了一会儿他过来把我抱起,朝主卧走去,我有点纳闷,上次还专门强调不让我进去,现在是玩哪一出?
不过没等我四处张望,他就已经把我带到浴室了,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泡澡水,架子上摆放着换洗衣物。
他把我放下后就出去了,还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跟我说。
这个节骨眼上我肯定不会自讨苦吃出去跟他闹,我老老实实地脱下黏糊糊的衣服躺进浴缸了,水温恰到好处。
刚闭上眼准备开始享受时,浴室门就被敲响了,吓得我浑身一哆嗦,李清在外面说道:“不可以泡太久,冲一下赶紧出来。”
啊,对!大姨妈不可以泡澡!只能遗憾地往身上拂了拂水,就起身淋浴了一下。
擦干身子换上旁边的衣服,很明显是女式睡衣,吊牌还没摘。
我怀疑李清家之前可能真的藏过美娇娘,这肯定还没来得及给美娇娘穿。
当然,我肯定不敢问他,我只能默默猜想。
出来后正好要经过衣帽间,我本想偷偷摸摸去打探一下,李清就已经端着一杯红糖水进来,我做贼心虚立刻站着不动,李清喊道:“过来。”
无奈之下,我只能快步走到他跟前,他扬了扬下巴,说:“上床躺着。”
我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床上,盖好被子乖乖躺下。
他把红糖水放在床边柜上,开口说道:“一会儿喝了。”
我讨厌喝红糖水。
不过李清那个眉头微微一皱,我就啥也不敢反驳了。
他转身进了洗浴间,我听到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赶紧端起红糖水准备一饮而尽,然后好找机会溜到衣帽间看看,没想到红糖水有点烫嘴,我只能吹一口喝一口,等终于见底时,李清已经擦着头发走出来了…
我顿感绝望,他走到我面前拿过空杯子,看到我的表情,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我呵呵一声:“没事,就是感叹你洗澡真快…”
他无语地瞥了我一眼,转身说:“我洗澡快不快你不知道吗?”
我也无语。
怎么有些话从他嘴里脱口而出,就有点十八禁的味道,呐呐呐,声明一下,我是很纯洁的啊,邪恶的可能是他。